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宿醉方醒大案將傾
在帥朗喝多被送回家的時候,借著酒宴布下的一張大網悄然無聲的拉開了,其實什麽交易、宴請都是假像,對於案十數日毫無所獲的工作組來說,已經等不及要把這條線索查個水落石出了……
最先落網的是五花,這位爺們喝得暈暈乎乎,車開得晃晃悠悠,沒等偵察員動手就被交警攔下了,看樣還是個橫人,下了車光著膀子站大街上和交警理論,不用酒精測試都知道喝得有點高了,沒等偵察員動手,交警就連人帶車查扣了,車被拖回了交警三大隊,這位酒駕的車主經核實身份叫伍向東,被滯留不到半個時,防搶反騙工作組的外勤接手了,在對伍向東駕駛夏利兩廂車的檢查中,現了第一批贓物十七張普通銀行借記卡。
對於究竟抓還是不抓,怎麽抓,此時工作組尚在躊躇,畢竟以刑偵為核心的外勤組排查都沒效果,要說方卉婷和木堂維倆個外圍人員挖出重大線索來,還真讓一乾刑偵來人有點不太服氣,負責指揮的童副政委也在遲疑,前期的計劃是核實身份,查找案底,正式傳喚,不過突兀出現的銀行卡最終讓童副政委下了個指令:不等天亮了,先控制人。
控制?注意這個措辭,這是個脫離法律之外,而在執法范疇之內的詞,對於一些在違法與合法之間遊移,無法準確確定的嫌疑人要經常用到。既然要控制,就得行之有效,而且得師出有名,五花包裡的銀行卡,無疑成了引導偵察員向下徹查的由頭。
晚十一時,偵察員敲響了位於南鎮胡同深處的一家獨門院,開門的是一位婦女,偵察員在此時尚無從得知這個綽號“老外”的男子真名實姓,通過片警查找已然是來不及了,進門先問戶主是誰,再問體貌長相,問出來這個人姓徐名豫生,然後直截了當“這就對了,找的就是徐豫生,根據犯罪嫌疑人伍向東交待,徐豫生涉嫌詐騙,我們要帶走人”。
其實不用那麽費勁,在咱這個算不上法制的氛圍裡,光來的幾個偵察員大夥就夠唬人的了,一見這位家庭婦女神色不對,偵察員衝進屋內抓人,徐豫生正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屋裡桌子上擺著一堆銀行卡,工行的、交行的、建行的、商業銀行的,花花綠綠幾摞,估計是要出手換成錢了,臨睡前還數了數準備明兒一早交易,這倒好,連搜查也省了。
動手動得太過突然,誰也沒有防備,倆位醉裡做著財夢的嫌疑人估計根本沒把販卡當回事,說不定就沒把這當成違法的事。
凌晨一時左右,已經跟丟了的剩余兩位嫌疑人經過重新定位,偵察員摸到了北城商貿區一幢住宅樓,先期的了解這是租賃的單元房,在物業保安的幫助下打開了單元門,直上六層信號源出的方向,這是四號嫌疑人,也就是那位戴眼鏡的豆芽豆學文,奇怪的是出租車經過夜市的時候這個人居然擺脫了追蹤,連手機信號也消失了。徐豫生也說不清這人的實住地,偵察員的直覺這個貌不起眼的人似乎應該問題更大,沒有驚動人,通過短路斷電的方式讓保安叫開了門,偵察員衝進去控制住了人,一男一女……一陣尖叫和慌亂之後,屋裡恢復通電,粗粗一覽讓隨行的偵察員大開眼界,客廳、臥室、書房三間擺了九台電腦,幾台電腦旁邊還連著讀卡器,抽屜裡、包裡搜出來三台刷卡的機,桌上胡亂扔著空白帶磁條的無標識空卡,一收羅這還真是條大魚,光屋裡的卡就有四百多張,除了卡還有一台沒人認識的設備,經後腳而來的技偵鑒定,這是傳說中的製卡機,黑市上價值數萬,換句話說,只要能獲取卡號和密碼,這裡就能製造出可用於提現的克隆卡來。
看來這是個販卡、售卡、回收卡以及信用卡套現的窩點,猝不及防之下,連帳本也被偵察員摸出來了,意外之喜,振奮人心,這下子把已經休息的盧啟明副局長也驚動了,半夜直驅單位現場指揮,燈光通明的監控中心忙碌起來了,進進出出的警車在做著準備,只等著突審出現信息接受調配任務。
豆學文落網後半個時,偵察員最終在老城區曲裡八拐的胡同裡轉悠到了一家夜市樓上的網吧,在這裡找到了借著酒興,大呼叫玩《征途》的第四位嫌疑人,姓張名行,綽號機霸,不過這個人沒有帶來意外之喜,帶至此人租住地搜查之後一無所獲,就滯留也得有個理由吧,而且飯店那茬出於保護舉報人的目的肯定不能用。這也難不倒到場的技偵,實物沒有查到,在電腦裡翻查了良久,也沒有查到與案情相關的信息,不過卻現了一千多部下載的電影,拉非、歐美、印度和日本鬼子的都不缺,足足一個T的存儲空間都是這東西。好,傳喚的口實有了:傳播穢物品連人帶電腦都扣回去了。
不要置疑警察的程序是否完全合法啊,條文和實踐,法制的執法是兩個概念,咱們國人包括警察在內,從來就不會完完全全依法辦事。
也不管別人怎麽詬病吧,事總是辦了。有時候案件的峰回路轉往往讓人無法逆料,突審開始後重點針對有盜竊案底的徐豫生和涉案嚴重的豆學文,不過這倆人交待的事實卻和工作組在查的詐騙案關聯不大,反倒是綽號機霸的胖子沒經過審訊架勢,哆哆嗦嗦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大堆卡源地,大抵和方卉婷先期匯報的相似,普通的流程是在工地、火車站、學校、甚至於收容站回收流動人員手裡沒有余額的銀行卡,統一修改密碼後再出售給需要卡的人,甚至於有時候拿著不同的身份證托人去辦理………預審的程序很細致,什麽時間、什麽地方,在那兒向誰收回的卡,細細擠了兩個時牙膏………當說到中州技校和文化藝術中心建築工地兩個不起眼的地名時,通過監控旁聽的刑偵人員撫掌恍然大悟,這個消息和遠赴鶴壁、三門峽查證的消息互相印證到一起了,細查之下,有五名持卡人關聯的身份證主人,確實在文化藝術中心建築工地打過工……繞了幾百公裡,線索吻合了,一經吻合那就意味著卡販的上線很可能是直接參與詐騙的嫌疑人,盧副局長緊急下達了封隊的命令,並連夜調拔刑偵支隊的審訊專家重點對這四位嫌疑人知道的卡販子、卡來源進行排查。
消息封鎖了,不過警車的進出更頻繁了,凌晨六時,根據這四個落網嫌疑人的交待,外勤偵察員又傳喚回來的十一名卡販,現場收繳的各類銀行卡、製卡工具、身份證、機不斷送進臨時證物室,看來不僅僅是回收和銷售空卡那麽簡單,信用卡套現、盜取儲戶資料製作假卡、網絡詐騙等等,從這些證據上都可見一斑。
天亮了,嫌疑人的名單還在加長,這個隱藏在地下的行業,漸漸開始拔露了崢嶸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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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街、氣象區。
方卉婷朦朧中聽到了車聲和區旁邊課鈴聲時一骨碌爬起來,努力睜開迷糊的眼睛,看看表,已過八點,驚叫了一聲下床趿垃上鞋奔向衛生間洗漱,一陣慌亂出來捋著頭,套著衣服,找著包,不時地拍拍腦袋,頭有點懵,昨天晚上喝得也有點暈乎,劍南春老窖酒,剛喝完挺舒服,一迎風酒勁一來人就迷糊了,記得自己去送帥朗回家了,可記不得自己是被誰送回來的。
套衣服的功夫外間老媽問上了:“婷婷,今天還不放假呀?”
“不放,案子沒完。”方卉婷回了句。
“真是的,就不該下什麽基層嘛,五一都沒假期,人民警察也不能為人民累成這樣呀?”老媽埋怨道。
“那有什麽辦法,評職稱,上級別,都得有基層經驗,我也不想下……哎媽,昨晚誰把我送回來的,我怎麽記不起來了?”方卉婷套上了警服,找著帽子,出得門來,老媽正端著早餐,在氣象局上班的老媽每天的早餐比天氣預報還準時,放假也不漏著,一聽閨女問這個,嘮叨上了:“……木唄,我說婷婷你可老大不了,你一姑娘家家的,喝成那樣算怎麽回事,虧得人家木把你送回來……哎對了,你和木到底算怎麽回事?我看木人挺老實,他爸媽幹什麽的?”
“媽,你別亂猜,怕我嫁不出去呀?追我的男人能組一個警民聯隊……我帽子呢?”方卉婷心急火燎,找不著帽子亂火了。
“這兒……亂翻什麽呢?就不長個記性。”老媽在沙上找到了,催著女兒:“那你給媽帶回一個來呀?就不該讓你上警校,好端端一乖閨女愣是成個假子了……找對象這事你得抓緊了,工作還有個完呀?別指望靠我和你爸啊,一個氣象局、一個統計局,實權沒實權,實惠沒實惠……”
“媽……你是巴不得趕我走吧?等我嫁出去,不回來看你。”
“稀罕呀?有你在還不夠我煩呀?……嗨,吃點再走,老不吃早飯,到老了胃出毛病有你受的。”
“嗯嗯嗯……我路上吃……”
母女倆的鬥嘴進行了數句,老生常談,方卉婷火急火燎端著粥咽了口,拿著倆包子扣上帽子,蹬蹬蹬往屋外跑,顧不上理會老嘮叨了,下了樓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這趟遲到的可夠意思了,顧不上騎電動了,直奔出區攔了輛出租,上車說了句公安局監控中心……邊整著警容邊咽著包子,惹得出租車司機一陣好笑。
急呀,姐急呀,就不說立不立功包裡還有幾千塊票呢……下車的方卉婷付了錢又是不顧形象直往單位裡奔,看著監控中心進進出出車輛省得有大事了,車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一來是遲到了怕被領導揪著,畢竟從市局到基層煆練,留不下個好印象那是大問題;二來呢也心揪著昨晚的行動,可惜的是自己喝得實在迷糊了,連行動都沒參加,也不知道究竟查到了什麽線索沒有,要是沒有就慘了。帥朗這條線索可是自己力挺的,童副政委當時只是勉強答應著順著線索查查這幾個卡販子。
胡亂地想著,奔進了大門,稍稍詫異的是大門前加了崗哨,如臨大敵一般還查了查證件,這下子方卉婷更摸不準頭腦了,急步往樓裡走著,進樓門見得急步往外奔的幾位外勤,拉著認識的一位刑警外勤問著:“許,你們去哪兒?”
“抓個嫌疑人……方姐,你牛啊”
那夥腳步不停,只是豎了個大拇指,說了句,直奔警車而去。說得方卉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狐疑地往樓上走著,三層四層工作組忙成一團,電話鈴叮鈴鈴響個不停,調度室裡童副政委不時喊著話,是在給外勤下著命令,空氣有點劍拔駑張似的,讓人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
既緊張又心虛地方卉婷躡手躡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門,嚇了一跳,平時不過三五個人的大辦公室坐了十幾個人,齊刷刷地朝方卉婷看著,目光,對,那目光格外地怪異,不像平時同志間那種眼光。
驚豔?不像,方卉婷知道這幫經偵女警和普通女人一樣,平日裡勾心鬥角、說三道四、要讓女人看另一個女人順眼,那比看嫌疑人順眼還難;那麽是驚訝?有點像,這麽堂而皇之遲到一個時,在這個紀律團隊裡確實有點不像話;不過在驚訝裡方卉婷好像現了點別的東西,仿佛自己背了愛馬仕、穿了件時尚女裝一樣,惹著這般經偵女警目光一瞬也不眨地盯著,讓方卉婷沒來由地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遲了……”方卉婷反應過來了,訕然說著,趨步到了自己座位旁邊,看著眾人的眼光還是隨著自己而動,詫異地問著:“今天……怎麽了?大家,怎麽都在這兒?”
“哇,不會吧?您乾這麽大事,居然問我們怎麽都在這兒?”一位女警道,對著電腦在排一組什麽數據。
“得,因為方姐你,我們假期都泡湯了,全部歸隊,還捎帶把值班的都調來了。”另一位女警說道,撅著嘴很無奈。
方卉婷還沒來得及問,又有一位插上來了,豔羨地豎著大拇指:“方姐牛大了啊,聽說您昨天孤身入虎穴,一頓飯釣了幾個大凱子?”
“什…什…什麽大凱子?你們說那幾個卡販了?”方卉婷想到了什麽,又沒很聽明白了,愣了。
一開口,炸鍋了,眾女警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說這案子破天荒了,製卡機還是中州第一次見到;有的說這案子大得去了,嫌疑人已經二十個人,還在往外牽扯,刑偵和分局、派出所全部動起來了;有的說這可有的查了,光查到了信用卡套現用的機就有十二台,經偵的正追查這幾台機的刷卡記錄,涉案多少金額恐怕要在中州創記錄了………七嘴八舌一說,話裡還真免不了對方卉婷的羨慕,畢竟是釣出線索來的始作俑者,方卉婷一聽也是心下狂喜,急色地問著木那兒去了,有女警指指隔壁的臨時證物室,方卉婷這倒按捺不住,急步出了眾星捧月的辦公室,到了隔壁證物間。
木打著哈欠靠著椅子正在登記,見得方卉婷出現,精神頭來了,玩也似的從桌上證物盤裡撚出來個打火機,喜色一臉叮叮打了兩次,方卉婷一看樂了。其實的昨天晚的決竅就在打火機上,金色的火機做工精良,即便是不抽煙的也喜歡裝著玩,只不過是從技偵室裡出來的貨,都做了手腳,直接把警察引回老窩裡了,要不方卉婷直讚帥朗表演到位呢,連煙帶火機不動聲色地塞進那四位口袋裡,誰也沒防著當面堆笑,暗裡下藥。
收獲不,看著一堆證物,方卉婷進門方卉婷進門和倆位技偵的打著招呼,趨步到了木跟前,喜色一臉問著:“這些……都是查到的?”
“啊,對呀……咱們拔了頭籌了……”木雖然疲憊,可掩飾不住心裡的高興,瞅著沒人注意聲附耳說著:“這幾個火機辦大事了,領著外勤撞到耗子窩裡了,端了好幾窩,把刑偵上的那些哥們羨慕的眼睛都綠了。”
“那和詐騙案關聯到了嗎?”方卉婷聲問。
“嗯……帥朗說得沒錯,詐騙嫌疑人正是通過卡販批量收集的銀行卡,卡販交待的來源和四組在鶴壁、三組在三門峽查到了信息能夠相互印證,過不了今天目標嫌疑人就能鎖定了……這個便宜咱們撿大了,光銀行卡詐騙案能立幾起了……”木樂得眉開眼笑,聲擺活著。
方卉婷一聽,一顆懸著心終於放下了,長舒了一口氣,此時再看收繳和贓物,倒是頗有看頭了,對著清單一瞅,圓環形的會議桌分類放著幾乎排了一圈,各式各樣的銀行卡,還有沒有標記的空卡、貌似商場酒店刷卡的機、還有些古裡古怪的東西,木聲解釋著:“……我說出來您未必信,就你們吃飯偷攝的像裡,記得那個年紀最,長得豆芽菜的那夥麽?整個一老炮,電腦裡連寫卡程序都有了,知道人家什麽來路?交大計算機系畢業,雙學士學歷,有程序員資格證,拽大了,自己會作銀行卡……”
“就這個?”方卉婷指著飾盒般大的東西。
“啊,就這個,只要知道卡號密碼,十秒鍾就寫一張卡,還有這個……”木指著巴掌大的帶著口線頭的電子設備解釋道:“這個咱們技偵都是第一次見,台灣原產地,能破解g絡的大部分卡,他的電腦裡光破解程序就二十多種……他的手機裡,一張卡上寫進了十四個號碼,能隨意變換全國各地的卡號,昨天晚上虧了那個打火機,要不這人一切換號碼,還真溜了。。”
“查到多少卡?”
“快兩千張了,這趟生意根本不是幾個人做,我昨天還不相信帥朗說的,現在看來比他說得還嚴重,快形成個產業鏈了,有人收、有人聯系買家、有人批量銷售,還有人製作加工,把這幫人聚一塊,開家銀行一點問題都沒有……”
“呵呵……那倒是啊。”
方卉婷看著一堆贓物,笑了。
倆人聲嘀咕的功夫,有人叫著木堂維的名字,樓道裡喊了幾聲,是市局劉局的秘書,循著應聲進了這個臨時證物室,一見方卉婷,正好,盧副局長找倆人,幹什麽呢?倆人俱是會心一笑,這自然是接受領導的鼓勵和表彰了,倆人相隨著一左一右,出了證物室,站到了組長室的門前,側耳聽著屋裡的說話聲,幾個人在說話,秘書聲說著,盧副局長和童副政委正向市局和省廳專員匯報最新案情,是市局劉局長要見見第一個摸到線索的警員。
神色凜然地聲囑咐著倆人見了市局和省廳領導別怯場也別亂說,不囑咐還好,一囑咐反倒把木囑咐緊張了,拽著秘書問:“喂喂,等等,那我說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們說什麽?反正別亂說。”秘書見警這麽迷糊,懶得教這麽個撿著大功勞的。
“笨死你呀?”方卉婷聲訓斥著:“領導指揮有方、集體團結有力、我們已經找了無數條線索,最終找出正確線索這是必然……別居功,自然就有功。”
“我沒功勞,我就在車裡睡覺了;你也沒有,你喝多了……”木掰了句實話,方卉婷臉色一整,絲毫不糗,裝模作樣手一指示意道:“提醒的好,不過這段以省略號代替啊……”
三個人相視一笑,都理解了,秘書輕叩著門,喊著報告,屋裡人應聲進來時,推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