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霧靄彌漫,始祖湖上,一條條暗紅色的壟道縱橫交錯,將始祖湖分割成一塊又一塊大小不一的水域。
蘇乞年凝望始祖湖深處,那裡似乎蟄伏著一股強大的氣機,有些熟悉,該是昔年那位血族準王,他眼中浮現一抹異色,當年驚變之後,那位居然還在這裡,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隨即,他又凝住了目光,不知為何,那始祖湖深處,總令他感到一陣心悸,似乎在其中,蘊藏著某種難以言敘的恐怖。
不過他也不懼,今日來此,就沒打算善了,只要他勾動三分之一時光之心,不滅龍船就會在瞬間降臨,徹底掀翻這片海。他現在要做的,也非是挑釁,而是先行尋找,解救此地可能被囚禁的諸多人族強者。
再次踏上血色壟道,蘇乞年的眸光冷冽,不滅的意志鋒芒彌漫,那些湖中孕育的血胎,雖然看上去完好無損,當中的靈性與意識,卻隨著蘇乞年走過,皆被不滅的意志鋒芒絞碎,再無出世的可能,真正的胎死腹中。
這一次,蘇乞年走得比昔年更深,如血珀般的湖水下,堆積的骸骨簡直聳人聽聞,有很多都非是陳年的屍骸,其中最多的,就是他人族強者的屍骨,不乏神聖領域的屍骸,像這些水域,其中孕育的血胎就寥寥無幾,但每一個血胎,都生機蓬勃,哪怕尚未出世,透出的血氣之濃烈,也足以媲美淬骨境的強者,這要是真正出世,怕是很快,就能夠跨越修行最初的階段,這種天賦體質的後天孕育,在這始祖湖中,顯露得淋漓盡致。
還有一些後天無上體質的孕育,這些水域中,往往都只有一枚血胎,作為薪柴的,沉埋湖底的屍骨生前的強弱不一,顯然孕育後天無上體質,很多時候並不只看修為,在這些水域,也陸陸續續出現一些異族的骨骸。
蘇乞年同樣一點也不客氣,不滅的意志鋒芒掃過,這些孕育中的無上血胎,頓時沉寂下去。
再行十數裡,蘇乞年在一處湖底,看到了一道佝僂的身影,背生蝠翼,黑暗血氣在肌體上彌漫,四肢被密布血色符文的鐵鏈鎖住,雖然氣息沉寂,但蘇乞年還是從這佝僂身影的體內,感受到了一道灼燙的戰血,將重傷沉眠的戰魂護持於內,但隨著黑暗血氣的侵蝕,這僅存的一道戰血,也生出了黯淡的跡象。
“光!”
突兀的,在這神庭中,響起了宏大而威嚴的道音,有無量光綻放,刹那間將侵蝕神庭的黑暗血氣淨化,焚燒成虛無,那黯淡的戰血,也在刹那間被灌注了澎湃的生機,連同被護持於內,沉眠的戰魂,沐浴在無量光中,也很快複蘇,那暗沉的戰魂,重新變得湛亮,沉寂的靈識複蘇。
“你是……怎麽可能!”
複蘇的戰魂目光有些呆滯,看前方那無量光中沉浮的身影,屹立在他的神庭中,卻仿佛比他更像是這方神庭之主,那股浩瀚、陽和、純淨、威嚴的氣息,簡直比天界的神陽還要絢爛。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屬於他人族的無上強者,只是身為神聖,他眼力還在,這道意志,簡直比真正的戰魂還要真實不虛,但其中散發出的蓬勃生機,又似乎預示著,這位同族的無上強者,年歲不會很大。
幾十歲的無上強者?
他有些恍惚,在這湖底約莫百十年的光景,族內什麽時候走出了這樣的年輕無上,而今的浩瀚星空,又是怎樣的光景?更重要的是,這裡可是始祖湖,血族腹地裡的重地,諸皇也難以鎖定的血族起源之地,這一位是怎麽潛入這裡的。
在他看來,恐怕就算是無上王者,即便是大帝,
也根本不可能進的來。血色壟道上,蘇乞年輕輕搖頭,現在並非是解釋的時候,不滅的意志割裂血色鎖鏈,那被黑暗血氣侵蝕的人族神聖,在他念動間,被納入戰體天地,而這片始祖湖底,依然還有一道佝僂的身影被靜靜束縛。
這就是不滅的精神領域,有無限可能,隨著時月的流轉,加上肉身諸天的開辟,曾經融入了迷魂大法,對於不滅的精神世界的參悟,即便晉升時月尚短,蘇乞年也已經有所收獲。
轉眼間一炷香過去,蘇乞年深入始祖湖,解救下來的人族神聖,已經能有甲子之數,這些人族神聖,大多已經被侵蝕了血脈,生出了異變,尤其是一些在這裡被囚禁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神聖,已經近乎墮落,但依然秉承著一道不屈的戰意,戰魂意志因此一片混亂,時而瘋魔,時而沉靜。
再深入下去,蘇乞年再沒有見到被囚禁的人族,由此也可見血族的謹慎,這裡更像是一片試驗田,但卻並沒有超出神聖領域的異族生靈,就算是有異變,哪怕只是準王層次的強者,也足以輕易鎮壓一切動亂。
漸漸的,蘇乞年也見到了一些異族神聖的身影,與人族一般,被囚禁在這始祖湖底,而這些異族神聖,幾乎囊括了星空諸族,蘇乞年甚至見到了一條真龍,還有一頭火鳳,他略一思量,還是將之解救了下來,至於其他異族神聖,他種下了不滅意志,並沒有輕動,以免生出異象,驚動始祖湖深處蟄伏的那位血族準王。
此刻,始祖湖最深處,一口血色棺槨前。
一名身著血色甲胄的中年人盤膝而坐,他面容俊美而有些邪異,此刻緩緩睜開一雙血金色的眸子,背後一對寬大的金色蝠翼若隱若現,他呼吸吐納間,無窮氤氳血霧落入其口鼻之中,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喜色。
不過短短百年光陰,借由這始祖湖的根源血氣,他從不過初入準王境的修為,一路扶搖而上,不僅踏上了王者路,更在近日更進一步,登上了第八道天梯。
而作為這一千年始祖湖的鎮守者,他原本還有九百年可以借助始祖湖之力純淨血脈,相助悟道,打破生命進化的枷鎖,但近日卻得到叔祖傳音,就在這一兩日,他要暫且退出始祖湖,再等一萬年,才能有再次進駐始祖湖的機會。
身為叔祖唯一的後人,他在血族各大家族中,也是一個另類,如非是叔祖庇護,強行剝奪了一名同族準王的血核,以始祖湖水洗煉五百年,再孕育五百年,他想晉升準王,即便體內流淌帝血,也沒有那麽容易。
他很清楚,其他各大家族的那些嫡脈傳承者,沒有人看得上他,但讓他去天路,他實在是不願意,天路上的人族,不同於人族星空下,大多是一群瘋子,一旦打起來,根本不計生死,這生命進化帶來的漫長的美好辰光,他實在不想在廝殺中度過,遑論有叔祖在,就算他壽終正寢,叔祖多半也依然活著,還不如他努力多誕下幾個子嗣。
是以,能有這樣的機會,在始祖湖中修行,他更看重的,是生命進化所帶來的壽元的增長。
始祖湖自成一方天地,甚至在十幾年前,有人族不知道從哪裡的虛空罅隙誤入始祖湖,他都瞞了下來,若是驚動了始祖湖外,那幾位坐關的大帝,就算是有叔祖作保,他多半也無法繼續鎮守始祖湖。
不過,想到昔年那縷劃破他瞳子的絢爛刀光,這位的臉色不由變得十分難看,要是被各大家族那些傳承者知道,少不得要奚落他,對他更加輕視不屑,連一個開天境的人族,都沒能抓住,甚至被劃傷了眼睛。
當然,他也不是一點也不在意,他這個準王雖然有水分,但也是準王層次的強者,一個開天境的人族傷到了他,也一定不是一般人,關於此事,他隻告知了叔祖一人,叔祖曾推演過,認為應該是機緣巧合,那離開的方式,多半是借助了當年星空武道大會的武印之力,從一處未知的虛空罅隙穿越而至,像這樣的虛空罅隙,永遠變幻不定,在虛無深處遊動,億萬年都未必能再遭遇一次。
他相信叔祖,更相信始祖湖的底蘊,這麽多年過去,無盡歲月以來,都從未被人打進來過,歷代血皇留下的血咒不是說說而已,加上始祖湖的非凡之處,這麽多紀元過去,就算是諸皇,也鎖定不了始祖湖的所在。
鎖天傳人!
但他也因此得知了,那傷到他的人族年輕強者的身份,竟然是那位諸天禁忌的傳人,難怪能在開天境迸發出那樣驚人的戰力,他疏於搏殺,一時不查,竟然被傷到了。
不過,諸天禁忌畢竟是諸天禁忌,叔祖雖然嘴上不在意,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意志分身,隱匿在他的血核中,以防不測,只要不是真正的大帝出手,都能擋住一時半刻,甚至鎮壓對手,並拖延到其真身降臨。
明日就要離開了,真是有些舍不得。
收束念頭,這位血族準王隨即生出幾分感歎,還要再等一萬年,他覺得,再有百年,借助始祖湖之力,他甚至有可能成道了。
但也沒有辦法,這不是叔祖一人的決斷。
嗯?
倏爾,他挑眉,凝望前方,血霧籠罩的壟道上,竟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求訂閱,感謝大家的月票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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