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還沒有亮,徐縣城門外就已經擠滿等待入城的鄉人。 他們大多是左近的農夫,挑著自家種植的蔬菜或是編織的貨物入市,想要獲取少量的錢財或是所需物品。
這時也到了城門開啟的時刻,守夜的士兵們開始回去休息,接手的門卒們則打開城門,迎接新的一天的到來。
“咯吱”、“咯吱”、“咯吱”……
城頭的守軍放下了吊橋,門洞中的門卒們也打著哈欠,緩緩的打開了城門。
只是推門的幾名士兵突然一個激靈,悚然一驚,清醒了過來。
其中一人更是下意識的朝一旁的城牆走了過去,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再度揉了一下。
“來人,過來看看,這幾個字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此人是一名什長,聽得他命令,四周其他士兵疑惑的順著所指望了過去。
“什長,怎麽了?”。
幾人定睛一看,卻見到一旁的城牆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潑了黑墨,寫了一行鬥大的巨字。
“長安亂,天子缺。”
城門外長長的隊伍中,一名讀書識字的士子大聲的念了起來。
“嘶……”
城門口盡是倒吸冷氣之聲。
“怎麽回事,什麽人寫的,這是要造反嗎。”一名士兵驚叫道。
“這什麽意思?這是說西京大亂是因為天子失德,還是指天子已經名存實亡?不論怎麽說這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啊。”四周鄉人頓時交頭接耳。
“快,來人給我將那幾個字毀了,不,不能毀,快,快去稟報上面,快去。”
領頭的什長只是一個低級軍官,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好歹及時作出了應對。
“諾!”
一眾士兵已經慌作一團,這時得了號令,頓時冷靜了下來,並在什長的指揮下,開始驅趕、隔離行人。
只是此時城外的行人越來越多,想要隔絕消息根本不可能。無論識字,還是不識字的鄉人、商賈,具是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城外兩旁的“反詞”。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癸酉,天下大吉!”
有識字的商賈目瞪口呆的念出了寫在城門另一邊的題詞,頓時又引起了一片嘩然。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癸酉,天下大吉!這,這是造反,不,這不會是……。”
圍觀的一行人滿面驚訝,當地的鄉人更是面色發白,身體顫抖不能自製。
要知道先後經過兩次的黃巾肆虐,偏安一隅的徐州可謂是“世荒民饑”,民心思定。
陶謙擔任徐州刺史時,北面的青州、兗州黃巾此起彼伏,徐州卻相對太平無事,百姓富足,谷米屯滿糧倉,青州、豫州等地的流民(如鄭玄、許劭等)也紛紛湧向徐州。
在這種情況下,徐州的民眾可忘不了幾年前所經歷的痛苦和磨難。
見城外出現了騷動,士兵們又驚又急,滿身的大汗,匆匆趕來的守將當即立斷,大聲令道,“快,通知明庭,快通知明庭,其他人跟我過去,將這些字全部毀去,並將附近的可疑人等抓起來。”
消息快速傳向了縣寺,但不一會兒縣寺中就有騎兵衝出,朝著城外疾馳而去,看方向正是郡治下邳方向。
……
下邳國,下邳城,國相府
笮融正和手下商議著廣建佛寺之事,陡然聽到屬下來報,臉色突然大變。
“走,去看看。”再也顧不上什麽禮佛建寺之事,笮融沉聲說道。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笮融帶著一批屬下,騎著馬匹,快速朝城外趕去。笮融一行人皆是郡國高官,自是沒人敢攔,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一行人暢通無阻的趕到了南城之外。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癸酉,天下大吉。”笮融臉色陰沉道。
“相國,另一邊也有標語。”一個官員頓時驚慌的跑了過來。
“過去看看。”笮融沉聲道。
笮融快步走了過去,只見不遠處的城牆之上,寫著六個黑色巨字。
“長安亂,天子缺。”
“長安亂,天子缺。這‘缺’字是何意?”笮融眉頭一挑,心中有些疑惑。雖然他也有些琢磨不定這句話的準確意思,但他認為這個缺字就是關鍵。
“相國,下邳國不少縣城具是傳來消息,城門前出現了大量的‘反詞’,很多人都在圍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遍郡國。”
笮融等人聞之,具是臉色陰沉,顯然其他郡縣在下邳之前就出現了這種反詞,否則不會有信使在這時趕到。
“難道是黃巾余孽搞得鬼?”笮融深吸口氣沉聲道。
一名謀士搖了搖頭道,“不應該啊,徐州根本就沒有黃巾複起的土壤,甚至整個天下都沒有黃巾複起的土壤!以屬下看,應該是有某些勢力在混淆視聽,而另一句反詞才是關鍵。
“不錯,看樣子陶使君成為了徐州牧,一朝大權在握,州中的某些勢力已經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這股勢力會是誰?”笮融皺眉道。
“相國,與使君勢同水火,又能將手伸進下邳的,恐怕也只有……呃,應該不可能是他。”
“吞吞吐吐幹什麽,有什麽就說。”笮融皺眉道。
“不是,相國,按照分析,最有可能就是彭城國的薛相國。但是薛相國出身士族,是絕對不會與黃巾同流合汙的。故而我覺得可能是我想多了,不敢就此斷定。”謀士苦笑道。
“薛禮。”笮融神色凝重道,“你不是說黃巾只是掩飾嗎?若真是薛禮搗鼓,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這也很有可能是別的勢力所為,為得就是將相國的目光引向黃巾或是薛禮,趁機在下邳生亂。”
“哦。”笮融雙眼微眯道。
“我郡兵力有限,既要打擊境內的黃巾,又要防備北面的彭城,兵力恐怕會有些不足。一旦真是別的勢力搗鬼,而我們又將兵力用在了這兩方面,後果恐怕不堪設想!所以事實如何,目前我們還不能輕下結論。”
笮融眉頭微皺,點了點頭。
“相國,這些字怎麽辦。”一個官員疑惑道。
“全部毀了,全力追查是何人所為並且穩定郡內人心!通知秦中尉,立刻出兵郡北,監視彭城方面的動向。”笮融沉聲道。
“諾!”眾官員轟然應道。
“若真是別的勢力所為,徐州恐怕要亂了。”笮融皺眉道
……
徐縣是下邳國中距離淮水、富陵湖湖群最近的北部縣城,是一座周長二十余裡,人口近二十萬人的大城。
因為連接著分置於淮水兩岸的郡南和郡北,位置樞要,商業十分發達,每天縣城內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這天中午,從北城外來了一支小商隊,十幾頭牲畜,二十幾個夥計、護衛,運著七八車的貨物。
這支商隊人不多,但是個個體形彪悍,操著一口泰山口音,一看就知道是來自青、兗一帶的商賈。
但是為首的主事似乎對徐縣非常熟悉,在領著一行人進了城池之後,他帶著眾人徑直走到一家客棧之前,回頭對幾名手下道,“我們先在這裡住下!”
“幾位客商,歡迎!歡迎!”這時就有客棧掌櫃熱情地迎了出來。
“有沒有空房?”商隊主事回頭看一眼笑道,“一間上房,七間普通房間!”
“有!有!還有專門的馬廄,各種條件都很好,包幾位滿意!”
客棧最近生意不太好,好容易來了一支小商隊,他格外熱情,親自幫忙卸貨,又讓夥計將牲畜牽到後院喂養。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大街上到處是驚叫聲,商隊主事向門外瞥了一眼,只見外面大街上的民眾嚇得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片刻奔來幾名騎馬士兵,塵土飛揚,疾馳而去。
“這些是什麽人?”商隊主事問掌櫃道。
掌櫃苦笑一聲,“這應該是縣寺派出的信使,應該是派往下邳方向的。看樣子是本縣出了什麽大事。”
商隊主事心中一動,又問道,“縣寺經常出動騎兵送信嗎?”
“這怎麽可能?只有特別緊急的情況下,縣裡才會快馬送報。”
商隊主事心中暗忖,“看來這邊已經發動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客商是從哪裡來?”掌櫃見他們貨不重,便隨口笑問道。
“我們是從青州那邊過來,小本買賣,想要換點糧食回去。”
“哎,如今天下不太平,糧食越來越精貴,恐怕將你們此行的收獲全搭進去,也不見得能換多少糧食。不過若是你們等多等一段時間, 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哦?這是何故?”商隊主事不解地問道。
“大江以北,戰亂連連,很多地方赤地千裡,民不聊生,唯有徐州一帶還算安逸,有所產出。但是以徐州一州之糧,供應江北數州,這糧食自然貴重!”
“不過淮南的劉府君在數月前徹底拿下了江淮二郡,又在芍陂大興水利,等到秋收,恐怕會有不少的收獲。”
“廬江周家的嫡子周瑜,在居巢擔任居巢長,聽說欲效仿合肥,大規模屯田,想必在秋收之際,也能收獲不少糧食……”
“……若能多等幾日,等到淮南秋收過後,想必江北的糧價會下降不少。”
“現在不能嗎?”
客棧掌櫃搖搖頭,“合肥倒有不少存糧,但是兩江剛下不久,劉府君還需要用之安撫流民,梳理內政,恐怕不會讓太多的糧草流出治下。客商,請進屋吧!”
商隊主事帶著手下進了屋,這次商隊主事來徐縣是有要事,這糧草正是重中之重。盟友雖然答應給他提供糧草,但是如此要脈他怎麽可能容忍別人掐在手中?
這次獲知淮南方面的消息,對他來說倒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沉思了片刻,商隊主事稍微安排了一下,隨即離開了客棧,向縣城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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