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麽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就那麽一句含羞帶怯的話語,就能令一個活生生的姑娘香消玉殞?!
若非這樣的事情,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別說杜芷薇了,連錢氏都不敢相信哪!
說到這兒時,也不知杜芷薇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血色盡褪,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原本絞弄著衣襟的手指,不知何時攀上了錢氏的胳膊,用力地拽著,就連聲音也變得驚惶無措起來:“娘,我怎麽覺得,那秦王就是故意的?”只為了“殺雞敬猴”?
“你以為呢?”錢氏沒好氣地白了杜芷薇一眼,卻依然輕拍杜芷薇的手臂,無聲的安慰著,“若非如此,秦王進宮那麽多次,宮裡那些宮女妃嬪早已死光了!”
並未聽出錢氏話外之意的杜芷薇,隻注意到自己最想聽的信息,然後,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落回原地,輕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如此,她也不用再擔憂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薇兒。”錢氏眉頭微蹙,慎重地交待道:“我再重複一次,往後,你不許再摻和到這件事中!”
即便那滿身煞氣的秦王頗受太后寵愛,更被皇帝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般養大,交托了諸多的情誼,兩人的關系已絕非普通的兄長和幼弟,令一眾皇子們豔羨,就連太子也不例外,但,單由杜萍無辜慘死這件事中,就可知,秦王早就移了性情!
——這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我”的心態,除了變態,還能有誰?而,普通的變態就已令人頭痛了,如秦王這般位高權重的變態,豈不是令人聞風喪膽?
“否則,任憑你如何地祈求,我也不會拯救你於水深火熱中!”心裡浮現諸多念頭,卻盡皆無法訴諸於口的錢氏頓了頓,神情肅穆地補充道:“因為,我沒辦法因你一人,而賭上所有!”
“娘,我知道的。”杜芷薇抿了抿唇,一臉乖巧地應諾道。若說最初,她還心有不甘和憤懣,那麽,如今,這赤果果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又如何敢越界?
接下來,錢氏又細心教導了杜芷薇一番,待到杜芷薇頗有收獲地離開後,她才不再掩飾滿腹的疲憊和倦怠,輕按脹痛的太陽穴,長歎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麽?
不外乎生母是青樓官妓的杜萍,竟也不能抵禦秦王那襲可怕“煞氣”的侵襲!
如此一來,想令杜芷萱不再成為皇室裡獨一無二的“盛寵王妃”,還真不那麽容易。畢竟,這世間,還真沒有誰不怕死。
可,這又憑什麽?
連杜芷萱的生母,那位響譽大梁的“盛京明珠”錢涵夢,和同樣頗得太后歡心的安平郡主都未能擁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那麽,杜芷萱這個“不學無術”“惡名遠揚”的姑娘,又有何德何能享受這樣一段令人豔羨的愛情,並因此而走入一段美滿幸福的婚姻生活呢?!
做為看著錢氏長大的奶娘古嬤嬤,只是沉吟片刻,就明白了錢氏的顧慮和思量,遂親自沏了一杯熱茶,遞到錢氏面前,隱諱地提醒道:“夫人,老奴以為,咱們可以換個方向,重新探索。”
“奶娘,此話怎講?”錢氏捧著茶杯,輕抿了口水,一臉疑惑不解地問道。
“聽說,往日,與秦王扯上關系的姑娘,無論出身高低,那死狀都特別淒慘。”將錢氏臉上浮現出來的若有所思的神情盡收眼簾的古嬤嬤,慢慢地補充道:“老奴特意打探過,七小姐死得特別安祥,仿若,只是睡著了,並做了個不願意醒來的美夢似的。”
“這,倒有意思了。”錢氏輕撫茶杯,眼底異色閃爍不停,心裡浮現出一個看似荒謬大膽,卻是唯一能解釋眼下這種情況的猜測來,“奶娘,你以為,此情況,該作何解?”
“夫人,老奴以為,這,應與七小姐生母那特殊的身份有關。”說到這兒時,古嬤嬤特意頓了頓,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竟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聽說,胡姨娘被罰入青樓為妓之前,也曾是世家精心培養的貴女。”
即便,胡姨娘有著不遜錢氏的容貌和才情,更也曾是闔府捧在手心裡嬌養的姑娘,那又如何?
進入青樓,成為官妓後,就已由那曾經令人豔羨的世家貴女,淪落到連凡夫俗子都不屑與之為伍的卑賤下等人!
偏偏,胡姨娘竟還依然竭力維持著那與身俱來的高傲,哪怕被人轉手買賣了好幾遍,卻依然強硬地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幅不欲與普通的侍妾姨娘爭寵,更不將錢氏這位繼室看在眼裡的行為來!
如此一來,又如何不令古嬤嬤和錢氏兩人憎恨不已?!
“不過一官妓爾!”就如眼下,錢氏就冷笑連連,生平頭一次覺得秦王那與身俱來的“煞氣”是個好東西,不然,又如何能不費吹灰之力,更不沾染絲毫血跡地就收拾了胡姨娘和杜萍這對母女倆呢?!
“等等……”錢氏眉頭微蹙,在這一刻,竟突然抓住了腦子裡飛速掠過的那抹亮光,“奶娘,你是說,杜萍之所以能死得那般‘安祥’, 全因胡姨娘的官妓出身?!”
“不錯!”古嬤嬤點點頭,緩緩地說出自己心裡的猜測:“老奴以為,若非七小姐出身候府,想必,不會那般輕易就死去。”
胡姨娘是官妓,杜尚書是未來的勇誠候爺,杜萍的身體裡同時流著官妓和候爺的血液。
而,杜萍和那些與秦王扯上關系,卻無辜慘死的世家貴女唯一不同的,卻是那源自生母胡姨娘的官妓血脈。
官妓?
官妓!
“這樣看來……”錢氏雙眼閃閃發亮,手指微屈,輕輕敲打著桌面,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停,“此事,大有可為。”
古嬤嬤遲疑片刻,道:“夫人,你打算如何安排?”
“這……”並未錯過古嬤嬤眼底那抹複雜的錢氏,將到喉的話咽下肚去,轉而問道:“奶娘,你可有什麽好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