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
自從杜蓧成為安王世子庶妃後,李姨娘就一改之前杜蓧被送入安王府,卻一直未能得到任何訊息的低調,在老夫人明裡暗裡的支持下,不知同錢氏唱了多少次對台戲。
只是,今日,李姨娘卻是一臉的憔悴,哪怕臉上撲著厚厚的粉,卻依然遮掩不了那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嘴角更是因為滿腹的擔憂而起了兩個大泡:“姑姑,這可該怎麽辦啊!”
“慌什麽?”老夫人偏頭看向正緊緊地拽著自己袖口,連手上的青筋都暴露無遺的李姨娘,眉頭微蹙,再一次覺得自己年輕時的眼神不太好,不然,又豈會棄小李姨娘,而選擇偏幫李姨娘成為杜尚書的貴妾呢?
李姨娘嘴唇動了動,身子也微微顫抖著,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只要一想到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杜芷萱,仗著身份的不同而逐一地找岔挑釁,將這些年受到過的欺侮一一地加諸於自己等人身上,就令她不寒而悚,眼前仿若浮現了一幕幕杜芷萱仇恨冷冽的目光。
“這是件好事。”老夫人撚動著手裡的佛珠,輕扯嘴角:“候府自此以後,將更上一層。”
“可……”李姨娘隻覺得滿腹苦澀,真當她不知道杜芷萱成為秦王妃,會給勇誠候府帶來多大的榮耀嗎?
“只是,姑姑,四小姐伶牙俐齒,睚眥必報……”
“就這?”老夫人淡淡地瞥了眼李姨娘,“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平日裡,你讓著避著她一些,不就行了?你不主動找她的岔,她又豈會盯著不放?”
真當皇家媳婦是那麽好做的呢?
在杜芷萱接了賜婚的聖旨後,就得開始為期三年的王妃禮儀規矩等課程的學習,哪有閑情逸致跟李姨娘這麽個小妾計較,這不是失了身份嘛!
“姑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李姨娘焦急得臉都漲紅了,“我是怕,那四小姐會就之前我們算計她一事而追根究底!”
“你想多了。”老夫人一臉的不以為然,“再說,就算她知道了,那又如何?”
倒底是疼愛了多年的娘家侄女兒,再加上李姨娘平日裡極乖巧懂事,可謂是極好用的一枚棋子,因此,老夫人心思轉了幾轉,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更何況,這件事的主謀是你妹妹,可,她如今早已亡故,就算四丫頭想要翻舊帳,該擔憂的人也不是你我。”
“姑姑,你是說?”李姨娘眼前一亮,立刻就明白了老夫人的話外之意,看向錢氏居住的飛羽院方向的眼眸裡,快速地掠過一抹竊喜和得意。
“想要得到什麽,就得自己努力去爭取。”老夫人嘴角微勾,對錢氏這個膽敢仗著將軍府的權勢和杜尚書的偏寵,一連再地跟自己對著乾的大兒媳婦將會遭遇到的悲慘結局,沒有絲毫的同情和憐憫。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待到李姨娘告退後,周嬤嬤才重新為老夫人沏上茶水,隱諱地提醒道:“老夫人,難不成,四小姐真是能化解一切煞氣的‘福星’?否則,以太后對四小姐那‘愛屋及烏’的偏寵,又豈會眼睜睜看著四小姐送死,而將四小姐賜婚與秦王?”
“福星?”老夫人冷笑一聲,眼角眉梢間滿是對一手炮製了這個話題的安平郡主的鄙夷和不屑,“那女人,也就只能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了,卻也不想想,這世間,又有幾人能擋得住煞氣的侵襲,而,‘福星’的身份,又豈是能隨意編排的?!”
當然,老夫人並未說出來的卻是這些年來,相比起候府裡那些或精明,或低調,或謙卑,或透明,卻紛紛自有謀算的姑娘來說,杜芷萱這個錢氏拚了老命也要保下來的五姑娘,雖延續到了安平郡主的血脈,卻與其那早死的生母一般,並未遺傳到安平郡主算無巨遺的手段和擅窺人心的本事!
而,這般性情天真到近乎癡傻的姑娘,又豈會是話本裡那處處遇難呈祥,並令人生出不敢算計心思,以免報應到自己等人身上來的“福星”呢?
“話雖如此,但,老奴這顆心,依然不太安穩。”周嬤嬤眉頭微蹙,再次說道,“秦王的‘煞神’之命,早已傳遍了大梁,連鄰國都有所耳聞,那向來疼愛四小姐的將軍府一眾人,又豈會眼睜睜看著四小姐被太后賜與秦王,然後,面臨那種隨時都可能收到四小姐噩耗的淒慘局面?!”
“老奴以為,即便四小姐那能克制秦王一身煞氣的‘福星’之名有水份,但,四小姐與秦王的八字定無比相合!”
“這是自然。”老夫人撚動著手裡的佛珠,並不覺得有何意外之處。
畢竟,即便秦王再如何地令人聞風喪膽,又如何地能止小兒夜啼,但,說到底,秦王依然是太后最疼愛的小兒子,當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幼弟,若結親,又豈不會求高僧一合兩人的八字?!
“若我未記錯, 秦王今年已25歲了吧?”
“正是。”周嬤嬤點點頭,腦子裡猛地竄過一陣亮光,嘴唇就激動得有些顫抖,“老奴記起來了,這些年,太后曾數次欲為秦王賜婚,更私下裡尋摸了許多八字貴重的姑娘,並每年都會請高僧批命,卻在每每生出賜婚念頭不久,那位姑娘就會枉送性命!”
“不錯。”老夫人微微頜首,臉上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略有些詭異,“就算四丫頭福大命大,逃過了賜婚聖旨帶來的噩運,更好生地活了三五個月,那又如何?只要四丫頭一日未嫁入秦王府,就隨時可能出現看不見,摸不著的生命危機。”
面對這種隨時可能會死的人,又何需刻意隱瞞自己的算計和坑害手段?又何需因著同情和憐憫等緣由,而令人待她好一些?又何需因她那板上釘釘的秦王妃的尊貴身份,就令候府一眾人都放下往日裡的恩怨逢迎討好於她呢?
倒不如,利用此事,在杜芷萱備嫁的三年時間裡,為候府其它的姑娘謀得一樁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