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八步崩拳?
擂台上,周成目光有些驚疑,但很快收斂心神,覺得剛剛只是巧合,這小子看上去已經渾渾噩噩了,哪裡有這樣的半步崩拳,這與祁連大師描述的,根本有著天壤之別。
亂拳打死老師傅!
周成覺得一定是這樣,剛剛兩拳一定是巧合。
呼!
他冷喝一聲,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聶念年身後,修為氣血上的優勢盡顯,這一秒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二十米以上,他雙手成爪,就觸及了聶念年的肩膀。
心中松一口氣,只要卸掉其雙肩關節,什麽亂拳都消弭於無形,這一場比武,也就塵埃落定。
然而,就在這彈指間,周成整個心臟都一下繃緊了,就在他雙爪觸及對手肩膀的一刹那,聶念年動了。
他一隻腳抬起,一隻腳為支點,原地劃一個圓,看似不快,卻詭異而流淌地出現在其身後。
“小心!”
這一次驚呼的,換成了與周成同行的幾人。
哪裡來得及,周成都來不及轉身,後背如遭錘擊,他一下撲出去七八米,面部朝下啃在合金擂台上,疼得他涕淚齊流,牙齒都差點崩飛了。
該死!
他一下跳起來,剛轉過身,就看到聶念年一雙冷冽的眸子,以及那氣勢迫人,密集如擂鼓的腳步聲。
八步崩拳!
太快了,拳出如箭,和之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周成只能雙手橫於胸前,硬生生擋下這一拳。
嘭!嘭!嘭!
誰知道擋下了一拳,聶念年不等手臂繃直就收回,進步緊逼,又是一拳,一拳連著一拳,一拳比一拳沉重,沒有半點間隔,宛如洶湧澎湃的海浪,一浪接著一浪,連綿不絕,剛猛中,又有一種生生不息的味道。
什麽!
這一下,
不僅僅是跟隨周成而來的幾人,就是軍屬小區的幾個發小,也目瞪口呆,突然間,念兒一下生猛起來,壓製得那周成難以喘息,那施展的八步崩拳,除了剛猛凌厲之外,又仿佛蘊藏著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韻,要知道,擂台下也有兩三人修習八步崩拳,此刻看擂台上聶念年有些隨意的步伐,要是在武院中,怕是會被那位創演的武術家罵得狗血噴頭,但不知為何,幾人總覺得,在聶念年的手中,這八步崩拳更加的流淌,無所窒礙,看那周成漸漸漲紅的臉色,想來拳力也並不輕。
何止是不輕!
周成這會兒就像吃了一隻死老鼠一般憋屈,聶念年的拳頭,像是一口不斷加碼的秤砣,震得他雙臂酥麻,漸漸失去知覺,這哪裡像是一個打破第一次人體極限才一年多的人,更何況,什麽時候八步崩拳如此疾風驟雨,不經過蓄勢,依然勢大力沉,甚至愈發沉重,違背了常理。
這一刻,心中有再多的困惑,也難以開口,聶念年時而側步進拳,時而腰肢微曲,轉身如風車,時而腳步連踏,看似隨心所欲,但拳鋒破空的聲響,簡直像是點火後不斷鳴笛,愈發嘹亮的老式蒸汽火車,攪得周成心中窩火而煩躁,心神瀕臨失守。
就是現在!
倏爾,聶念年眼前一亮,打在周成雙臂上的拳頭收回,借勢轉動,再次劃出一道圓滿的弧線,他暴喝一聲,周身白煙蒸騰,氣血催發到極致,製式藏青戰衣獵獵作響,拳鋒如鑽頭一般,打得空氣爆鳴,如一連串的爆竹炸響,再次落到周成交叉的雙臂中央。
啪!
一蓬汗水炸開,連帶著周成的架子,也被一股剛猛無儔的拳力一下打散,屬於聶念年的拳頭長驅直入,周成一下心膽欲裂,雙目瞪大,這一拳落實了,以他極限武者的體魄,也多半要重傷,五髒移位。
兩秒後,周成瞪大的雙眼露出錯愕之色,看胸前方寸之地,那靜止的拳頭,什麽時候八步崩拳可發可收,收發自如,兔起鶻落之間,周成有一種錯覺,八步崩拳在聶念年的手中,威力怕還要在那位開創的武術家之上,等到其成為武術家,怕能直追打破三次極限的極道武學。
“你,輸了。”
聶念年微微喘氣,但眸子很亮,他剛剛看似狂風驟雨般的拳擊,其實很大程度上借助了周成的力道,看似消耗極大,事實上除了最後一次極限爆發,消耗並不很大。
輸了?
耳邊只剩下這兩個字,接下來四周嘈雜的聲音,周成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怎麽可能,周成哥怎麽會敗。”
“祁連大師可是專門針對八步崩拳指點過,怎麽到了這裡就不靈了。”
“不對,最開始還是靈的,後來就不靈了,誰特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八步崩拳還能這麽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騙我。”
一乾周成的同伴如喪考妣,有人忍不住翻白眼,憤憤不平,這種逆轉,怎麽看怎麽不真實,像是開玩笑一樣,你丫之前是在裝豬嗎?
至於幾名軍屬小區的發小,則一臉驚喜,看走下擂台,渾身是汗的聶念年,尤其是之前與聶念年交手的青年,此刻忍不住叫苦道:“年兒你這麽生猛,我以為怎麽吃得消你。”
“狗子變了,三連長你也變了!”
“念兒還是念兒,年兒已經不是年兒了。”
……
聶念年一下黑了臉,特麽的剛剛生出的一點沾沾自喜,一下被這幫損粗敗壞了,但這也令他想到了一些東西,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捏成拳頭,再松開,再回憶腦海中,那幾句話依然歷歷在目,此時前所未有的清晰。
“出拳不要用盡,勢必早盡,十留其三,才能不絕。”
“足下不拘,不滯於形,八步生萬步……”
這……不是巧合!
聶念年深吸一口氣,剛剛下意識地按照這幾句話來施展八步崩拳,除了最初的生澀與不習慣,後面漸入佳境,全無窒礙,竟能將受到武術大師指點的周成反製,這算是他與其這麽多次交手以來,碾壓之勢最明顯的一次,即便對方體魄氣血比他更勝一籌,也擋不住他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一浪強過一浪的重拳。
“來,來,來!年哥兒說說感悟,八步崩拳怎麽能練成這樣,快教我。”
“不錯,說說體悟。”
緊接著,一幫損友就圍上來,聶念年兩隻手一扒拉,就鑽了出去,他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回家!
十分鍾後,空汽落下軍屬小區。
聶念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戰衣,忽然覺得冷酷如自己,就這麽主動打招呼,似乎有些……尷尬。
我也要氣質的好不好……好吧,是面子,他相信,那位蘇伯伯一定感受得到,他這幾天明顯的冷淡與應付。
走進家門,聶念年一眼就看到,院子裡靜坐著的,可不就是那位蘇伯伯,只是在他前幾天看來的裝模作樣,現在就好像有了一些別樣的味道,不過真的看見了,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現在,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肯定,這位蘇伯伯已經不再體質孱弱,如此年輕的相貌與朝氣,極可能是很早在治愈絕症之後,同樣彌補了體質不足,再一鼓作氣,在二十來歲,就打破了第三次人體極限,衍生了內力,駐顏有術。
大武術家!
聶念年覺得自己發現了這位蘇伯伯的秘密,至少打破了三次極限的大武術家,甚至能指點自己改進拳法,勝過受到武術大師指點的周成,那麽,其也有可能已經邁出了那一步……
想到這裡,聶念年忽然有些興奮,要知道,就算他老子聶庚午,這些年在蘇省軍區得到賞識,多次磨礪,也尚處在大武術家的巔峰,想要打破第四次人體極限,據其所言,運氣好再有四、五年,運氣不好,十年也有可能。
而現在,自己家中這位伯伯,就極可能是一位大師級的人物,以其年近天命的歲數,絕對有很大的可能, 破而後立的道理,他也是聽說過的。
極限武道,前面三次人體極限,依靠經年的苦修,還是有希望在花甲之前,氣血未曾衰竭之前闖過去的,但到了第四次人體極限,就不只是純粹的打破極限那麽簡單,涉及到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聶念年聽他老子聽過一嘴,可惜雲裡霧裡,根本理解不了。
這麽說吧,就是他所在的南京武院,在國內高等學府中都能排進前二十位,普通導師,也就是打破三次人體極限的大武術家,在上面,就是專門教導那些畢業前就突破到達武術家層次的高年級學生的教授,每一位教授,都是武術大師級的人物,地位尊崇,配備有專門的助教,在學府中有專屬的獨立別墅,最重要的是,教授級的人物,有資格賦予看中的學生,得授打破三次極限的極道武學的權力。
當然,學府教授不多,上面還是有一些更上層次的人物,只是那樣的人物,就不是一般的學生可以接觸到的,自然聶念年也只是聽說而已,沒有資格求見。
現在,一位極可能是武術大師的高手就在眼前,聶念年卻還是有些糾結,有時候年輕人就是這樣,會被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羈絆,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