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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如海，光明如海！

這一片如海的刀光在眼前放大，仿佛有天龍破海而出，扶搖直上，時光沙礫飛舞，一種前所未有的死亡陰影在鬼童心靈深處衍生。

“母親大人！”

它發出一道尖利的嘶鳴聲，刹那間似穿透了層層疊疊的虛空斷層，到達了難以測度的虛空深處。

緊接著，就在刹那都沒有的時間裡，這地宮上方，一片古樸的灰色漩渦衍生，一股難言的偉岸氣機自其中透出，伴著一道威嚴如獄的女子聲音。

“住手！”

這聲音若相隔很遠，但甫一響起，就令得蘇乞年的刀光一滯，整個地宮的虛空如一下堅固了十倍不止，粘稠如神鐵漿，段慕清等人動彈不得，即便是蘇乞年的刀光，也一下緩慢了十倍，不再難以捕捉。

鬼童神色一喜，這無盡光域不再圓滿，可以感應到自身的本源之力了，它尖嘯一聲，就要逃離這刀光之下。

蘇乞年神色沉凝，眸光一下熾盛，他一頭黑發亂舞，整個人都透發出來一股至剛至大的鋒芒之氣，他大喝一聲，如龍吟震天。

“誰也救不了你！”

轟隆隆！

一霎那，在蘇乞年的背後，浮現出六片晶瑩神聖的小世界虛影，一股恐怖的氣血之力迸發，六片神藏大竅小世界齊齊轉動，鋒芒氣血灌注。

須臾間，在眾人眼中，蘇乞年仿佛與手中長刀合一，甚至在一心的眼中，一人一刀幾乎融為一體，不分彼此，這又比單純的如人劍合一更勝一籌，如同走在化身為劍的路上，這是開始朝著化身為刀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時間本源沸騰！

蘇乞年足踏鎮龍樁，破除一切封鎮阻隔，手中刀一下熾烈了數倍不止，刀光一閃，比此前更快數籌。

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那鬼童就呆立在了半空中，自頭頂扭曲的獨角開始，一道裂痕透出無量光，將其一分為二。

光明道火熊熊，焚其殘軀，滅其真靈。

“光明傳承者！”

終於，那龐大的灰色漩渦中，伴著一道冰冷的殺音，一根晶瑩如玉的手指浮現，卻通體繚繞黑色氣流，所過之處，虛空都腐朽，化成虛無。

這根手指太大了，似乎屬於一名女子，卻能有數百丈長，如一座龐大陡峭的山峰，指尖黑色氣流轉動，似乎打開了一道古老的門戶，通向未知的黑暗與死寂，可以將人的魂魄埋葬。

精神意志堅凝如一心，也在瞬間失了魂，難以想象，這根手指的本體到底是何等偉岸的存在，世間居然還存在這樣的生靈。

昂！

彈指間，蘇乞年動了，龍舟破體而出，時間與虛空本源合一，一絲時空氣息彌漫開來，光華席卷，就將段慕清等人攝入龍舟之內，而後，蘇乞年駕馭龍舟，淡淡的超脫氣息流溢，一下擺脫了這根手指的鎖定，撞破虛空，乃至這地宮大陣，到達了段氏府邸上空。

“時空之力！”

那灰色漩渦深處，生出一道驚咦聲。

而在地宮入口前，當代鎮南侯與一乾段氏長老露出錯愕之色，看驟然間撞破虛空，出現在段氏府邸上空的龍舟。

“龍舟！”

“光明龍王！”

緊接著，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段氏府邸大震，一道龐大的灰色漩渦掀開了假山群，一根數百丈長的恐怖手指自漩渦中探出，朝著虛空之上的龍舟點去。

噗！

段氏府邸的護族大陣複蘇，卻僅在刹那間啵的一聲被洞穿，在那根巨指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什麽！

當代鎮南侯大驚，如果說此前那龍舟脫離段氏府邸，半劫器避劫之力而今舉世皆知，能夠遁出他段氏大陣也在情理之中，但眼下這根掀開地宮他段氏歷代先賢埋骨之地的可怖巨指，居然一下就戳破了他段氏大陣，就實在令人驚懼。

要知道，他段氏大陣乃是段氏先賢中一位陣道大師所布，消耗了諸多靈材，除非是純陽元神的高手，否則即便是十重真如境的元神人物，也絕難打破。

“阿彌陀佛！”

突兀的，亦沒有半點征兆，龍舟之下，有一道宏大的佛音響起，虛空深處，一只能有千丈大小，金燦燦的手掌浮現，佛光普照，掌心一團佛光轉動，鎮落而下，與那逆空而上的瑩白巨指印在一處。

咚！

一聲巨響，千裡虛空都在震蕩，虛空生漣漪，化成波紋，再生出大浪，大半個雲南道的天穹，都劇烈扭曲，一幅末世之象。

龍舟之上，蘇乞年眸光凝重，他看得出來，這是那佛掌的主人竭力化解，卸去了指力，否則千裡虛空，都將破敗不堪，會波及到大地之上的黎民百姓。

這一掌，蘇乞年並不陌生，當初華山北峰之上並不是沒有見過，那是屬於輪回寺的六道輪回掌！乃輪回寺的鎮寺絕學之一。

而這隻手掌的主人，恐怕就是輪回寺當代天命宗師，六道陀佛！

六道陀佛，以陀佛為名，號稱可以超度冤魂，重入輪回，一身佛門武道，已經到達了一種神鬼莫測的境地，世間傳聞，其已經直追黑暗歲月之中的佛祖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的傳人！竊道之賊！”

這一刻，那灰色漩渦中，巨指的主人冷哼一聲，這是一個無比凌厲的女子，不知道是何種生靈，不見妖魔之氣，卻如同可以將世間一切生靈埋葬。

“阿彌陀佛，沒想到施主又重現人世間。”

這時，虛空深處，走出來一名看上去十分乾瘦，不足五尺高，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僧。

老僧氣質平和，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其一身肌體如金鑄，卻又光華內斂，寶相莊嚴，像極了佛門傳說中的金身。

“佛陀金身！”

當代鎮南侯一怔，既而就知道到來的究竟是何人，他深吸一口氣，抱拳躬身一拜:“段氏拜見六道陀佛！”

天命宗師！輪回寺準聖六道陀佛！

段氏府邸前，很多還沒有散去的江湖武林人士渾身一震，眼中就露出無比狂熱之色，於每一個江湖中人而言，天命宗師就是一座座神山，足以令他們每一個人源自心靈深處地頂禮膜拜，可以說是武道之聖一般的存在。

本來，於那虛空之上驟然間出現的龍舟，很多江湖中人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現在輪回寺天命宗師又親臨段氏，一些武林名宿頓時露出凝重之色，恐怕生出了什麽變故，那灰色漩渦之中的，絕不像是人族的武道氣息，能令光明龍王與六道陀佛皆至，那漩渦之中的存在，絕非等閑之輩。

竊道之賊?

此刻龍舟之上，蘇乞年卻是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不過他凝神思量，卻是露出幾分遲疑之色，的確，這輪回寺的六道輪回掌，與那鬼童此前出手，以及這巨指，雖然本源不同，但氣韻卻有幾分相似之處。

半空中，六道陀佛也不著惱，老和尚無眉無須，眸光平和，不見半點波瀾，如紅塵萬丈皆不入眼，身在菩提，心在菩提。

他看向那方古樸死寂的灰色漩渦，感歎道:“施主著相了，萬法皆是道，又何來竊道，貴族之道博大精深，施主何不用於天道秩序，偏偏要行這滅絕之路，這麽多年過去，施主還不能放下嗎?”

“放下?小和尚，你佛門口綻蓮花的本事早已領教過！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的放下，你佛門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讓那些冤死者魂歸何處，一句放下就想勾銷一切，哪裡有那麽便宜的事，以為這諸天之內，就只有你佛門一道嗎！”

灰色漩渦中，那女子之聲凌厲如劍，鏗鏘如刀，無盡枯寂死意彌漫虛空，令得整個雲南道，一切生靈都感到渾身壓抑，精神萎靡，生機動蕩，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這一刻如同看到了牛頭馬面，拿著勾魂的繩索，前來接引他們魂歸地府。

“南無阿彌陀佛！”

六道陀佛低宣一聲佛號，無盡禪意震蕩，化解死意，驅逐枯寂，沉聲道:“施主執念太深，可惜當年那位龍族先賢，古老的歲月，還是沒能化解，不過施主此刻能與小僧說這麽多，恐怕一身修為，尚未盡複舊觀。”

“哼！小和尚說得不錯，即便如此，既然已經脫離了封鎮，那這大世終結，只是早晚而已！”灰色漩渦中的存在冷冷道，“光明的傳承者，你的日子不多了，不要以為一口半劫器能夠改變什麽，哪怕是劫器，也不是永恆不落的，這世間沒有不朽！下一次，你不會有如此氣運！”

嗡！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那籠罩了整個段氏府邸的龐大灰色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不過數息就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