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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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睿智機敏,一樣的眼光獨到,她和三爺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不說別的,單隻這份心胸和冷靜做沈家的主母便足夠了!
若三爺還活著,兩人這麽站在一起,倒真是一對璧人。∽↗∽↗,
想起沈懷瑜,老太太一陣揪心刺骨的疼,整個人癡在了那兒。
不知道老太太叫自己來是什麽事情。
她不說,趙青也不好問。
她伸手端起茶壺斟了一杯,遞過去,“……奶奶喝茶。”
“都五天了,官府一直沒動靜……依你看,這價錢還有沒有漲的余地?能漲多少?”回過神,老太太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媳婦也說不好。”趙青想了想,又道,“昨兒剛傳回的戰報,楚軍又被逼後撤十裡,照這架勢,還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入關呢?”
“這就是說他們還不急著要糧?”
若要的急,糧食就有可能會漲,若不急……老太太心裡涼颼颼的。
不懂軍事,趙青也不敢亂下斷言。
她搖搖頭,“孫媳也不清楚?”又搖搖頭,“即便漲,怕是也漲不了多少吧?”
“難到七皇子就真的忍心眼看著這些人家破人亡?”老太太質疑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僥幸,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趙青。
趙青就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打擊老太太啊。
“官府增加十年合作權,就足足說明了七皇子要壓價收糧的態度!”
老太太怔住。
趙青又道,“……到底不是萬歲爺,七皇子也怕被彈劾啊。”
想起蘇道特意送的那封信,老太太面如死灰。
看著她,趙青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麽話來安慰。
屋裡落針可聞。
就在趙青忍不住這沉默,搜腸刮肚地想找些話題時,就見老太太摸摸索索地從炕梢的錦被底下掏出一個袋子遞給她,“……拿著。”
“什麽?”
趙青錯愕地接過來。
沉甸甸的。她下意識地打開。
竟然是一袋金葉子!
“奶奶!”她詫異出聲。
剛辦了三百傾壽田,老太太多年的積蓄早已所剩無幾。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些金葉子應該是她最後家當了!
都給了自己,她怎麽過?
自己又怎麽受得起!
“就算沈家不被滅門。她也再容不下你!”老太太擺擺手,“我老了,不知哪天就咽了氣……也護不了你幾天,你就趁現在局勢不明,大老爺大太太都沒精力管你。早早地離開沈家吧!”若能逃出去,好歹也能給沈家留下一條血脈。
老太太竟然讓她逃走?
難怪剛剛要借由頭敲打自己,原來她是怕以自己潑辣暴躁的性子以後會吃虧!
一瞬間,趙青整個人僵住。
曾一度挖空心思想要逃離沈家。隻苦於沒有機會沒有錢財而不得不放棄。
可是,當老太太真正地把這個機會送到她面前時,震驚的之余,趙青心中竟隱隱地生出一絲不忍。
“奶奶!”
她逃了,老太太怎麽辦?
老太太搖搖頭,“把珍珠譚抵押給柳河商會的消息透露出去,你雖暫時解了沈家的危難。可珍珠譚地契到底沒有找到……最終還是逃不了滅門之禍!”
一旦沈家敗落,柳河商會或裘老爺拿著抵押文書來收珍珠譚時,發現沈家並沒有地契,難免不會生出貪念,索性趁亂滅了沈家滿門!
聽說南北鏢局背後的那位主子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對他來說,滅掉已經失勢的沈家就向踩死隻螞蟻,為得到珍珠潭,根本就不算什麽。前世歷史上年羹堯為了得到劉八女的巨額財富,曾經滅了整個江夏鎮,一夜間血流成河!
隻一閃念。趙青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擔憂。
“要走奶奶也一起走!”她果斷說道。
非常時期,這不是矯情的時候。
老太太怔了下。
隨即呵呵笑道,“我都土埋脖耿的人了,折騰不動了!”搖搖頭。她笑出了眼淚。
趙青鼻子泛酸。
“奶奶……”
不等趙青再勸,老太太就打斷了她,鏗鏘的聲音裡透著一股不容勸阻的果決,“這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趙青呆住。
老太太聲音緩下來。
“你就趁冬至出府祭奠三爺時悄悄離開,這些日子你隻管安排好你屋裡的事兒。外面我讓田媽媽安排,記得……”她看著趙青,“千萬別回方家,離開古闌鎮後就直接去找蘇先生,看在三爺的份上,他無論如何都會想法保護你們母子周全!”又語重心長地拍拍趙青,“以後的日子就只有靠你自己了,再要強也總歸是個女流,出門在外千萬記得凡事能忍則忍……”絮絮叨叨地叮囑了半天,最後話題轉到孩子身上,“打出生就沒有爹,這孩子命太苦,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他養大!”
他是沈家的未來。
一股酸酸的感覺直沁趙青心底。
望著這滿頭銀發,已近風燭殘年的老人,剛強如她,也忍不住淚盈於睫。
“奶奶!”她不可抑止地叫了一聲,“你還是跟孫媳一起走吧,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孫媳發誓,將來有機會,一定會輔佐這孩子重振沈家,您要親眼看著才行!”
她果然是個重情義的!
雖然是個女人,可趙青性格卻向男人一樣剛毅果決,一向言而有信。
正因如此,她輕易從不承諾,今天能發此重誓,就說明她是真正承了自己的贈金之情!
看著趙青一臉凝重, 老太太心裡莫名一輕。
這賭注,她押對了!
時值今日,親眼目睹趙青的睿智,老太太更加堅信當初雲玄大師的預測,趙青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貴不可言,只要能給時間讓他成長起來,他一定能向他父親沈懷瑜一樣重振沈家。
一定能給沈家後世子孫帶來百年的氣運!
她九泉之下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老太太看向趙青的目光更加的柔和。
她輕歎一聲,“瑩兒不要勸了,我是沈家的老祖母,這個家誰都可以逃走,唯有我不能!”
這個家敗在她手裡,她萬死都不足以謝罪,又怎能獨子一人苟且偷生?
能送出沈懷瑜這唯一血脈,她死也明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