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轉過身,趙青靜靜地看著艾菊。 “三奶奶想要寶巾伺候,奴婢就去請示老太太……”對上這古井般幽深的目光,艾菊莫名地一陣心虛,她訕訕道,“老太太吩咐,三奶奶剛遭遇大難,身體嬌弱,要安心將養,有事隻管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老太太吩咐?
趙青心一動,“你見到老太太了?”
“奴婢剛才被叫去了榮壽堂。”
“好!”
趙青轉身就往回走。
好什麽?
艾菊不明所以地回過身,呆呆地看著趙青走到朱漆泥金紅木雕花三屏風式鏡台前,緩緩地坐下。
“給我梳頭。”
“你……”艾菊臉色一陣漲紅。
“將養”不過是過場話,老太太這是圈禁你……你被圈禁了,懂不懂!
連這都聽不出來!
不說老老實實地認清自己的處境,好好巴結她,竟還真拿自己當主子指使起她了,這人是不是缺心眼啊?
怒目看著趙青背影,艾菊胸口一起一伏。
“怎麽……”趙青皺皺眉,“老太太還吩咐不準任何人進屋伺候我了?”語氣漫不經心,透過銅鏡看向艾菊的幽深目光卻緊緊地繃著,趙青直直盯著迎面銅鏡中的猙獰面孔。
“沒有!”
話說出口,艾菊才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心一咯噔。
老太太隻讓看緊了,卻並沒說其他,言外之意還得把她當三奶奶待,若自己當著這麽多人公然忤逆她……一旦傳到老太太耳朵裡……她老人家可是最重規矩的!
銀牙咬了又咬,艾菊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的注目中緩緩地走到趙青身邊。
見她當真低眉順目地伺候起趙青,眾人俱睜大了眼。
屋裡落針可聞。
“……幫我梳梳劉海。”見艾菊很快地給自己挽好了髻,趙青扶著鏡台站起來。
“你……”
真是得寸進尺!
緊咬著嘴唇,艾菊瞪眼看著趙青。
也不說話,趙青又向上仰了仰臉。
拳頭攥了又纂,艾菊連吸了幾口氣才克制著沒有拂袖而去。
身材纖細修長,趙青整比艾菊高了一頭,又仰著臉,艾菊不得不踮起腳才能夠著她額頭。
感覺艾菊呼出的溫熱氣息直撲自己臉頰,趙青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不是惡性傳染病!
這麽晚了叫艾菊去榮壽堂,老太太顯然是吩咐她怎麽處置自己,現在她竟沒有如蛇蠍般躲避自己,還敢這麽近距離伺候,就說明老太太沒有特意囑咐她要隔離自己。
目光又從門口傻了似的一群小丫鬟身上一一掃過,趙青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若自己真得了什麽被老太太視為洪水猛獸避之如蛇蠍的瘟疫,老太太有可能會犧牲一兩個近身伺候自己的小丫鬟,卻絕不會讓這滿院子的人都給自己陪葬!
隻是,趙青剛舒展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不是傳染病,那老太太又為什麽要圈禁自己?
今夜連請了兩個大夫……問題一定還是出在這俱身體上!
可橫豎沈懷瑜已死,隻要不是瘟疫,別的病有錢就給治治,沒錢就任她自生自滅,這對沈家來說根本不算事啊,幹嘛要如臨大敵似的圈禁自己?
這俱身體到底怎麽了?
竟讓老太太和二太太對自己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
以自己這樣一副如花的容貌卻嫁給了一個死人,一進門就守寡,
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心甘情願,從這方面說,沈家是虧欠自己和方家的,善待都來不及,絕不應該這樣圈禁。 一定是自己犯了大忌!
古人對女人最忌諱的是什麽?
自醒來後所發生的事情一遍一遍倒帶似的在腦海中回放,心裡一遍遍地追問自己,趙青猛然僵住。
未婚有孕!
響鼓重錘般的四個字猶如晴空霹靂,就那麽不期然地闖進腦際。
一瞬間,趙青小臉煞白。
“……老太太也不用太擔心,鋪子周轉困難,是因為銀子都押在了糧食上,等拿到西征大軍的供糧權就有銀子了。”扶剛剛被救醒的老太太在炕上坐了,大老爺親自接過丫鬟端上的參湯遞上前,一邊安慰道。
“他這是在和楊家爭霸啊!”老太太嘴唇哆哆嗦嗦地喃喃著,“這是傾家蕩產的大禍啊,想當年……”話說了一半,才發現大老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老太太似乎想起什麽,低頭咳漱起來。
當年怎麽了?
大老爺心裡一咯噔,但見老太太不肯多說,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追問,隻端著參湯親自喂老太太,“母親先喝點參湯,休息一會兒。”
“現在賣囤糧還來得及嗎?”老太太把湯盅推到一邊。
賣囤糧?
那怎麽行?
拿到西征大軍的供糧權,那就是上百萬兩的利潤啊。一旦成功,自己將會是沈家繼老祖宗之後的第一人!
隻是,他也不敢忤逆老太太。
大老爺想了想,道,“來不及了,沈家囤糧價值已高達八十多萬兩,潭西省沒人能吃得下,包括楊家。”
除了供應給西征大軍!
不過一個內宅婦人,老太太哪懂這些,見大老爺說的認真,臉色更加蒼白,“就再沒辦法了?”
“唯有和楊家爭奪西征大軍的供糧權這一途了。”大老爺歎了口氣,跟著話峰一轉,“老太太也別淨往壞處想,這本就是一把雙刃劍,拿不到供糧權,沈家立即就會傾家蕩產,可一旦拿到了……”聲音微微發顫,“沈家將不可同日而語!”
想到沈家基業能在自己手中重振,甚至比當年的老祖宗更加輝煌,大老爺眼底閃著一抹瘋狂的火焰。
老太太身子震了震。
“你有多大把握?”她直直地看著大老爺。
“隻要能搶到柳河那一帶的糧食,沈家一定能拿到供糧權!”
“早就沒現銀了,大老爺拿什麽去收?”大太太脫口問道。
對家裡的財務,沒誰比她更清楚了。
“這就要有個人能從中擔保讓我們賒購!”大老爺一字一字說道,“方老爺雖然膽小,但在柳河一帶種糧大戶中的威望卻及高。”找他從中作保是最好不過了。
這麽說今夜就必須得認下這個三奶奶了?
大太太震驚的嘴張了半天,卻沒發出一絲聲音,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痛心地閉上眼睛。
“我一直奇怪,當初那麽多人提親為什麽三爺卻偏偏看好了方家的女兒……”一想到方家女兒的粗俗不貞,老太太心就像被人撕碎了似的,“現在想來,和方家下聘之後他就開始囤糧,大約也是看中了方老爺在柳河鎮的威望吧?”
這意思是答應了?
大太太胸口像堵了塊破抹布,“方老爺未必會答應。”
方老爺冷哼一聲。
“要麽親生女兒被處死,方家身敗名裂,要麽給沈家擔保,獲得兩世都花不完的報酬,方老爺是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選!”鏗鏘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狠勁,震的桌案上的茶盅嗡嗡直響。
所以的聲音頓時一空。
隻聽見老太太手中念珠凌亂的碰觸聲。
“眼前也隻能如此了,隻是……”和沈家的存亡相比,忍辱認下這個不貞的媳婦已經無足輕重,可就這麽留下趙青母子,大太太心裡非常不甘,“三爺生前是家主,那孩子……”
“沈家的家業絕不能落到外姓人手裡!”話沒說完,就被大老爺打斷。
大太太眼前一亮,“大老爺的意思……”
老太太也驀然睜開眼睛。
一瞬間,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大老爺身上。
大老爺鏗鏘猙獰的聲音響徹寰宇。
“……留母去子!”
*
強行留寶巾在屋裡伺候了一天,自昨天大太太來看她時打發了寶巾去蒲柳園取模子,寶巾就再沒露面。
她是被大太太禁足在後院了吧?
無論前世的自己多麽強勢,這到底是人家的地盤啊。
望著凌亂不堪的屋子,趙青幽幽歎了口氣。
轉眼已經三天了,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把未婚先孕的她休回方家,沈家到底打算怎麽處置她?
方家,怎麽也沒人來?
不行,她一定要做點什麽,絕不能就這麽坐著等死!
念頭閃過,趙青又一次推開門。
“……老太太吩咐,讓三奶奶好好將養身體,不得隨意亂走,三奶奶有事隻管吩咐奴婢就是。”正訓斥小丫鬟的艾菊閃身擋在門口。
話說的很謙恭,可那生硬的語氣和微微上揚的眉稍卻一點也看不來謙恭。
呵呵,自大太太來過之後,這小丫頭的脾氣見漲啊。
這是找到更硬的靠山了?
看著眼前這個一掃那夜的卑微,主子似的耀武揚威,不準自己踏出正房一步的艾菊,趙青不由火往上湧,抬腿就要硬闖。
嗖嗖嗖,不知從哪竄出四個婆子。
“這都是老太太的吩咐,三奶奶是名門閨秀,大人大量,可千萬別難為我們這些做奴才下人的。”聲音不鹹不淡的,幾人笑呵呵瞧熱鬧似的看著她。
脾氣火爆,凡事都敢闖敢拚敢打,可這並不是代表趙青就是個魯莽的,看看眼前人高馬大的幾個婆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這一世這一副嬌俏玲瓏的小身板,尤其那盈盈一握的楊柳細腰,趙青都擔心自己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給扭斷了。
指定打不過人家!
這一刻,趙青尤其懷念她前世那副強魄健壯得身體。
前世的她從小好動,跟男孩子似的喜歡舞刀弄槍爭強鬥狠,尤其她天生力大無窮,後來又被父親送到武術館,學了一身好功夫。
記得因年過三十了還依舊孑然一身,父母逼著她去相親,對方姓什麽叫什麽她早就忘了,隻記得是個一米八十的大個子,那體魄……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她喜歡的類型,後來一接觸才發現,他竟是個心胸狹隘小肚雞腸連請前任女友吃了幾頓飯都要記帳分手後索要夥食費的斤斤小人……
一言不合,她起身就走,結果那男人竟破口大罵,罵她假正經,是個嫁不出去沒人肯要的老處.女,一怒之下她當場就把伸手來抓她肩膀的男人來了個背肩摔,一頓拳腳,直打得他在家躺了足足一星期,看見自己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嗨,要是那副身體能跟自己一起來就好了,一定打得這些人滿地找牙,看誰敢攔我!”以她前世的脾氣,敢這樣把她硬生生地諼堇鋝蛔級
哼哼,她不把房蓋揭了跳出去,她都不姓趙!
可惜,這一世,她怎麽竟攤上這麽一副嬌弱的拿不成個的小身板?
有沒有更衰的?
此時此刻,被艾菊嫉妒的要死,在別人眼中求都求不來的一副婀娜多姿嬌俏玲瓏的傲人身姿,在趙青這個女漢子眼中卻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直恨不能拿去跟人換。
小丫鬟香平端了個還冒著熱氣的托盤笑盈盈地走上來,“三奶奶說咽不下玉米乾糧,奴婢已經回稟了大太太,大太太說按理三奶奶服喪期間不得吃葷,但您畢竟是新過門的媳婦,身子比府裡的嫡小姐還金貴,她也就破例一回,給您換了白面饅頭,您瞧……”當著眾人的面慢慢地掀開罩在拖盤上的白紗一角,“新蒸的白面饅頭,還冒著熱氣呢,三奶奶趕快趁熱用吧。”
撇了眼托盤上兩隻黃巴拉吉的饅頭,艾菊也跟著笑,“就是,大太太宅心仁厚,對三奶奶的話有求必應,這府裡,再沒有比她對三奶奶更好的了。”
乖乖,饅頭也算葷食,她到底來到了個什麽地方?
趙青徹底無語。
也知今天她是死活出不去這個門了,她一轉身進了屋。
“老太太要三奶奶安心靜養,你們都仔細伺候了,三奶奶一旦出了這個門磕了碰了,有個什麽閃失,仔細你們的皮!”艾菊又大聲吩咐院兒裡眾人。
“是,奴婢絕不敢疏忽!”
小丫鬟齊刷刷響亮的回答尖利又刺耳。
背對門口的趙青身子震了下,隨即扶著回廊的牆壁慢慢地一步一步來到紅木暗雕八仙小桌前,慢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不知是放了幾天的饅頭,又沒熱透,外面熱氣騰騰,心裡面卻硬邦邦的,勉強咽了一口,趙青目光從眼前兩盤黑糊糊不知炒的是什麽的菜色轉到托盤裡的茶壺上。
不用看,趙青相信那壺裡一定也不會有熱茶。
又勉強咬了一口,趙青一把將饅頭扔到盤子裡,騰地站起來。
他祖母的,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呢!
剛一邁步就噗通趴在地上,隨著一聲轟響,身後的椅子狠狠地砸在腳邊。
正躲在屋簷下聊天的香萍蹬蹬蹬跑進來,瞧見趙青正慢慢地用兩手撐著地面坐起來,不由撇撇嘴,轉身跑了。
“……又摔了?”屋簷下另一個三十左右的婆子漫不經心問道,眼皮都沒眨。
“嗯……”香平嗤笑一聲“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人,竟連路都不會走,天天摔跤,連才學路的孩子都不如。”神色忽然一滯,“你說,她不會是個傻子?”念頭閃過,香萍才發現這三天來都沒聽見這位死而複生的新三奶奶怎麽說話。
“誰知道!”婆子一哂,“若真是個又精又靈的,怎麽會放著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巴巴地跑去投河,鬧得連自己的親娘老子姓什麽都不記得了?”
要知道,即便三爺沒了,想攀附沈家讓女兒給他守望門寡的人家也趨之若鶩。
香萍神色黯下來。
奴以主貴。
跟對了主子,不僅有臉面有打賞,出嫁還有添箱,直比那尋常人家的嫡小姐還體面,可她剛打點了銀子來到這個曾經是沈府中最紅火去哪都被人高看一眼的麗景閣,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從棺才裡爬出來的新主子,晦氣不說,渾身不鳴一文,如今又成了大太太的眼中釘……
這三天來,老太太不聞不問,二老爺和二太太更是恍然不知道麗景閣還住著這麽一位才過門的新媳婦似的,連個丫鬟都沒派過來,大太太倒是過來看了一眼,親昵的跟待親閨女似的,可暗地裡卻吩咐她們不準給熱茶吃……
想起這些,香平又歎了口氣。
這也就罷了,若再是個傻子……越想越感覺前途一片暗淡,香萍越發地不肯進屋伺候,隻站在屋簷下聽著屋裡的座椅被趙青弄的叮叮當當地響。
拍淨身上的塵土,趙青用力扶住桌子,學昨天的樣子挺直了腰背,慢慢地朝前邁出一小步,沒跌,她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穩了穩心神,又邁出一小步,再邁……
隻要步調慢點、邁的幅度小一些,符合艾菊她們那樣的蓮步標準,她就不會摔跤!
終於摸到了規律,趙青飯也不吃了,索性在屋裡練起來。
好在前世曾經被孫光那死玻璃硬逼著去女子會館參加過女人形體訓練班,這些對她來說,隻是訓練的標準又提高了幾檔,用心做起來也並不是太難。
漸漸地,趙青越走越順,不緊不慢從容優雅的步履間竟散發出一股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雍容貴氣。
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汗,趙青這才慢慢地坐回椅子。長長呼出一口氣,暗道,“原來我摔跟頭不是因為裙子太窄,也不是這兩條腿有毛病,是我剛接管的這俱身子約束我不準我莽撞粗魯啊。”想起自那夜從棺才裡爬出,這三天來她就不停地摔跟頭的情形,趙青扼腕哀嚎。
那夜她以為是穿了層層疊疊的冥衣所致,誰知這兩天脫去衣裙隻穿了類似現代褲子似的衾衣,可每每一邁大步仍然要摔跤,渾身被摔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經過三天血的教訓,趙青終於明白了,她新接管的這俱身體並不完全受她這縷外來的意志支配。
至少她的言談舉止就必須按照這俱身體原主人的習慣來!
其實這也容易理解,就像小孩子剛會走路一樣,意識裡一心想著學大人那樣邁步,去抓自己喜歡的東西,但肢體卻不協調,不完全受大腦支配,結果當然要摔跟頭了。
可是,有沒有更悲催的?
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落後的、陌生的空間也就罷了,她前世可是堂堂正正的女漢子,是威風凜凜的商場女強人,惹惱了她一腳就能將孫光那個死玻璃踹出五米遠,把個百十來斤的大漢來個背肩摔。
現在竟讓她跟個娘娘似的,說話要慢聲細語,走路要一步三頓,蓮步輕移,甚至前世那氣勢咄咄的目光用這俱身子看過去,也變成了默默注視……
天,還不如讓她死了。
想到自己今後一旦衝動,動作稍微粗魯一些,不是變“僵屍”,就是摔跟頭的悲慘境遇,趙青直恨不能拿頭撞牆。
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再死一次,也許她就能穿回去,回到那個她熟悉的充滿和平男女平等的世界。
自然,她這俱身體是絕不肯讓她真的一頭撞死的,心頭剛竄出一股想砸爛這屋子的衝動,她整個身體就僵住了,恍如僵屍,就好像電腦突然接到許多命令一時運行不過來,乾脆當機,罷工不幹了。
對,是當機。
現在的趙青感覺這身體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一跟手指也動不了。
靜靜地坐在那裡,足足熬過大約有前世的一分鍾左右,趙青才感覺手腳又恢復了知覺,血液又流了回來,可剛剛的那股突竄而出的衝動早已煙硝雲散。
剩下的,隻有萬分的沮喪。
別說砸屋子,撞牆壁,現在的趙青甚至連一個手指都不想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喧鬧起來。
老太太終於要動作了!
一時間,趙青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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