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牧在進入鋼鐵教條城一瞬間就被發現了，忒彌斯直接關閉了城市，合成為一個封閉立方體。

　　 “你覺得這座城市能困住我?”

　　 忒彌斯說道:“這座城市是一件收容物，它的特性就是堅不可摧……”

　　 “嘎吱嘎吱……”

　　 伊莉斯抱著一個尖塔型建築咬著，把那些金屬咀嚼得咯吱響，大口大口地吞食。

　　 藍牧和忒彌斯一同看過去，再回頭對視。

　　 場面冷寂了一段時間。

　　 藍牧說道:“萊茵哈特在哪?”

　　 忒彌斯神情平靜道:“你不會再見到他了，在他下一次懲罰爆發前，會有人殺了他。”

　　 藍牧笑道:“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如果你知道他死後會遭受永恆的煎熬，你就不會這麽做了。”

　　 忒彌斯第二次陷入沉默。

　　 藍牧說道:“你們打算靠著幾萬件幻想武器對付我?難道就沒想過萊茵哈特會遭受怎樣的痛苦嗎?”

　　 忒彌斯說道:“死亡……不是解脫?”

　　 “身為神，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不是！”藍牧覺得這些個闡道者一個比一個慘，不禁說道:“死亡僅僅只是開端，懲戒會在他死後依舊存在，這不會對他的靈魂造成傷害，有的只是痛苦而已。他不會真正死去，這反倒是世上最大的煎熬。”

　　 藍牧又說道:“你們的教條呢?如此濫用收容物，就為了對付我?下一次懲戒爆發所帶來的痛苦就連神都無法想象，不親身經歷的人是不會明白的……難道你沒有想過，當他無法忍受時……會做出怎樣的事情嗎?”

　　 忒彌斯明白他的意思。

　　 犧牲人類的想象力換取解脫。

　　 幾十年來萊茵哈特不知道欠了多少想象力，那龐大的代價足以讓人類成為沒有想象力的生物。

　　 忒彌斯第三次陷入沉默。

　　 藍牧繼續說道:“支付想象力，不需要獲得任何人同意，只要他想，隨時可以讓全人類為那些幻想武器買單。在那無法想象的絕對痛苦下，人一旦有了其他選擇，而這個選擇很輕松就能實現，你覺得會有人不選嗎?”

　　 這一次忒彌斯沒有沉默，他說道:“零十不會。”

　　 “你就這麽相信他?”藍牧暗自搖頭，他知道萊茵哈特是聖徒，所以絕對可以堅守住底線，但其他人不知道啊，CANC這麽做絕對是在玩火，把人類的未來拿捏在了某個人手中，倘若那個人不是萊茵哈特，後果不堪設想。

　　 忒彌斯說道:“我相信他，正如相信我自己。”

　　 藍牧聽了心中暗罵:扯淡呢！你又不是聖徒，要是你承受那種痛苦，分分鍾就崩潰了。

　　 不過好在萊茵哈特是聖徒，人類還不至於躺槍。

　　 而且藍牧還知道，就算沒有聖徒的出現，其實人類也不會躺槍。他是故意那樣說，趁機譴責兩聲罷了。

　　 CANC原本是封鎖幻想右手的，如果不是有蟲族，他們根本不會為它選拔闡道者。

　　 為了抵抗蟲族，他們被迫濫用幻想右手。好在他們認為死亡即是解脫，所以那些意志崩潰的人選擇的是自殺，而不是還債。事實上死去的人就不能再還債了，將脫離和幻想右手的聯系，所以死後的靈魂得到的只有煎熬，直到靈魂消散。

　　 也就是說，只要是精心培養的闡道者掌握幻想右手，就真的會如同忒彌斯所信任的那樣，不會有人犧牲全人類。

　　 闡道者寧願死也不會還債，而死後想還也還不了了。

　　 “你們做的事情比惡魔還要讓人恐懼，萊茵哈特不知道自己死後是靈魂不朽，他在忍受不住時定然會選擇自殺，只不過所有的代價將用它的不朽靈魂去償還。”

　　 藍牧將這個殘酷的事實說出來，就是為了給這些死硬分子製造破綻。

　　 他算是懂了，這些個闡道者堅韌不拔，尋常的東西都打動不了他們，從他們之間的感情來看，這或許是唯一可以打動他們的願望了。

　　 只要能和一兩個闡道者簽訂契約，這個覆蓋全世界的龐大組織就可以很輕松地吸收到藍白社中，闡道者就是首領候選人，連闡道者都選擇投靠的話，底下的人就很好解決了。

　　 藍牧就不信，闡道者全是聖人！

　　 果然！忒彌斯一副失神的表情說道:“零十會承受永恆的煎熬……永恆?”

　　 藍牧一笑，說道:“沒錯，我可以神名發誓，這是真的。四十年只是起點，他為你們做出的犧牲遠比你想象的大！”

　　 忒彌斯有些痛苦道:“你說這些，僅僅是讓我們自責嗎?你成功了，但人類的想象力不可失去，這件事本就是無解的。不過萊茵哈特的付出不會白費，這麽長的時間，我們至少有三萬把幻想武器，在你逃出這座城市後，面對的將是足以弑神的力量！”

　　 藍牧心裡一沉，竟然有三萬把了……

　　 他暗道差不多了，微笑地說道:“你覺得那種東西打得中我嗎?幻想武器是有時效的，等它們消失，而萊茵哈特也忍受不住痛苦自殺了，你們還剩下什麽?”

　　 忒彌斯第四次沉默，低頭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可以挽救他！”藍牧突然說道。

　　 忒彌斯驀然抬頭。

　　 藍牧繼續說道:“我有辦法支付那些代價，而且不會犧牲人類。”

　　 他笑著，又為忒彌斯提供了一個選擇。

　　 “如果你想救萊茵哈特，就必須選擇相信我！相信一個天使可以帶領人類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忒彌斯說道:“簽訂契約嗎?”

　　 “是的，契約純屬自願，他會在你我之間形成一個必須完成的約定，如果我沒有完成約定，同樣會死。”

　　 藍牧知道忒彌斯心動了，原本他們就沒有勝算，只不過是靠著一種執著在這裡堅持罷了。

　　 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萊茵哈特的犧牲不會有意義。

　　 為了救萊茵哈特，忒彌斯僅僅只需要認輸，成為一個新收容組織的成員罷了。

　　 還是之前那句話，無盡的痛苦下，如果有另一個選擇，有誰會不選?那個選擇是犧牲人類，而現在藍牧多給了一個選擇:交給神吧。

　　 忒彌斯最終的選擇是……好！

　　 說實話，當忒彌斯低著頭答應時，藍牧的內心是又驚又喜的。

　　 他雖然知道對方心動了，可並沒有抱有希望，會答應的概率也就是百分之五左右。

　　 “很好……你會知道今天選擇的明智。”

　　 藍牧看著忒彌斯的投影說道:“你的本體在哪裡?從來都只見到你的影像。”

　　 忒彌斯說道:“隨我來吧。”

　　 他的影像突然消失，隨後一個高大的機器人走出隊列，朝著一棟偏僻的建築而去。

　　 這個建築是個半圓形，也就10X10罷了，在眾多奇形怪狀的建築中很不起眼。

　　 忒彌斯借著機器人的嘴說道:“我早已沒有了身體，如果要說本體的話，只剩下一個大腦。我的靈魂通過一個特殊裝置連接整座城市……”

　　 藍牧一直聽著他的訴說，忒彌斯將他和鋼鐵都市的情報說了一大堆，兩人不知不覺走進了建築前。

　　 打開大門，藍牧就看到裡面一個特殊的容器，擺放著一個完整大腦。

　　 藍牧在大腦上看到了屬於忒彌斯的靈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量子態的靈魂，一種被束縛在特殊容器中的‘波’。

　　 “這既是你的本體?”

　　 “沒錯。”

　　 藍牧搖搖頭，這個忒彌斯也就比萊茵哈特好一點而已，也是個悲催。

　　 他一邊和機器人走進去，一邊心中暗道。

　　 “不過很快就是自己人了，有了這個最高首領的加入，藍白社將真正吞並CANC！或許以後有方法解決這個……”

　　 “咚！”

　　 藍牧剛想著，建築大門突然關死。

　　 “嗯?”

　　 藍牧回頭看去，在房間某處有個觀察窗，窗的那頭被遮住，不過很快就被拆掉。

　　 可以看到一個機器人出現在窗前，拆掉了一些包裹在建築外表的鋼鐵外殼，露出了一個操作台。

　　 “好眼熟……這是……”

　　 藍牧悚然一驚，這是當初在51區的物理實驗室！

　　 一個可以改變內部物理參數的收容物！

　　 “忒彌斯！你找死！”藍牧瞬間明白了，自己竟然中了圈套。什麽為了萊茵哈特答應簽訂契約，忒彌斯根本就是騙他的，他將計就計地引自己進來，就是打算用這座實驗室乾掉自己。

　　 忒彌斯所在的那個機器人也同樣被困在實驗室裡，他站在自己的大腦旁邊。

　　 “我的確在找死，我說過，屍骨無存同樣也是你我的歸宿。”

　　 藍牧瞬間就變為血族，打算切換分身離去，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根本無法感應到任何分身，甚至連精神力都無法延伸出去。

　　 實驗室內外，就好像是兩個世界，藍牧全力一劍，都不能在內壁上留下痕跡。

　　 想想也知道，內部都能在物理參數改變下形成黑洞，內壁無絲毫損傷，怎麽可能被他一劍斬開。

　　 “這才是你的計劃?萊茵哈特和你們召集的大部隊只是個幌子?”

　　 忒彌斯很平靜，他用機器人冰冷的聲音說道:“不要掙扎了，這只是A計劃，我不可能將命運隻寄托在某一個計劃上……你知道光速降低的後果嗎?你我會扭曲坍塌為最初的奇點，就算是神，也得死！”

　　 “我可沒有欺騙你，這確實是我的大腦，我說的也都是真實的……”

　　 藍牧死死盯著大腦，他知道忒彌斯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他這個最高首領從一開始就只是誘餌。

　　 他如果只是放了一個不知道誰的大腦在裡面，藍牧還會起疑心。

　　 但這確實是忒彌斯的大腦，那充斥著數據流的量子態靈魂根本無法偽裝。

　　 “加百列，一起死吧。”

　　 “一同見證光速直線下降的真理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