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橋蕤率領兩萬精兵南下,當然沒有狂妄到意欲一舉殲滅劉和所屬,將之逐除江淮。 他的戰略目標很清晰,也很簡答,那就是攻下舒縣,切斷劉和伸向廬江的觸手,將廬江納入袁軍的治下。
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得保證後方的安穩,充裕的糧草輜重和兵甲人馬,以及源源不斷的補充。畢竟想要拿下舒縣,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安風的失陷而徹底告吹了。
六安城內,縣寺的大堂上,橋蕤負手而立,焦躁的在屋內來回踱步,聽取張奢關於安風失陷一戰的匯報。
正如吳霸所言,橋蕤最擔心的事情就是糧草不足的問題。至於後路被斷一事,只要糧草充足,憑著手下的兩萬精銳,是戰是退,都有很大的選擇余地。
可惜如今他手中糧草不足,安風失陷,就意味著他難以從後方得到必要的補充。
“我將你們從安豐調動到安風,就是為了讓你們看守好我軍的退路,保證糧草輜重的安全,你們怎麽就在這短短幾天的工夫內,就將安風給丟了?”橋蕤眼中閃爍著怒火,極為不悅問道。
張奢羞愧地低下頭,“梅校尉命令屬下率兩千水軍將士前去支援安風,盡管水軍新立,難堪大用,但是屬下還是毫不遲疑的立刻率軍北上。”
“只是屬下趕到安風的時候,南城已經岌岌可危,屬下隻好帶軍前往敵人較少的北城,打算入城據守。”
“不料敵軍早有了防備,專門派人率軍埋伏在北城門外。我們雙方發生激烈的戰鬥,由於敵眾我寡,我軍又全無防備,這才不幸敗北。”
“屬下有罪,請將軍處罰!”
“連一群賊寇都打不過,真是無能之極!”
橋蕤怒罵一聲,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忍住氣問道,“敵軍有多少人,內部組成如何?”
張奢戰戰兢兢道,“回稟將軍,敵軍的數量絕對超過一萬五千人,除了陳策的手下以及廬江群賊越約萬人意外,至少還有超過五千人的劉軍精銳。劉軍甚至還出動了二十多架的霹靂車!”
“此話當真?”
橋蕤眉頭一皺,暗道不好,劉軍既然連一戰動天下的霹靂車都出動,顯然對此戰早有預謀,想要達到的戰果肯定要超過霹靂車泄露產生的損失。
“看樣子劉軍早就為這次可能到來的大戰,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既然如此,當時我軍進攻六安的時候,怎麽會如此就輕易得手?”
“末將以為,劉軍可能是打算引誘我軍孤軍深入,好尋機圍困消滅我軍的這的精銳。”
“我當然知道!”
橋蕤不滿地擺了擺手,“這個就不是你該關心的東西!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倒想知道。”
說到這,橋蕤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直視張奢,大聲喝道,“是誰給了你勇氣,使你在丟了安風之後還敢來見我?你就不怕我直接將你斬首祭旗,以正軍法嗎?”
張奢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不過之前的精心準備還是起了作用,心中慢慢的浮現出了排練許久的應對之語。
“當日末將也想過戰死城下,以報左將軍的賞識提拔之恩!只是被部將拚死救出之後,末將突然意識到,安風一失,將軍麾下的兩萬大軍後路斷絕,已經成為了一支孤軍,糧草補給恐怕會成為最大的困境。”
“末將死了不要緊,但是若因此連累兩萬袍澤無糧可食,餓著肚子與敵軍作戰,末將就是做鬼也心中難安!”
張奢說的這點確實戳中了橋蕤的要害。本來後路安全的時候,橋蕤對糧草的補給雖然比較重視,但也沒有像攻打舒縣那般重視。
因此在南下舒縣劉軍之後,雖然他在六安留了不少的兵馬,仍然著了劉軍的道兒,城中囤積的糧草被劉軍安插在城中的細作燒了個一乾二淨。
剛剛趕到舒縣城下的橋蕤,還沒發動試探性的攻擊,就得知了糧草被焚的消息,無奈之下,隻得又撤了回來。
本來他還打算從後方再調動一批糧草過來,如今安風被破,一切都不可能了。現在他考慮的不是如何擊敗劉軍,而是如何從敵軍腹地全身而退。
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因此聽到張奢戰戰兢兢的說出自己所面臨的窘境,橋蕤的心中不由燃起了一絲希望,臉色也終於柔和了一些。
只聽他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有心了!既然如此,你就說說,你打算如何解決我軍的糧草問題!”
張奢見事情果如吳霸說的那樣有了轉機,連忙將與吳霸商量的計策一絲不漏的說了出來。橋蕤聽了之後閉目思忖了良久,這才猛的睜開眼睛,迸射出一道冷光!
“你可知道此行的危險性?”
“末將敢以生命保證,吳霸此人……”
“好了!”橋蕤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賭咒發誓。
吳霸此人他接見過,這個人表面上豪放莽撞,生有一副直腸子,實際上奸猾狡詐,並不值得深信。
但他所說的危險性並不僅僅來自對吳霸的不信任,還有芍陂險惡的環境和劉軍的暗哨關以及兵力排布。
任何一點可能出現的意外都可能是的袁軍遣入芍陂的大軍有進無出。但這個危險橋蕤不得不冒,否則劉和的大軍根本不需要派兵硬攻,只要圍了上來,就可以將袁軍困死、餓死在六安城中。
既然必須尋糧之舉勢在必行,橋蕤也不再遲疑,當即下令道,“將吳霸帶上來!”
……
這一次袁軍兵入芍陂,奪取糧草,實在是逼不得已的無奈之舉,因為袁軍的糧食只能在堅持三天,三天之後,他們就斷糧了。
當然了,事實上袁軍還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那就是軍中數百匹馱物拉車的牲畜,以及上千匹的戰馬。
但橋蕤並不打算把它們拉出來宰殺,牲畜還好說,戰馬根本不可能。要知道中原缺馬,袁術帳下的戰馬那可是袁軍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才從關中換來的。
因此為了保證從芍陂奪取足夠的糧草,橋蕤寧願派遣足足八千余人的大軍,深入險地,來確保此次萬無一失。
領軍的大將陳紀注視著芍陂,目光中略帶擔憂。他可以算作是劉和的老朋友和老對手了,即將再一次與劉軍對戰,他的心中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是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只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轉頭高聲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向芍陂進發!”
芍陂位於九江郡和廬江郡的交界地帶,東接九江郡壽春縣,西接廬江郡安風縣,方圓數百裡,是一片巨大無比的湖泊。
只是最近的幾十年來,芍陂的水位逐漸降低,很多地方都露出來湖底的淤泥,這片一望無際的大湖也漸漸變成了一片茫茫沼澤之地。
但在沼澤中心有不少小島,水蕩複雜,泥濘遍地,水深的地方可以疏通用做水上運輸,乾涸的地方則可以開墾用來耕種良田。
要知道從春秋時期開始,各國政權都在芍陂這裡大興水利,連佔據了江淮之後的曹操也不例外,這芍陂可是中國古代四大水利工程之一。
只是現在的芍陂由於水面下降,成為了泥沼,加上九江那邊聚集了大批的人力在這裡興修水利,整個芍陂無形中變成了一座巨大陷阱,稍不留神就會將這八千袁軍吞噬進幾丈深的泥沼之中。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芍陂雖險,深處卻有無數的密道,薄薄的淤泥之下是堅實的大地。
不過這些秘道都很難尋找,有很多都是死路,走到一半就無法通行了。但是熟悉此地的人往往能夠尋出一條可徹底暢通的道路來。
吳霸的手下就有這樣的人,也知道一條可以直通九江營地的安全通道。
第二天中午,陳紀率領的八千余人出現在芍陂的西南方向,靜靜的等待著吳霸的手下帶著幾名斥候在密道的前方探路。
陳紀心中異常焦急,他看了看天色,再過一個時辰就要中午了,他們可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趕到劉軍營地,進行襲營。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從遠處疾奔而來,大喊道,“將軍,斥候回來了,密道的盡頭果然可以看到一座人聲鼎沸的營地,一路上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
陳紀大喜,急忙喝令士兵繼續前進,又走了幾裡,這才到了秘道入口處。
但秘道可以通行的道路並不寬敞,必須分兵而行。
於是陳紀喝令道,“第十軍先行,前面的軍隊依次隨後!”
陳紀將手下分為十軍, 其中第一軍一千人是他手下最精銳的部隊,由他帶軍在後面斷後,其余軍隊走前面趟路。
就在這時,忽然有士兵指著南面大喊,“將軍,有敵軍!”
陳紀大吃一驚。回頭望去,只見西北面十裡外的一座土丘上,出現了十幾名劉軍騎兵,遠遠地眺望著他們,陳紀稍稍松了口氣,這只是劉軍斥候,不是正式軍隊,不過斥候出現,正式大軍也不會太遠了。
他不理睬劉軍斥候,急聲喝令,“加快速度!”
以吳霸等人為首的第十軍率先進入芍陂,便試探著,緩緩向沼澤地中進發……
遠處出現的十幾名斥候,遠遠看見袁軍正準備往芍陂內進發,為首的隊正立刻喝令道,“第一火留在這裡繼續監視,其余跟我回去!”
五名騎兵留了下來,其余騎兵跟隨著隊正向來路疾奔而去。
大約奔行了十幾裡,前面出現了一支大軍,這是陳策率領的五千陳劉聯軍。
由於安風城已被他交給劉軍水師駐守,在接到吳霸傳來的情報之後,便立刻帶軍前來尋找戰機。
這時見幾名騎兵正向這邊奔來,正是己軍的斥候,他就笑問道,“陳紀率領的袁軍現在有什麽動靜?”
“他們就在二十裡外,似乎已經找到了進入芍陂的入口,正在依批進入。”
“那咱們就再等一等!”陳策冷笑一聲,“等著給他們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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