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周四,上午八時四十五杜玉芬在辦公室心慌意亂地站起身來,拿著水杯,粉紅色的咖啡杯子,一拿才知道剛剛衝泡好的咖啡根本沒有喝,已經涼了,於是起身,出門,倒掉,又回來,重泡了一杯,等把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到桌上時,卻又沒有呷一口的了。
時間指向八時五十分,心更慌亂了,兩天前大盤震蕩,一上午跌了三個點,杜玉芬倒真相信帥朗說的話了,一古腦全賣出去了,誰可知道邪門的是,到收盤時,個股又來了個強勁上揚,以百分之四點三的收益率收盤。
裡外算算,光那一天就少賺了幾十萬,把杜玉芬給悔得呀,電話上痛斥了帥朗一頓。
又過了一天,開盤又是走低,收盤又來了個逆市上揚,又漲了百分之五,把杜玉芬看得兩眼綠,比失戀了還痛苦,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不該呐,不該呐……,杜玉芬暗歎著,實在不該聽帥朗那守財奴的,光兩天就少掙幾十萬,自己在飛鵬當中層的工資一年不過十萬還算高的,幾年工資眼看著打水漂了,只不過這錢都不是自己的,實在不好說話,說起來還真有點後悔,那晚上扮了個大方,沒要帥朗給的一半,這裡裡外外算算,快賠夠三百萬了。
氣憤……,氣憤……,杜玉芬輕拍了一下桌子上的筆記本,似乎嫌右下角顯示時間走得很慢,用這段時間,打開了網銀的帳戶,每每看看那一串零,總會撫慰一下女人受傷的心……,打開了,果真是如遇甘霖,心情好了幾分,七位數的款額,都在自己名下,幾次想斥出去再炒一把,可這錢究競不是自己的,又幾次沒有敢抽資,斟酌來斟酌去,實在不想破壞自己和帥朗之間那種來之不易的信任。
可是信任價值幾何?一連串的金額,在杜玉芬眼中閃著,仿佛還記得那晚上,帥朗豪氣頓生地拍胸脯要給她一半,是。嗣,我為什麽不要呢?如果我要,那二貨絕對會給我。杜玉芬有點自責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男女之間的饋贈,往往不僅僅是饋贈那麽簡單。那晚上吃完飯出去,她載著帥朗到了鐵路家屬院看了大牛一趟,返程的時候,帥朗是哀怨不已,敢情在市區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那話裡隱合的意思杜玉芬也聽得出來,不過她和以往一樣扮了個懵然無知,把帥朗扔到東關胡同自己回家了。
是啊?我為什麽這麽回避他呢?杜玉芬們心自問著,好像是年齡的原因,生怕有花無果:又好像是朋友的原因,生怕善始難善終:又好像是對他太了解的原因,知道這群貨個個都是奸情一堆,感情為零……,種種原因讓她不敢擅越雷池一步,一念至此,杜玉芬有點神經質地翻著抽屜,摸著鏡子,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眼角細細的魚尾紋,勉強用眼影還能遮住;皮膚每周做一次保水,勉強還能充個嫩:一呲嘴唇,整齊潔白漂亮的貝齒,絕對還能閃亮幾分:型嘛,剛設計的,淑女式的……,一系列煞費心機的裝扮,把年齡減上十歲八歲一點問題也沒有。合上的抽屜,不料神經質又犯了,念頭轉到了另一個思路上:我這兩天怎麽了,瘋狂打扮給誰看呀?
是沒人欣賞,或者她內心期望欣賞她的人,根本沒有這個欣賞水平,自從某一次杜玉芬刻意做了個留海型被帥朗唾笑為“一撮毛”之後,她就知道這二貨的品位比人品好不到那兒,巨爛。
可我為什麽又放不下這個爛人呢?是放不下他,還是放不下……。此時眼前盯著一串數字,杜玉芬說不清自己究競揪心的在什麽地方,不經意看到時間剛過九時,猛地一驚省,直拍前額,不該胡思亂想,手指飛快地輸著帳戶、密碼,登6,直接點收藏的個股,刷地屏幕一開,杜玉芬眼睛滯了下,旋即痛心疾地眯眼,咬牙切齒,握拳重重地擂著桌子……,漲停板!
杜玉芬那個疼呀,仿佛就疼得五胃翻騰,一咬牙拿著電話,拔著帥朗的號碼,一接通,立馬開始了:“……,帥朗,又漲停了,兩天損失了一百萬……,一百萬呐,帥朗,現在的股價漲到二十一塊二了,要進市還不晚…“去去去,你有病是不是?再跟我提我跟你急啊。”電話裡帥朗叫囂上了,不耐煩了。
“你…你才有病呢?有倆臭錢了不起呀,把你的錢全轉給你,少往我這兒擱……。”
杜玉芬也生氣了。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想把資金抽走,再折騰折騰是不是?”
“哼,稀罕……。”
“那這樣吧,你把本金轉給我就行了,這次你不是賺了一百萬嗎,這筆錢給你,你也不好意思要;我呢,也不好意思拿,就算咱倆的共同財產,拿這個錢打個賭怎麽樣?反正白來的,沒就當沒了。”
“打賭?”
“對呀,你不就想投資那支股票麽,你投唄,賺了連本帶利全歸你,當我走眼了:不過要是賠了,你照投進去的金額還我錢,敢不敢賭?”
“誰怕誰呀?你說的啊…別說一百萬,現在的行情我多大我都賭。”
“哈……告訴你杜姐,別將我,我隻認識鈔票,你現在熱血上頭,不管你要、你借、你想投資,我改主意了,一毛錢都不給你,就那一百萬,到時候你還不上,別怪我讓你欠債肉償啊。”
“口阿呸……,你個流氓!”
“哈哈…笑聲中帥朗把電話掛了,好像在一個嘈雜的場合不方便說話,杜玉芬沒料到帥朗能流氓到這程度,欠債肉償的話都能噴出來,結結實實給氣了一下,不過一氣,旋即又笑了,這貨一言就這得性,從來就不掩飾對女人的覬覦,好像並沒有什麽變化,輕點著鼠標,打了網銀的桌面,找了下交易記錄,按一個月前的本金給帥朗把錢轉到戶頭上,再查余額的時候,還是七位,一百萬出頭,又不迭地翻開了股市行情頁面,大致看了下交易量,近幾日的交易量都保持在一個穩定的態勢,為此她還谘詢過幾個股市的操盤員,放大成交量,價格逆市上揚,這是莊家吸貨的標準特征,也就是說,價格增長的區間還有很大。”
和做其他生意一樣,杜玉芬定論下得很快,眨眼飛快地輪著股市戶頭,把一百多萬的余額一點不剩地全轉出來…轉完了這個戶,仔細地盯著大盤走勢,看到自己一百萬的吸貨單子居然十幾分鍾沒有成交,心裡更有底了,買漲不買跌是大多數股民的心態,這麽排隊搶著買,那能說明的只有一件事:還要漲!
追加…杜玉芬翻著自己的帳戶,片刻的躊躇之後,又是飛快地敲擊鍵盤,一連串的輸入上了頁面,出了銀行帳戶,進了股市戶口,等了好久才成交。
“一百八十七萬三乾……,等姐嫌了,換套大房子,離了你我還不過了似的……。”
杜玉芬喃喃著,看著進倉的數字,長籲一口氣,愜意地靠著椅子,這多日來的煩躁,終於消散了,現在明白了,自己是為情所困。
行情的情!
“又漲了,真你媽的邪了……,早知道我多在裡頭放兩天。”
原路中州證券,在稍顯擠攘的大廳,帥朗裝起電話,很無奈了,看不懂的事真叫個多,蹭蹭蹭一直漲的票票,現在連杜玉芬恐怕也不會相信自己了,畢競錯失了掙幾十萬的大好機會,而且呢,自己的魅力終究還是抵不住盈利的誘惑,唯一一位想拉出水面的杜姐,最終還是跳下去了。
怨誰呢?錢害的唄,其實就沒有這檔子事,帥朗也對股市提不起絲毫興趣,這個觀念源於父親,九十年代後期,就在這裡曾經生過一起名噪一時的騙局,一家叫鄭百文的上市小公司虛造十億業績,結結實實騙了全國人民一把,崩盤時欠銀行二十億的債務,那時候帥朗記得鐵路大院裡有若乾對倆口子從樓上打到樓下,最後打到民政局離婚了,據說就是這個騙局造的孽。
騙了怎麽樣?騙了就騙了唄,收購、重組,然後還可以上市!
可那些把壓箱底的本錢拿出來的中小投資者就慘了,想到這兒,帥朗下意識地往頭上看看,當年在這地方有賠得傾家蕩產的三個人不期而遇,組團跳樓,領頭的慷慨來了個華麗躍身,結果沒死…那時候這兒的人忒多,人山人海,據說倒一盆水下去,都灑不到地上,那位跳樓的沒死是沒死,可把一位搶購認購證的股民砸死了,殘都殘了還得負法律責任,嚇得後來那倆沒跳的,不敢在這兒跳樓了。
父親說過,再好的制度也容納不下人性的貪婪,何況咱們身邊的制度並不怎麽地。
股市不是騙局,可卻是騙子最喜歡設局的地方,眼可見的收益總能掩蓋背後暗藏的危機。
或許因為接觸過,看到過太多騙局的緣故,帥朗對於入眼任何東西先泛起的是一種不信任感,就像看見酸奶想三聚氰鉸、看見豬肉懷疑注水、端起碗懷疑碗裡有地溝油,因為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太多了,所以本能會去懷疑一切。
對了,現在想明白為什麽喜歡十一灣那地方了,很天然,很乾淨。
也想明白,自己為什麽很喜歡王雪娜,很單純,很天真。
帥朗無聊地走過窄窄的,掛著行情大屏的股市,走過或憂或喜的一乾股民身側、走在曹雜的人聲中,仿佛走在一個光怪6離的、從未接觸過的世界裡。十數年的沉浮,中州市的證券市場也隻余下了可數的兩三家,七八個營業場所,現在已經不像九十年代那麽狂熱,更多股市投資者開始趨於理性。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騙局的消失,在理性和法制程度提高之後,騙局會以更隱敝的形式出現,或者還會披上一層合法的外衣,十年前,有個膽大騙子在中州開了家期貨行,吸納股市炒期貨,炒來炒去股民無一例外賠得一乾二淨,最後事才現,這是單機的程序,根本不聯網:六年前,帥朗還記得是溫州的一夥商人集資在中州爆炒白鴿股份,卷走了幾個億;四年前,又出了一件,一個假冒私募機構的騙子在中州開山頭,又是重大借殼機會、又是潛成暴力黑馬、又是預測軟件,最後連假的交割單也用上了,斂財斂到了上千萬才浮出水面,被抓時贓款已經是揮霍一空了。
那麽今年,估計自己又能看到一出光怪6離的騙局了,帥朗踱步著,走到了門廳口,回頭看了眼,這貌似平靜的地方,暗流已經在蠢蠢欲動了,又是一個漲停,而這兩日,和林鵬飛接觸過一次、拜訪過華辰逸一次、還和嘉和市的連鎖的業務經理談過一次,這個不大的小圈子裡,都在津津樂道著那位新加坡商人指點大家比別人先一步財的事。
這中間的蹊蹺帥朗倒也揣摩了個七七八八,找這麽一幫人人市,個個都是有身家的主,相當於找到了一個資金充沛的接盤人,炒得隱敝,接得穩當,價格一漲,自然都掙了。
只不過反映在帳面上數字能不能全部變成真金白銀,或者誰的能出手,誰的出不了手,就得打個大大的問號了。而處處搶得先機和最早入市的,自然是最大的贏家。
是騙局嗎?好像不是,都是心甘情願投資,即便是賠了也只能怨自己時運不濟。
不是騙局嗎?好像也是,這是熟諸規則的人在玩弄規則。
當然,如果是邰博文操縱的,那他肯定賺了,從六塊到現在的二十多塊,翻了三倍多,肯定賺翻了。
帥朗停下腳步,又想著,如果邰博文的背後是端木,那他也賺了,翻了三倍,以端木穩打穩扎,利好便收的手法,有這麽多的人搶著接盤,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數錢了。
好像也不對呀?帥朗狐疑著,以自己能想像到的盤面,好像還不夠大,不夠端木能操縱的高度,很多事好像還未了,《英耀篇》在自己手裡,那兩幅假冒端木良擇遺物的拓片不知道端木看到了沒有,只是世紀花藝園的埋伏還沒有效果:古清治很賊,根本不露面,他也無從了結恩怨。放著這麽多事沒乾,這貨單單從股市上圈錢?
信息源太少,老爸和那幫警龘察嘴太牢,帥朗無從判斷更多的事,但潛意識裡一直認為端木的眼界不會這麽窄,但凡有成就的職業犯罪,犯罪之於他們是一種藝術,而不是一種斂財的手段,如果僅僅為了錢,就落下乘了,如果是個財迷心竅不知節製的,早應該落網了,從以前他進退自如,收放有度的手法帥朗能感覺到,在別人還沒揣度清他這一步如何邁出去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下一步了。
可下一步是什麽,帥朗卻無從知道了。”媽的,這倆騙子,非把我夾中間……,他要再找,會是什麽個情況呢?”帥朗也登高遠望了,開始下一步想法了,只不過想來想去是無所適從,防不勝防呀,現在每每出門都得留好幾個心眼,只怕那兒冷不丁冒出幾個彪形大漢來,實在是他娘滴沒見過端木,其實帥朗受這種日子的煎熬早煩了,恨不得把《英耀篇》
給了端木換倆錢,自己過自己的舒心小日子去。騎虎難下了。帥朗給自己下了個定義,現在想想,那時候光棍一條,大晚上睡街邊的長椅上都不害怕,那像現在這樣成天介提心吊膽。
手機的震動響了,往門外走了兩步,接著電話,是羅少剛的,一聽電話裡說:找到了,你來看看是不是?……,帥朗心裡一緊,裝起手機快步走著,卻不料背後有人在喊:帥朗!
帥朗腳步一停,緊張地往後一瞧,又是一句詫異中帶著驚喜的話:“帥朗?是你嗎?”
笑了,帥朗整個人轉回來了,是藍冬梅,裹了個大羽絨衣還真沒認出來,藍冬梅喜出望外地奔過來,帥朗一看那兒的兩個促銷點和促銷點不遠的嘉和市門店,一下子明白了,一指店面笑著問:“怎麽?又到這兒了?”
“嗯,黃河路分店剛開張,我來支應幾天…對了,給你。”藍冬梅很友好地上來了,遞給帥朗一杯紙盒奶,科迪牌,搞促銷呢,免費品嘗,先嘗後買。帥朗拿到手裡,對奶沒興越,對藍冬梅倒有點興趣,也是喜色一臉的瞅著,進出第一句話來是:“喲?混得不錯,胖了?”
“你什麽眼神?你看那兒胖了?”藍冬梅笑著,刻意的挺挺胸,好像那兒特別大,不過,帥朗眼睛一直,好像特別大的地方下面也大了不少,一省得生了什麽事,帥朗一張嘴直吸涼氣,驚訝地說:”藍店長,您這是要當家長啦?”
“嗯…”藍冬梅幸福的笑笑,默認了,不是胖了,是懷bb了了,帥朗瞬間從淡淡的失望中回復過來,很生氣地道著:“那結婚不通知我?”
“我還沒結婚。”藍冬梅不好意思地道。
帥朗又怪又好笑道著:“啊,婚都沒結你瞎懷什麽?”
“這不,沒小心就那個……,我們元旦結婚。”藍冬梅有點扭呢,臉紅地笑笑。
“哈哈…好好,提前恭喜你啊,到時候咱一定去,好歹咱們一個戰壕裡呆過呢。”
帥朗笑著說道,藍冬梅每每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說了幾句曾經在嘉和市的事,說了說自己的另一半,回頭遞給帥朗一張名片,很小心地換著話題說著:“帥朗,年底我們市招人比較多,你要是沒什麽好乾的,就來我們這兒吧,我覺得你挺聰明的,一定能乾好……。“我……,我像個沒事乾的麽?”帥朗訝異了,低頭看看自己,哦,還穿著電工製服呢,今兒回去十一灣請了假下了貨,還沒來得及換呢,不料被藍冬梅當成無業遊民了,正要解釋,帥朗一瞅藍冬梅眼睛裡那充滿善意的眼光,又不好意思回絕了,敢情是自己這身裝扮撩起藍冬梅的同情心了,笑了笑點點頭:
“成,不過我現在正給一家公司架電線呢,要乾完了沒事幹了,我找你啊。”
“沒問題…那我忙去了,需要幫忙了打我電話。”藍冬梅笑了笑,告辭回攤位上,指揮著幾位店員招攬顧客,不時回頭給帥朗招招手,那笑容,那麽善意,已經有點孩子*味道了。
看看,沒下手,被別人搶先下手啦…………帥朗翻著白眼,想想那時候倆人差點就生小故事,現在人家是準備奉子嫁人,自己卻還是光棍一條,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不過並不懊喪,那份善意的問候,那雙善意的眼光,讓摩挲著店長名片的帥朗沒來由地覺得心裡暖暖的,感覺了良久,才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坐正的時候心裡泛起來憧憬的念頭:
看來不能光磨槍,空放彈,得找個妞一起籌劃造人大計了。
半個小時後,外環西路汽車批市場背後一個小區,小營村附近。
“是這兒麽?在那幢?”
帥朗下車看了看,不算個高檔小區,差不多吻合當初的預料。羅少剛自從生意上栽了個跟頭,又被帥朗扶了一把,現在是言聽既從了,很確認地說著:“四單元,五樓,左邊那家,錯不了,我在高處看見裡頭人不少,垃圾袋扔出來全是吃的。”
疑似的炒家窩點,這些炒家跟養豬樣,圈一屋子操盤手隨時遠程掌控個股行情,費了兩天功夫摸了個點,還不知道對不對,兩個人賊頭賊腦說著,正要采取實質性的試探行動,羅少剛不經意一瞟眼,嚇了一跳,趕緊地拉著帥朗,一指,小區門左側,立了兩位男子不懷好意地盯著,一看來路不正,帥朗心一緊,右邊一看,圍牆後也閃出倆人來。
壞了,帥朗瞬間做了個決定,想到了個嚴重的後果,拉著羅少剛輕北了聲:“跑!”
從小到大都經歷過這等事,反應何其快,一眨眼兩人並肩躥出去,從門的正前方奔上了人行道,後面的四個人不緊不慢,幾步之後加著奔著追著,幾十米外帥朗拉著羅少剛一拐,倆人呼味呼味喘著氣,停了下來,羅少剛問著:“誰…呀?”
“我哪知道。”帥朗紅著臉喘氣道。
“不…不知道你跑什麽?”羅少剛叱道。
“心虛唄,萬一真要是抓我的怎麽辦?”
帥朗道,這些日子淨防著這事。
正心虛著,帥朗留了個心眼,一回頭,眼睛一凸,我龘操,追上來了,那四個人邁著大步,遲了一步,跑得也不慢,帥朗回頭一拉羅少剛小聲叫著:“他娘滴追上來了,膽子不小。”
“小樣……,看我的。”
羅少剛大大方方從牆角出來了,帥朗跟在身側,倆人很奇怪地不害怕了。
迎面奔上來的四個人兩高兩矮,高的彪悍、矮得精乾,不約而同地放緩了腳步,謔笑著上來了。
卻不料羅少剛瞬間威了,腹部一收,兩指插在嘴裡一唬,一聲尖厲的口哨聲響起。隨著哨聲異像頓生,四個追來的眼睛一直,嚇了一跳,路邊的商店裡、路旁的車上、牆拐角後,隨著口哨聲起,呼拉拉竄出了十幾個人,穿送貨製服的、裹個棉襖的、蹬個大頭鞋的,有意無意地縮小著包圍圈。”嘻哈哈…服不服,老子早料到你們有這一出。”帥朗奸笑著,得意了。”一看就不是好鳥,上次弄大牛是不是這幫家夥?”羅少剛瞪著眼,叱了句。
那四位被圍著的,楞得無以複加了,互視著好像在用眼神交流脫身之策,囤上來的眾人,有意無意的地在亮著腰間的鏈子鎖、手裡拿著報紙包,兼著的肯定是西瓜刀,還有武器更隱敝,有人已經往指環上套鋼拳套了,有的輪著下重的衣服,那衣服裡肯定包著板磚當流星錘使。這打法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街頭普通流氓群毆,應該是更高一個層次:專業流氓。
“嗨、別傻站著呀,誰出來說句話,告訴大爺你們那個狗窩裡鑽出來的,放你們一馬。”帶頭的那位帥流氓叼著根煙,點著火,說話的時候眼瞟都不瞟被圍的幾位。沒瞟目標, 不過卻瞟著周圍的環境,老式的街區,上午十一點的光景,人不多不少,過往的行人一瞅這架勢都遠遠地避著,正是大展身手,打了就跑的最佳地點。
沒吭聲,帥朗再看時,那幾位好像更專業,相互一靠背,拳頭一握,拉著戒備的架勢,好像準備背水一戰了,這時候有點七心了,不過更覺得這幾個家夥不簡單了,根本沒有懼色似的,其實說起來有點迷糊,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被盯上了,原本以為這是外圍望風的,不過看這樣子,又有點應太像了。回頭看了羅少剛一眼,正要問究競怎麽泄露風聲,卻不料這個暴力分子按捺不住了,一指目標,嘴裡進出個命令來:
“就這幾個,全他媽放翻。”
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一張廢紙和一個破塑料袋無風自起,仿佛是殺氣來襲,虎視眈眈的十幾位花錢雇的專業人士倒也不是蓋的,以眾欺寡、以多勝少那是拿手好戲,雇主一話,七點方向穿大襖的哥們動如脫兔,戴著鋼拳套飆上來了,五點方向持著短棒的、對面揮著鐵鏈的,三個先鋒品字形頭陣,各對著目標暴起衝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