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
趙青伸出手。↗,
夏竹伺候穿了衣服,扶她來到銅鏡前坐下。
一邊說道:……聽說您昨夜受驚,各院管事一早就都過來問候了,二太太和幾個小姐、奶奶也來了。”
趙青吃了一驚。
“二太太來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不比現代。
這古代的規矩可嚴著呢。
婆婆來了,兒媳婦還在睡大覺,夏竹不會以為自己已經是沈家的老祖宗吧?
“聽說您折騰了半宿,二太太就沒讓叫醒您,吳媽媽正陪著呢。”夏竹透過銅鏡看向趙青的目光熠熠生輝。
進門這麽久了,大家終於將她家三奶奶當正了八景的家主奶奶看待了!
隱隱地,她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當年跟隨沈懷瑜的風光。
有這麽高興嗎?
趙青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風雨飄搖,沈家一個不好就會落敗,即便她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和信服又如何?
別說大太太現在依然還掌著權,就算她雙手奉讓,自己也不稀罕。
這就一爛攤子,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用過早飯,見過一臉擔憂的二太太以及幾位小姐、奶奶,待送走最後一個來慰問的管事婆子,已經該用午飯了。
午睡醒來,春蘭夏竹正帶了小丫鬟整理書籍。
趙青看書喜歡拿不同的書相互對照,印證,看到不明白的地方有時也翻閱其他資料,嫌來回往書房搬太麻煩,就都留在了臥室旁的小客廳,一來二去,一張紅木雕花長條案上堆滿了書。
前世書房裡的書比這兒還多,趙青也沒覺得怎麽著。
二太太今早看見了卻是又驚又急。
這麽瘦,嬌弱的風一吹就倒了,哪經得起再這麽點燈熬夜地看書?
也難怪二太太會急。
一般女人。懷孕期間多多少少都會豐潤。
可趙青卻不同,或許是身處的環境讓她心力交瘁,又或許是初來怎到不適應古代的生活,盡管羅嫂每天變著法地給做好吃的。為了孩子的健康,趙青也盡可能地多吃,可她依然消瘦,除了隆起的肚子顯得腰身很豐潤外,一張臉瘦的幾乎就剩一雙大眼。
尤其兩隻手腕。雖然力大無窮,可在二太太眼裡,稍稍用力就能折斷了。
擔心她沒黑沒白地看書傷了身體,又不敢當面說她,二太太便趁她沒睡醒時把春蘭吳媽媽等人訓斥了一頓。
於是兩人便趁趙青午睡帶著小丫鬟整理起來,剛把各種版本的地圖地域志折好,春蘭一抬頭,瞧見趙青走進來,就隨口問道,“……這些域志三奶奶好久沒看了。都送回書房吧?”
“……什麽域志?”
剛睡醒,趙青還有些迷糊,一邊問著,她伸手拿起最上面春蘭剛折好的大楚地域圖,抖開一角,目光落在線條清晰的地圖上,有什麽在腦際一閃而過,趙青手一顫。
放下地圖,她轉身就朝臥室走去。
手臂撞到書堆,嘩啦啦。書籍散落了一地。
“三奶奶怎麽了?”
顧不得撿書籍,春蘭夏竹快步衝過去,一左一右雙雙扶住趙青。
“……不用管我,你們繼續忙。”推開兩人。趙青邁步走進臥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差點撞到春蘭夏竹鼻子,嚇得兩人慌忙收住腳。
三奶奶這是怎麽了?
怔怔地望著眼前緊閉著的朱紅的雕花門,春蘭夏竹一頭霧水。
有心推門進去瞧瞧,又擔心趙青關門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人打擾,心裡猶豫不絕。夏竹一抬頭,眾人正不知所措地瞪眼望著她和春蘭,柳眉頓時一挑,“看什麽,還不把書撿起來!”
呼啦,小丫鬟瞬間蹲了下去。
和春蘭對視一眼,夏竹回頭看看緊閉的雕花門,索性親自守在門口。
一進臥室,趙青就徑直來到雲紋暗調鑲螺鈿雙人大床旁,緊張地翻找了半天,直到在褥子底下抽出一張泛黃的手扎,趙青才長出一口氣。
對,就是這本地圖!
昨晚的黑衣人一定是楊子騫派來的,他在找這本地圖!
找寧肅通往北樓關的那條密路!
從昨夜她就一直在琢磨,放著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不偷,獨獨偷走了三爺的書信,那賊人到底想幹什麽?
開始她也覺得是大太太惦記著珍珠潭地契。
可從昨晚奉天朝的反應和今天眾管事婆子的議論,隱隱地,她覺得大太太來偷珍珠潭地契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不是偷地契,他們又是來幹什麽?
一上午,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腦際。
她必須找出原因。
否則,就這麽稀裡糊塗的,難說對方因沒達成目的還會再來造訪。
下一次,她就未必能有昨夜的好運了。
正毫無頭緒,那張大楚地域圖讓她想起了這條幾乎已經被她遺忘的密路!
楊子騫一定是在找這條路!
十年的合作權啊,楊子騫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可手裡沒有糧食,又不想被沈家製約,要想得到這十年的合作權,楊子騫只能先咬牙硬接下這擔契約,然後另辟蹊徑從外省運糧!
一旦他從寧肅運出第一批糧,中州糧市立馬就會崩盤。
到那時,沈家任他宰割。
沈家的老祖宗曾經利用這條密路幫太祖皇后運過糧不是秘密,相信楊子騫一定猜疑沈家祖上傳下的典籍中或許就有這方面的記載, 才冒死進來偷盜!
越想越有理,許多之前想不通的迷團此時也豁然開解。
趙青又仔細翻了翻發黃的手扎,裡面的內容已被自己牢牢地記住,她抬頭四處掃了掃,最後一狠心,直接把手扎扔進紅彤彤的炭盆。
藏在哪兒都不如毀掉好!
一旦這手劄被楊子騫得去,被他找到那條密路,沈家只有死路一條,包括她。
只要楊子騫找不到這條密路,被逼和沈家合作也好,借朱恩章勢力打壓沈家也好,哪怕沈家的囤糧隻賣八百文一石,她們這些內宅女人也會多一線生機!
火紅的炭盆中升起一縷淡淡的青煙。
看著一本手劄漸漸化為灰燼,趙青一顆焦躁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下來。
手扶膝蓋站起來,趙青忽然又想起自己畫的那些人際關系脈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