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似有難處,只是搖頭不語。黃孚不得不再次站出,苦口相勸,“你我兩方結盟在即,周公子有何不可對人言?周公子有話還請直言,將軍大人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感激不盡。”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龔都連連應是。
見火候差不多了,劉和才緩緩道出。
“我昨夜的慵食,不說口感,單論食量,也只能勉強飽腹。而給我送食的兵卒卻垂涎欲滴,衣襟上沾著餅渣不說,人也是面黃肌瘦,可見堡中缺糧久矣!刺客恐怕很容易就能摸清軍中缺糧的狀況,將來若是襲擾將軍的糧道,貴軍恐怕會不戰自潰。”
龔都狠狠地瞪了龔襲一眼,軍中就是再缺糧也不會缺了貴客的糧,這顯然是龔襲搞的鬼。廳內眾人聞言臉色具是大變。
黃巾什麽時候不缺糧!雖然前一陣的得到了孫家堡,危機卻隻緩解了一陣兒,隨著戰爭的持續,山賊流寇的來投,鄉間丁壯的征捕,糧食不斷地消耗,先前的這點很快就消耗殆盡了。這點堂上眾人都心知肚明,可沒想到來此不到一日的外人竟然都發現了,那專門來此的刺客……
眾人嚇了一跳,連龔襲也不說話了,劉和暗歎一聲,“蒙對了!”
為了糧草的事情,黃孚都快愁白了頭,一方面想各亭各裡反覆搜刮,一方面將老營最後的一點積蓄運到堡中。若是聯軍不斷騷擾糧道,那後果不堪設想!
“周老弟,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必早有辦法,老弟你可得幫幫老兄啊!”
龔都再也顧不得身為老大的矜持,迫不及待道。
看著黃孚那張笑吟吟地表情,劉和知道混幾句是混不過去了,隻得開口道,“畢其功於一役!”
……
“畢其功於一役?”
陳三郎低頭不語,沉思了一會兒。
“不知周公子來自何處?”
自稱郝翊的男子,咬牙想了想,吐出來兩個字來,“下蔡。”
陳三郎眼睛一亮,正禮而道,“今日之恩,沒齒難忘。若今日僥幸逃脫,周公子有事可到聯軍之中尋我,報我陳三郎之名即可。”
男子聞言松了口氣,將將一個重的包裹遞給二人,神秘一笑道,“前面就是更卒營了,裡面全是龔都強拉來的民壯或新入夥的賊寇,因為糧草不足的原因,最是混亂,若是堡中出了什麽刺客,龔都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這裡。龔都派來搜查的士兵很快就會過來,你二人可趁機混入其中,隱藏起來,可在時機恰當時,逃出塢堡。包裹中是空白的竹簡,裹中之物可能會對你們有些幫助,我家公子也會暗助一二。”
“多謝!”
男子擺了擺手,身形一晃,幾個起伏,便消失在塢堡深處。
馬童有些不解,見三郎一臉凝重,看著外面繡著火焰狀紋路的裹布,若有所思,便忍不住問道,“盟主可是在懷疑剛才的男子?”
“不錯。”
“難道這男子不是什麽周公子的人,而是龔都的屬下?”
馬童嚇了一跳,又變得更加疑惑,“若真是龔都的人,把我們抓起來便是了,何苦如此大費周章/”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啊?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陳三郎歎了口氣,有些憂心,“從我們一路上暢通無阻來到這裡的情況看,除了機緣巧合之外,還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給我們放行。背後之人無論是對堡中的地形,還是巡邏、崗哨等情況都了若指掌,加上對我們裡裡外外透出的這些信息,足以證明此人對龔軍極其熟悉。”
“而我們從未聽說過龔都帳下有周和此人,若此人如果不是捏造的,那就說明此人到龔都營中也不過數天而已。若背後之人真是這個周公子,那此人未免也太厲害了些。”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背後之人就是是龔都,故意放我們出去肯定有什麽見不得陰謀。但不管真實情況如何,背後之人的目的都是幫我們逃出去。我們先出去再說,到時再從長計議。。”
“盟主言之有理!”馬童剛要拍幾句馬匹,眼睛一下子瞪了出來,“人來了!”
陳三郎轉頭看去,只見一行數十人正朝著營門走去,等到了營門前交談幾句後,領頭的男子被稱為房決曹,一亮令傳,自稱杜奕的屯長很快放了行。
三郎二人拖了一會兒,才裝作氣喘籲籲的樣子跑到營前,請求進門。
守衛一臉懷疑,顯然戒備程度遠勝他處,“你說你們是房決曹的手下?”
“沒錯,李屯長。”
“為何沒跟房決曹一起過來。”
“房決曹臨時決定要將更卒營的詳細情況登記下來,著我二人回其帳中取了些空竹簡。”
杜屯長皺了皺眉,令手下檢查了一下,考慮是否放行,旁邊一名心腹建議道,“屯長,現在是關鍵時刻,雖然可能惹房決曹不悅,保險起見,我看還是派人詢問房決曹一下的好?”
話音一落,馬童反射般將手放在刀柄上,見陳三郎不動聲色,才慢慢放松了下來。
杜屯長覺得有理,便將二人攔在營外,遣心腹去問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馬童感覺度日如年,當營中杜屯長心腹的身影漸漸浮現,陳三郎猛然睜開了眼睛,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馬童頓時緊張了起來,連守衛也察覺到不對,不自覺地握緊兵器。
大戰一觸即發!
“嗒”“嗒”“嗒”,遠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的馬蹄聲,打亂了此時凝重的氣氛,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衝了過來,一到跟前便滾馬而下。
杜屯長認得此人,正是龔都身邊的親衛,於是趕緊迎了上去。兩人看來是老相識,附耳低聲交談了幾句。杜屯長怪異的看了三郎二人一眼,下令放行。
二人面面相覷,眼中閃出疑惑,低頭一禮,急匆匆地走入營中,卻沒有看到侍衛滿含深意的盯著二人的後背。
當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侍衛拱手相謝,轉身上馬,回去交差去了。
侍衛名叫高季,乃是從黃巾亂起時便跟隨龔都的老人,此時正向龔都匯報此行的結果。
“事情都辦妥了?”
“是的,將軍,等更卒營檢查完畢,更卒營的士兵就會被遣出塢堡,搜索刺客的蹤影,堡內也封閉起來,對自己人進行一次徹底地檢查。”
“好,辦的不錯。此次若是成功,我會將你外放,坐鎮一方也不是沒有可能。”
“多謝將軍垂青!”
龔都擺擺手,示意高季出去,然後轉身對黃孚說,“先生覺得他可信嗎?”
此時會議早就已經散了,房內只剩下龔都二人。
黃孚捋了捋頜下的短須,笑了笑,“他可不可信很重要嗎?”
二人相視一笑,竟然大聲的笑出聲來。黃孚最先停了下來,正容道,“周和此人確實是個人才,若此戰大勝,無論將來是否能與周昂結盟,將軍都可將他留在帳下,出謀劃策一二。”
龔都心中感動,又對黃孚的氣度感到欽佩,“能得先生之助,都何其幸也!不過周和此人不測試一下,著實難安我心。”
“將軍有何高策?”
“那周和對其兄周雲不是很看重嗎?那就以給周雲治傷為由,將周雲、郝翊二人留在堡中。著令周和參與糧運一事, 給二弟做個副手。若是立了功,一則證明其心,二則我也就有了擢升他的理由。”
黃孚聞言有些遲疑,“可是二將軍那裡……”
“無妨,我想關鍵時候二弟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昏暗的火光下,龔都面容陰晴不定,銅鈴大的眼珠子中卻射出陰冷的殺機。
黃孚知道龔襲這次若真壞了龔都大事,龔都恐怕真會殺了他祭旗。
……
葫蘆谷,長達七八裡,是通往汝陽山的唯一通路,龔都的老巢就藏在汝陽山的深處。谷口狹窄,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加上附近常有重兵把守,官府曾數次前來圍剿,都沒有成功。
但由於龔都兵侵大半個南頓,兵力捉襟見肘,葫蘆谷又成了大後方,大量的戍卒便都被抽調到了前線,只是象征性的留了幾十人作做預警之用,殊不知昨夜已經有數百精銳偷偷潛入了谷中。
就在葫蘆頸,也就是谷中最狹窄處的道旁密林內,六百聯軍已經埋伏在這裡多時了,由盟主陳三郎和白毦軍統領張魴各率三百人,埋伏在山谷的兩側。
陳三郎冷冷地注視著狹長的通道,臉上並沒有替兄報仇後的快感,反而顯得憂心忡忡。此時馬童正跟在他的身邊,忍不住問道,“盟主可是擔憂幕後之手的目的?”
陳三郎點點頭,卻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說完抬起頭來,迎面跑來一名斥候。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