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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氣彌漫,陰氣森森。
目之所及,一派灰暗之色,零星的幾棵樹,原本也枝葉翠綠,此刻卻像是風幹了似的,頹然蒼枯。
樹中間空出來的部分,被巨大的黑繭佔據,幽光閃爍,好不滲人。
墨染衣心想,如果要拍恐怖片的話,這場景都不用再布置了。
今日乃是鬼劍蝶結繭的第一百天,她早早就做好了準備,又在帳單上欠下厚重的一筆,將整個小島嚴防死守起來。
眼看著那幽光閃爍的越來越快,她的手心都沁出汗來,修真者每一步走的艱辛,靈獸又何嘗不是。
同為逆天者,靈獸只靠自己的力量與天道抗爭,更加不易。
雙手一翻,幾顆渾圓的珠子夾在手指中間,手腕一抖,甩了出去。
珠子靠近黑繭的瞬間突然破裂,無數陰魂四竄逃逸,卻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子牢牢罩住,逃脫不得,一隻隻陰魂化作道道霧氣被黑繭吸收,閃爍的幽光更加渾厚濃重。
隨著“哢嚓哢嚓”的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無數道亮光從黑繭之上的裂縫宣泄出來。
這瞬,墨染衣隻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面前的黑繭散發著難以承受威壓,撲面襲來。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足足有七步方才站穩,臉色蒼白中透著青黑,難看之極。
一股揪心的疼痛擰著勁的折磨著她,好似有什麽東西將她的內腑撕裂又重組,寸寸經脈破裂,眨眼間,墨染衣身上滿是細密的血絲紋路,整個人遠遠望著,就好像被鮮血從頭到腳潑滿。
丹田處猛地縮緊,體內的靈力一下子被抽空,不受控制的朝那黑繭湧去。
她一下明白了什麽·顫抖著手摸向儲物腰帶,用剛剛見勢不妙-,極力強留下的一點真元將其開啟,一古腦將裡面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來。
靈丹如流水一般被她吞食·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丹藥了,雙眼泛出道道血紅,眼耳口鼻同時淌下數道紅痕……
手指最後觸碰到的是那朱紅色的築基丹,她十分運氣,隻一顆築基丹便將修為推衝到築基,這剩下的一顆,原本是要還給無畏的·呈了人家這麽大的人情,她多少不自在,想著還回去一顆,這欠下的情分也能酌減一部分不是。
可眼下這種情況,明顯不按照她計劃好的走。
誰又知道,鬼劍蝶會突然結繭,並且再次晉級。
本命靈寵有好處千千萬,可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就先要付出。
就像是修真每進一層便是質的飛躍,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靈獸亦然,眼看著胖妞的情況很不尋常也很不妙-,這哪裡是一般的結繭進化,這分明就是一次性跨越一個境界的越級進化!
早在胖妞剛剛破繭之時,便顯出了與尋常靈蝶不一樣的資質,直接越過鬼蝶的階段,進化為鬼劍蝶,現在又突襲······
那黑繭中若隱若現的血紅絲線,分明就是進化血絲鬼劍蝶的前兆。
從堪比人類築基期的實力突進到金丹期!
墨染衣緊咬著牙,雙目赤紅·七孔流血的速度更快。
什麽叫不成功便成仁,這就是,可偏偏,她根本就停不下來。
如果早知道她家胖妞這麽給力,如果早知道這次結繭是越級進化,如果早知道······
可歎·有錢難買早知道啊,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總歸是風來挺著,雨來挺著,暴風雨、海嘯……一樣也要咬牙挺著!
築基丹一入腹,立時與黑繭的抽吸之力展開了拉鋸戰,果然不愧是能助衝擊瓶頸的靈丹,仿佛一團火一樣,從喉管流向全身。
她被撕扯開的經脈再一次受到侵襲,墨染衣再也忍不住,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挺挺的倒地。
暈厥的那一瞬,隻覺得滿眼都是紅色,黑繭內透出的血絲也仿佛更透亮了幾分……
從遠處狂奔而來的兩隻冰風魔狼,全身都籠罩在青色的風旋中,嘶足仿若離地踏空一半,飛快跑來。
等到了近前,看到面前詭異難言的景象,兩隻小狼同時頓住腳步,似乎怯懦了一般,躊躇不前。
低低的幾聲吼叫,狼牙舔著墨染衣的臉,眼中閃著焦急,想要將她喚醒。
公主去撕咬她的裙角,想要將墨染衣拽離,可它們並不知道,即便墨染衣現在離開這裡也於事無補,與本命靈寵之間的聯系,豈是距離能斬的斷的。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墨染衣便形肖如骨,體內的靈氣被抽之一空,不斷向黑繭傳輸的,不再是道道靈絲,而是鮮紅的血絲。
黑繭汲取血絲的頻率越來越急切,眼看著鬼劍蝶只差臨門一腳,可再這樣下去,墨染衣唯有思路一條。
狼牙與公主急的團團轉,它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墨染衣的身體情況它們能感覺得到,生命力正在飛快的流逝,很快,它們契約的這個人就要死去。
公主朝著狼牙“嗷嗷嗷嗷”的急聲吼叫,狼牙吼回去,兩隻兩狼飛竄到墨染衣身前,同時咬破了自己的一隻爪子粘稠的鮮血飛快的代替那些從墨染衣體內溢出的血絲被鬼劍ˉ
狼牙與公主少有的安靜,匍匐在墨染衣身邊,靜靜的看著鮮血從體內流出,精亮的雙眼越來越萎靡,連上的水光油滑的毛發都在快速的黯淡,好像雜草一邊,晦暗無光。
墨染衣隻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的,整個人浮了起來。
她滿臉駭然之色,還有無盡的茫然。
這就死了嗎?
她看著身下倒地,被鮮血覆蓋的自己,想要觸碰,卻怎麽也碰不到。
虛擬界面在不斷的閃爍,沒有規律的跳出來·界面狂抖不止,開始崩亂潰敗。
真的要死了啊!
墨染衣悲哀的認識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
這一刻,她真切的認識到·什麽叫生命誠可貴,她很想說,她沒有活夠。
像許許多多人一樣,平日裡認識不到死亡到底是什麽,可當這一刻到來,卻發現,這世上原來有太多值得留戀的事。
這一世的父母·妹妹,族內的長輩,寒玉宮的同門,組隊一起戰鬥的朋友…···
她突然發現,自己過去的幾十年都好像白活了一樣,渾渾噩噩,總是以第三者的視角來看待自己的人生,總覺得是在過別人的生活。
其實·這一切都是她的,所有的一切,家人·朋友······都是她的,這是她的生活,而她在死以後才認識到,多可悲啊,她曾經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總是被動的推動的向前,從未積極,從未主動。
幽魂狀態的墨染衣長長歎息,望著那不斷閃爍的黑繭,心中默念:對不起!
如果她努力一些·如果她的修為更高一些,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胖妞會順利晉級,她也不會……
她死了,胖妞也會……
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她與胖妞也算是生死相隨了·如果有黃泉,如果有地府,想來他們一人一寵相伴也不會寂寞。
再有來世……
她的思緒飄遠,虛空中的身體慢慢黯淡。
她一定會更好好經營自己的人生,不會再虛度年華,得過且過,一定要拚盡全力做到最好。
只是,會在有來世嗎?
崩潰的界面不抖了。
墨染衣被拉回注意力,驚異的發現兩隻小狼不知什麽時候跑了來,它們安靜的呆在她身邊,兩道紅光連接在它們與黑繭之間。
身體的淡化停止,墨染衣從茫然中醒悟。
天!
它們……
當黑繭停止汲取的那一瞬,墨染衣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重新回到了身體內。
她能聽到心臟緩緩緩緩,又重新跳動的聲音。
兩道涓涓細流一般的溫暖液體滋潤著她乾涸的血管,途徑五髒六腑,重新與它們注入活力與生命。
皮包骨的手指微微顫了顫,再沒有芊芊修長的美感。
兩道暖流慢慢褪去,墨染衣極力睜開雙眼,雙瞳沾染上鮮血,看到的所有東西都仿佛被蒙上一層紅紗。
“咳咳······呵呵······”她吐出嘴裡乾涸的血渣,滿眼滿心的笑。
感謝上蒼,她還活著!
“砰”黑繭如煙花般絢爛炸開,許是墨染衣心情非常好的緣故,看所有的一切都那樣好看漂亮,隻覺得黑色的流光比七彩炫光也不遑多讓,別有一番味道。
黑色流光如星光一般撒下,還未等落地,便又被收斂歸去。
白嫩的小腳,足尖點在地上。
她愕然,向上看去。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俏生生的懸立在她面前,身上穿戴著墨黑色的絲織鎧甲,嬌小玲瓏,顯得有些卡通,眉眼能尋到之前的樣子,依舊是肥嘟嘟的,水潤的唇,鮮紅似血,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凝望對視,仿佛能直視到心上。
背後巨大的黑色蝶翅,原本絲絲黑色的紋路變成紅色,如血絲一樣攀附其上,細細密密的鋪滿翅膀的每一寸。
稚嫩的童顏,半邊臉凸顯出血色花紋,一閃即沒。
血絲鬼劍蝶!
小女孩頭頂的觸須不安的碰觸著,神情卻冷然,小嘴倔強的抿著,伸出手來,匍匐在墨染衣腳邊沉睡的兩隻小狼被她抱進懷裡。
不得不說,小人抱“小狗”的畫面還是很可樂的。
可惜墨染衣沒有這樣的心情,看著胖妞飛過來,不由自主的伸手。
胖妞向前一遞,讓她摸到兩隻小狼·她費力的摩挲了好一會,才接收到指尖傳來的觸感。
冰冷如刀!
毛發也不如往日的柔軟,硬硬的,像一叢叢的雜草。
心肝像揉碎了一樣·酸酸澀澀的。
她能活著,全是因為它們啊!
“活著······”墨染衣低低沉沉的說道,雙眼明媚柔和,笑容絢爛如朝陽,“我們都活著!”
虛擬的界面在半空中自己恢復著,不斷補齊之前崩壞的部分。
整張臉微微揚起,幽森的灰暗一掃而空天空蔚藍依舊,如水洗一樣潔淨清新,如此時墨染衣的心情。
破繭又成蝶!
她亦脫胎換骨,宛若新生!
再聚首時,墨染衣的鬼樣子將其余三人嚇了一跳。
巴掌大的小臉深深的凹陷進去,顯得雙眼異常的大,渾身沒有血色,蒼白的像在棺材裡躺了幾年的死屍透著蒙蒙的青灰之色。
烏黑油亮的青絲泛著焦黃,走路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
這位原來就弱質芊芊現在簡直就是……瘦的無法形容!
林壽差點尖叫,築基這麽恐怖嗎?好好的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隋安是意外,就說你本命靈寵是鬼劍蝶吧,沾了個鬼字,可也不至於將自己也弄成一副鬼樣子吧,要不是那築基期的修為是實打實的存在,他幾乎要認定這女人是要死之人。
無畏卻想,沒了偽裝的皮囊也不用將自己搞成這幅德行啊!
這回可好,不用再遮遮掩掩,就是和趙蒼宇走個對面他都認不出來這是他找了幾年的墨染衣。
墨染衣淺淺一笑,眸光皎皎如月,多了幾分精靈。
她也不想啊,換你們被抽乾血試試,能活著已經要偷笑了好不好?
摸摸臉,消瘦的自己都不忍唉,慢慢養吧。
瞄一眼虛空中無聊的劃拉著靈劍的鬼劍蝶,胖妞別扭的轉身,她們兩個心意想通,墨染衣有意傳給她的信息,全盤接收的到。
墨染衣笑著,不再去看它,胖妞卻悄悄轉回身,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她,咬著唇,滿眼的歉意與羞愧。
“我們要去的地方,正在去往魔林海的方向,大家準備充分一些,短時間內,我們都不會再回來了。”隋安道。
林壽連連點頭,拍拍自己的儲物袋,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都準備好了!”
無畏亦道:“我也沒問題。”
隋安轉頭看墨染衣,墨染衣老臉一紅,她身上半塊靈石都沒,半刻丹藥也沒,能算準備好嗎?
可這話,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手上還有一些東西要處理,可能要再耽擱一些時日。”她咬咬牙,決定將手上那一塊水屬性的上品靈石賣掉換現。
已經因為她的原因耽擱了這麽多時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修真者的壽元雖長於凡人,可每一分每一秒依舊十分寶貴。
“好吧,那我們三天后出發。”隋安想了想說道,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說叫墨染衣將東西交給他,由他來幫忙處理,肯定既快又好。
可現在的墨染衣和過去不同了,築基期的修真者,即便再怎麽做心理建設,再放低身段,行事和以前一般,可作為他人,在一舉一動間,仍有了顧忌。
墨染衣點點頭,沒多說什麽,她能感覺到他們對她態度上的變化,尤其是林壽為最,性子稍顯單純的他,表現最為明顯,叫她“染衣姐”的時候,多了些試探與猶豫。
隋安倒和平常相差不多,只是說話的時候也十分小心。
無畏這廝反倒是變化最少的,因為這人歷來就話少,表面上看不出更多的東西。
實力的差距猶如鴻溝,即便是曾經生死相隨的同伴,也多一道看不見的隔閡。
墨染衣掰著手指頭一算,好嘛,這三人都是她的債主。
端詳著面前的晶瑩清澈的大一塊上品靈石,墨染衣心中有些不忍。
這樣美好的東西,以後恐怕很能尋到了。
實際上,這般大的一塊上品靈石,整塊賣出去的價值更高,可她真那麽做了,才是找死。
將靈石削下一角,切成標準的大小,於墨染衣來說,不過抬抬手的事,更不需要任何工具,指尖如刀,輕輕劃過。
揀出幾塊切好的放在一邊, 余下的部分重新收起來。
三天裡,變幻不同身份,不同裝扮的墨染衣,陸陸續續將手上標準大小的水屬性上品靈石兌換了出去。
有的換成中品靈石,有的換成下品靈石,有的直接在丹藥鋪子花銷掉…···
三天后,墨染衣還清了隋安三人的靈石,將欠帳清光,可謂無債一身輕!
“我並不急用。”無畏接過那袋子靈石,掂量在手上,不像林壽羞澀的接下,也不像隋安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塞進儲物袋,並偷偷的背著人打開看。
“總該還的。”自從那次無畏單獨上島來給她送築基丹,墨染衣便發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她不是沒經歷過情事的小白,雖然那是一次的失敗的戀愛,可到底也曾經戀過不是。
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女人好,尤其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階段,最可能的原因便是····…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