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女弟子刀招一變,瞬間化繁為簡,專心防守,卻還是沒有逃過攻擊。
那老僧出手之時還在誦經,似乎並不是吟誦出來的,而是以心傳意,直接印入了眾人的心靈之中。
一掌化成四掌壓到四人頭頂之時,雪女的劍光仍然飛在半空。
眼見得四人就要危急。
“不好。”
劉協和伏壽兩個小家夥在一旁看得心驚,面色狂變。
一句小心就到嘴邊,卻是喊不出去。想要上前援救,腦子裡這個念頭都還沒泛起,局勢已經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們太小了,實力也太弱,根本插不上手。
遠處近處,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老僧出手的無情與狠辣。
他這一掌,不是要打死對手,而是徹底打滅。
被打壞肉身,死去尚余魂魄。魂歸地府,還有望轉生來世再修。
而被徹底打滅之後,就是不生不死,魂飛魄散歸於天地,整個人的所有烙印都不會殘留半點。
……
“老和尚如此手狠,不留余地,不怕死後下了阿鼻地獄嗎?”
比雪女的劍光速度更快的是一道白影。
聲音還在遠處,剛剛入耳,人影已經由淡變濃,突兀出現在四個女弟子身前,氣機有如大海,把整片宮庭香苑全都籠罩其中。
“咣……”
一聲悠遠綿長的古刹鍾鳴響起。
老和尚那金光閃現的寂滅大手印突然四掌合一,被一股無形的浩大力量,引動虛空,定定的打在一人身上,竟是生生的轉動一個細細弧形。
掌印如山如嶽,打得來人身上金光四濺,烈焰吞吐,轟鳴震蕩著連響十八聲,震耳入心,整個長安城百姓都聽見了。
“金身不壞,你也會我佛家功法?”
老和尚也不回答問話,只是驚疑不定的望著背手而立,擋在四位女子身前的白衣高冠青年。
這人眉目俊逸,眼神幽遠,就象遊山玩水的公子哥,又象是歷經千萬載歲月經歷過無窮風雨的高人逸士。
年輕與滄桑,平凡與神聖,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看不真切摸不通透。
“好笑,只有佛門有著金身?孤陋寡聞!”蘇辰打量了一下眼前老僧,發現對方氣機深沉,已經達到羅漢境界,心想這才是此方世界佛門底蘊。
不是沒有高手,而是一直貓著沒有出現。
“何方妖魔,膽敢與我佛門為敵?”接連兩問,顯然老僧心裡已經沒底了。
“你這和尚,太不曉事,既然打到我的地盤,還問我是何人……佛門全是這種蠢貨,也不知怎麽延續下來的?明帝也是糊塗,竟然會讓你們在洛陽建寺宏法?”
蘇辰輕笑一聲,身上衣衫無風自動,眼中就生出殺意來。
一股沉雄堅凝的無儔氣機籠罩住整片花園,殘余的數十黑衣甲士悶哼一聲,被散逸的余波壓得身體一矮……
他們腿部發軟,全都趴在了地上,渾身汗出如漿。
典韋身上兩條黑蛟沿著手臂衝撞扭動著,身上青筋遊動如蛇,想要爆發動手反擊,卻又力不能及。
他能感覺到,四面八方傳來一股古怪蒼莽的力量,天生克制自己,想要攻擊,心裡竟然會生出大不敬的思緒。
“難道是人道龍氣,是生民感念?”雖然不讀書,頭腦也簡單,典韋卻最愛聽人講古,往往,在英雄爭霸、改朝換代的故事裡都會有著什麽人心所向、民意如火的描述。
這種力量乃眾望所歸,浩然博大。一旦與其做對,就會不知不覺就遭了橫禍,再怎麽掙扎都是白忙一場。
典韋猜得沒錯,蘇辰看似並未出招,其實已經出手了。
比起當初在虎牢關前面對呂布,他的元神又有了長足進步,得到的氣運值更是海量。
剛突破金仙元神之時,對有些手段他運用的還不算純熟。
殺掉董卓之後,他調理陰陽,撫養黎民,對人道的體悟更是無比深刻……因此,在九州結界之內,再運用起人道力量來,則是如臂使指,輕松得很。
如果說以前只能調用百畝之地的人道龍氣,化為主場,現在就可以調動一城一山龍氣,掌控隨心。
這種力量並非無中生用,來源於數百萬生民的內心,劍鋒所指,莫不如意。
“好妖魔,如仙似佛,非神非聖,大氣運之爭就會有大罪孽出現,老僧眼拙了,竟然沒有認出閣下。”
普淨和尚謹慎凝重的神情突然一變,變得微微釋然,又有些落寞。
“佛祖能割肉喂鷹,舍身入滅,老僧六根不淨,卻是心存僥幸了……若能伏魔衛佛,即便身心寂滅,也為正果。”
老和尚說著說著,面皮上的雞皮摺子飛速平整,身體充氣一般就膨脹起來,大放金光,有如枯木回春……轉眼間就變成一個雙十年華、寶相莊嚴的青年和尚。
唇紅齒白,儀容俊偉。
這倒也罷了,他的光頭之上,一顆潔白如月的雞卵大小珠子升騰起來,化為琉璃淨火,飛速燃燒變小,宏大梵唱聲在四面八方升起。
長安城中,也跟著有數萬數十萬百姓,在無知無覺的誦念經文。
一點點潔白信仰念力,衝上半空,匯聚成湖。
再被舍利焰光一引,附在普淨和尚掌心。
感受著這股無窮無盡的人道力量,普淨面上就現出了大歡喜。
“法本不然,今則無滅,是寂滅義……”
他重新鼓舞起了信心,腳下似動非動,身影已經到了蘇辰身前。
一雙手掌結出繁雜手印,陡然高舉。
眼前金光如柱,結成黃金藥杵,向著蘇辰當頭砸落。
“動不動就舍身入滅、指人為魔,所以,我最煩你們這些禿驢了。”
對老和尚的嘴炮行為,蘇辰曬然冷笑。天眼打開,他早就看清了對方修為如何。
這家夥或許是自己在九州結界之內遇到的最強對手,實力還要勝過於吉不少。
因為,他竟然懂得借助於人間信仰念力……
這種力量與人道龍氣異曲而同工,完全不受九州結界壓製,是超越天地元氣之上的一種力量。
可惜的是,佛門東渡,此時尚未大行天下。
佛門教義播灑漢室已經數十上百年之久,收納的泛信徒卻不算多。
那星星點點的白光,看上去十分壯觀,蘇辰卻隻覺可笑。
太少了有沒有。
自己站在原地讓他打,也沒有什麽問題的。
不過,若是再加上老和尚愈百年歲月修成的羅漢舍利,匯聚全身信念行搏浪一擊,攻擊力就很可觀了。
佛門羅漢身,其實就約等於道門天仙境界,只不過,兩邊渡劫的方式有些不一樣。
天仙引天雷,破三災五劫;佛門講信仰論功德,魔念佛念,一念成真,修的是靈魂。
斬去魔念,立成正果。
如此修行法門,斬外魔、斬內魔,總是一條捷徑。
普淨老和尚如今的做法,很顯然就是把蘇辰當成外魔,把舍利修為當做內魔。
內外同斬,以獲取無量功德。
破了如今長安一統天下的大勢,佛門重新隱入暗中,看天下雲起雲湧,四方諸侯征戰、民不聊生。
然後,再引胡人入關,打得天下殘破,生民哀泣,破了中原百姓心中驕傲。
等到所有百姓都不再相信人生自己做主,隻望求神拜佛、寄希望於來生的時候。
佛門也就大興。
“你若是能斬掉我這外魔,再渡得中原百姓一心向佛,說不定還真讓你修成正果,端坐蓮台。可惜的是,在九州結界之內,你能斬去的,也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蘇辰感受著普淨舍利心念中的殘酷信念,手下再不留情。他也不抽出隨身九龍方天戟,他有自己的驕傲。
看看杵影臨頭,他雙手劃弧,結陰陽輪回印。左掌為黑,右手為白,身周就卷起黑白龍卷。
四周空際微微一震,整個長安城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全都發出一聲大喝。
“殺。”
正是陰陽為碳、造化為工。
一印打出,月華都為之收斂,冥冥中有著巨大能量聚集而來,結成金黃色的星雲漩渦。
老和尚攻得近前,降魔杵被蘇辰的陰陽印一口吞下,打了一個飽嗝,然後,黑白光華狂漲,追循力量的軌跡,蔓延到了舍利之上,打滅焰光,再順流直下,消肌融骨,磨滅元神。
“好凶的妖魔。”
普淨一聲痛嚎,眼見得百余年功果一朝而喪,連肉身都打了個七零八落,再也不敢逞強,面色重新恢復成雞皮,拖著殘破的半邊身子只是一頓,就化為淡淡金光貼地倒射出去。
流光化影,穿房過戶,十裡一閃而過,早到了城牆邊上,身形一躍,就過了高牆,遠遁山林。
“死期不遠,還敢用出最後一分力量,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蘇辰笑了笑,神念牢牢鎖定老和尚,心裡倒是很欣賞老和尚的佛門神足通,實在有獨到之妙。
不用真氣,不用氣血,只是心念一動,在九州結界之內,也能奔行如風,著實不凡了。
可是,他寧願耗盡最後一分心力,讓魂魄消散更快,也要逃開,這是想要報信呢,還是陷阱。
佛門的行事風格,蘇辰太了解了。
前些年,還看見某位大佬算計著猴子,一掌把那家夥壓到了山底深處,他又怎能不去多長幾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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