這次出宮,杜芷萱就選擇了回到勇誠候府,而不是再次回到將軍府。
說到底,哪怕勇誠候府一眾人再如何地算計坑害她,但,在大梁王朝這樣一個重視孝道,重視宗族之間守望相助的時代,那麽,只要她身上流著勇誠候府的血液,即便日後嫁出去了,卻也依然不能避開勇誠候府,更不能像現代那些頻繁被坑害的人一般,做出“斷親”的舉動來。
被丫環簇擁著往梨香院方向行去的杜芷萱,聽著身旁聚攏過來的鬼鬼們的吐槽話語,時不時欣賞一下鬼鬼們在空中飄蕩打鬧嬉戲的模樣,很快就抵達梨香院。
瞥了眼用同情、憐憫、憤懣、羨慕和嫉妒等情緒看著自己的候府眾人,杜芷萱微彎腰,行禮道:“見過祖母。”
心裡卻輕哂:這是準備來個“三堂會審”呢!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並未像以前那樣故意晾著杜芷萱,而是徑直開口道:“起吧。”
“謝祖母。”杜芷萱抿唇一笑,同錢氏,二房於氏和三房王氏請安,又同候府裡五位妹妹見禮後,才在老夫人特意留的那個位置落坐。
“太后封你為榮華縣主,這是我們候府的榮耀。”
老夫人乾巴巴地講了一句話,自個兒卻也覺得太過生疏,雖拉不下臉面與如今頗得太后歡心的杜芷萱親近,卻也不敢再像往常那樣用一種仿若看路旁隨處可以碾死的螞蟻一樣的冷漠的目光看待杜芷萱,遂端起茶杯,輕抿了口水,緩和了心裡那些翻騰不息的情緒。
“只是,往後,這該幫扶自家姐妹的地方,就絕不能因任何理由而退縮。畢竟,你們是這世間最最親密的一府同胞姐妹,身上流淌著同樣的鮮血,是真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可以這樣說,幫你的姐妹,就相當於幫你自己。”
杜芷萱笑了笑,靜默不語。
這樣高冷的杜芷萱,令老夫人眉頭微蹙,心裡那些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怒焰,再次熊熊燃燒起來,忍不住再像往常那樣,順從自己內心真實想法,冷聲質問道:“只是,為何,上次你出宮時,竟隻知帶著小公主前往將軍府拜見,而不知回候府來?”
“難不成,你覺得翅膀硬了,可以不聽我們這些長輩的話了?”老夫人用一種陰冷的目光看著杜芷萱,一幅若杜芷萱不說出個“之所以然來”,
就會不再顧及杜芷萱的爵位,而直接用家法來收拾杜芷萱的狠戾模樣。
總歸,大梁王朝以孝治國,即便杜芷萱有爵位,即便杜芷萱頗得太后歡心,那又如何?總歸,只要杜芷萱依然姓杜,一日是勇誠候府的姑娘,就不能公然忤逆老夫人!
當然,事實上,若非杜芷萱今非昔比,在面對這件事時,老夫人絕不會用這樣溫和的態度,而是直接就將杜芷萱押到家廟裡去!
想到頗為青睬杜芷萱的四皇子,再想想四皇子的生母,如今連皇后都可以不放在眼裡的淑妃,老夫人忍不住就用淬毒的目光看著杜芷萱。
若非杜芷萱頻繁出手算計,如今,得了四皇子青睬的就該是杜蓧或顧盼歡,而不是杜芷萱這麽個從來都不聽話的孽女!
“其一,小公主想見見自家表姐。其二,曾外婆怕外婆不放心,所以,特意讓我帶了些宮裡賞賜下來的物品,和小公主一同,前往將軍府看望外婆。”
杜芷萱抿唇一笑,快速地掃視過屋內其它聽得此言後,正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瞅著自己的候府姑娘們,目光在那微垂雙眸,無法辨清臉上神情的錢氏,於氏和王氏身上停留了下,道:“不知祖母是否收到了曾外婆賞賜下來的首飾和面料?”
“這,可是我特意跟曾外婆請求的呢!”該表功的時候,絕不能沉默,這,就是杜芷萱面對候府一眾人的行事之道。
老夫人咬了咬牙,臉上的肌肉有瞬間的僵硬,嘴裡卻還得說道:“你有心了。”
“這是我做為一個候府姑娘,應該做的。”杜芷萱一臉的謙虛,仿若方才那個邀功的人並不是自己似的,隻令杜芙、杜芷菱、杜萍、杜蓉和杜芷薇這五位候府從五行到十的姑娘心裡鄙夷不已,卻礙著杜芷萱這段時日裡的表現,而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直接譏諷出聲。
於是,房間裡的氣氛出現一陣詭異的沉悶。
老夫人眉頭微蹙,看了眼裝壁柱的錢氏,於氏和王氏三人,再看了看同樣眼觀鼻,鼻觀心姿態的候府剩下的五位姑娘,心裡再次浮現一抹黯然和歎息:候府的姑娘,確實一個不如一個啊!
若杜蓧尚在候府的話,又豈會讓她這個長輩來扮黑臉呢?
“聽說,你曾和四皇子在皇宮偶遇,並彼此閑談甚歡?淑妃娘娘也頗為欣賞你,頻繁地送貴重的禮物給你?”
“外邊是這樣傳的?”杜芷萱眨眨眼,滿臉的疑惑不解:“自入宮後,我每日都喜歡逛逛禦花園。那日,也不知為何, 竟會在禦花園裡巧遇四皇子。因著規矩和禮儀之道,我隻與四皇子行了個禮,就離開了,並沒有什麽閑談甚歡的情況啊!”
“我住在宮裡這些時日裡,不僅淑妃娘娘,就連曾外婆、皇后娘娘和其它的妃嬪也都時有賞賜。而,這些賞賜,我都秉過了曾外婆,才收下來的呢!”
四皇子這樣的人,也就只能使使這些獨屬於後宅婦人才用的小道手段了,真真是不上了台面!
就算滿大梁傳遍了這類流言蜚語,那又如何?
總歸,怎麽也不可能達到前些年,原身癡戀武候王世子時的程度!
“蠢貨!”老夫人忍了又忍,末了,還是忍不住地拍在桌子上,那力道之大,不僅磕斷了今日她才新上身的一款碧綠的玉鐲,還將她最喜愛的一個花開富貴圖案的茶杯給拍到了地面,碎了個四分五裂。
眼下,老夫人來不及心疼自己的玉鐲,和那套失了一個茶杯,就只能擱回庫房,再也無法使用的茶具,只是臉色鐵青地瞪著杜芷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