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華學院。

試金台前，雨幕在眼前漸漸消失，三層樓高的碩大光屏漸漸暗了下來，耳中還能聽到海嘯般的喝彩歡呼聲響在耳邊。

眾學生面色複雜，大多數人眼裡有著不可置信。

有羨慕有嫉妒，有欣然微笑，熱血遊蕩，更有些人眼珠子都紅了。

眼珠子紅了的當然就是項驚雲老兄。

他先前還在蕭安寧面前賣弄見識，說什麽蘇辰“真正遇上高手圍攻，很可能就會現出原形，不堪一擊。”

他更是說了南江府七大高手任意一個都蘇辰要強一些，居高臨下的品評對方做人不要好高鶩遠，認清實際。

結果呢，這話說了還沒有多久，蘇辰就已經大殺四方，劍壓南江，萬眾歡呼。

而他項驚雲呢，就變成了背地裡說人壞話的卑鄙小人。

若是躲在無人的角落裡議論一番倒也罷了，那只能說是個人看法，與人無傷。

偏偏他先前說話的時候，有著許多同學聽到了，更是跟蕭安寧小小的起了爭執，差點還開了賭局。

之所以沒有開賭，只不過人家懶得理他罷了。

此時看著蕭家小公主眉毛高高挑起，嘴角上揚心情極好的模樣，項驚雲頓時感覺到無地自容。

若非站在所有同學的前方，他此時恨不得悄悄溜走。

“太丟人了！”

項驚雲不好意思走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程光耀在台上開始講評了。

畢竟是羅華學院的武技大指導，他的資歷很高，講評有很大價值。

在武學修為、實戰能力上，出自貴族世家項王家族嫡系的項驚雲，或許並不怎麽看得上這位大指導。

但實際上，在另一方面，他卻是拍馬也追不上程光耀的。

因為，這位程大指導曾經進出各大位面二十八次之多，為羅華學院立下汗馬功勞，更是編寫出了一部，《位面生存指南》。

他不但是一位很好的武技實戰導師，更是一位極其出色的位面戰士。

要知道，無論是什麽位面，靈魂進入之後都會有著各種不可測度的危險，能夠在二十八次生死之旅之中全身而退，並有所收獲，這已經不是運氣可以形容。

眼光見識武技缺一不可，換巨話說，他是十分全面的人才。

這麽一個人，他對比賽的講評當然有著獨到之處，項驚雲也想聽聽。

至少，他想要知道老戰士眼裡的蘇辰到底是怎麽樣的?

如果想要對付，又該如何著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是這個道理。

不但是項驚雲對南江最後一場地獄挑戰感興趣，其他同學也都是同樣的心思。

他們睜大眼睛傾聽，眼有著求知的欲望和期盼。

這場比賽說實在的，有許多人甚至沒有看懂。

那些高手出招太快，身影來去變幻無端，他們甚至看不清行動軌跡。

最後的“暴雨狂風”三劍客到底是怎麽中劍倒下的，他們更是看不明白。

隻覺得狂風暴雨之中，光芒突然大亮，幾人就突兀倒下了。

而最後能站著的就是蘇辰一人……

那場景就恍如神話一般。

程光耀清了清嗓門，笑道:“我知道有些同學可能沒看明白，這不意外。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用出了自己的拿手絕技，暴雨狂風三劍客和追魂奪命巴氏兄弟，聯手出擊之時甚至能達到第四層不破境界，這是我都達不到的境界……其實說實在的，我也沒看得太過明白，等會馮院長會親自解說，讓大家增長一下見識。”

“我隻說一點，那就是大家必須銘記的，左雲天同學在這場比賽之中，

以寡擊眾，以弱勝強……他的戰略戰術，深得聲東擊西、各個擊破的真諦，在環境不利於自身的情況下，先冒險擊殺中樞落葉刀，再借助空間和敵人配合的一絲不諧調，清除遠程打擊力量……等到掃除後顧之憂，才一展所長，跟兩個最強組合拚生死，拚技巧。

到得這時，其實他已勝券在握，暴雨狂風等人已沒有一絲勝算。

這既是戰術的勝利，又有戰略的高瞻遠矚。

我們有時只會看到別人總會運氣好到爆炸，輕輕松松成為人生贏家，順風順水，卻看不到人家所做出的努力。每一次選擇，每一次進退，都十分恰如其分，這，就是智慧的力量。

所以，同學們，希望你們能從這場比賽之中學到一些什麽，不但學到武技，更要學會戰鬥智慧。

你們可以多想一想，如果換做自己擁有左雲天同學的戰力，處於本場戰鬥之中，被十人圍攻，勝算又有幾何?”

程光耀說得很是動情，也深有感觸。

神情恍惚中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場場戰鬥。

有些是滿意的，有些是遺憾的……

幾十年過去了，他還能活著站在這個講台上，講述別人的戰鬥，終究是幸運的。

在場同學，包括蕭安寧在內，全都不由陷入沉思，這話發人深省。

想到先前那短短十個呼吸之間的生死搏殺，蘇辰從中處處設謀，步步為營，殺得十大高手從頭至尾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一劍來去，縱橫如電，實在是震人心魄。

這是一種掌控的高度。

蕭安寧想到這裡，心裡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激情。

“我真的要按照父親的安排走一條安全發展的道路嗎?會不會被他越拉越遠?”

蕭安寧心裡很不確定。

她心裡隱隱想起了先前那聲劍吟，那首令人心生寒意又壯志豪情的詩歌。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一劍在手，所向披靡。

這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壯志豪情。

為達理想不惜血流漂櫓，這就是你選擇的路嗎?

接下來，馮老院長沒有多說什麽大道理，只是詳加分析了各人招式中的精妙細節。

當然，沒有達到那個境界，同學們基本上是聽得雲裡霧裡，只知道很厲害，但卻不知道到底厲害在哪裡?

但這沒關系，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會遇到這種對手，知不知道其實不重要。

真正走到了那一步，或許不用別人多講也會明白，如今只是在他們心裡埋下一個引子罷了。

反而是項驚雲，細細聽了一會，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背上就滲出冷汗來。

他發現，如果自己跟蘇辰正面相對，在這種情況下，也完全沒有半點把握擊敗對方。

蘇辰的戰鬥方式凌厲凶猛，正好與他的驚雲戟法走的是同一條道路，誰勝誰敗，比的其實還是力量速度，對戰機的把握。

偏偏這幾個方面，他每一樣都不佔優。

方芸低眉耷眼的縮在一旁，就連身邊的帥哥項驚雲，她也沒什麽心思去看了。

眼中一直浮顯著那一劍縱橫的身影，那個原本看不起的人。

她突然發現，自己先前大言不慚的去評論對方的武學和人品，那是如何的不自量力。

兩人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如果說蘇辰是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她就是路邊的一顆野草，一朵山花。

默默生長，默默枯萎。

她看了看項驚雲，見到他臉上如臨大敵的表情，更是默然。

“後起之秀中最富盛名的驚雲戟，也已經感受到了壓力了嗎?那還是以前那個人花言巧語，無賴好色的左雲天嗎?”

方芸想到這裡，神情恍惚，突然意興闌珊，自悲自憐，隻覺有些人天生就會成為眾人的焦點。

“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就化龍。”

方芸正自悲自憐之間，就聽得有同學開口問道:“馮院長，左同學這般厲害，有機會獲得此次‘誰與爭鋒’武道賽頭名嗎?”

這人一問出來，全場學生一片嘩然，他們一直回避著這個問題，也許是內心深處根本就不想得到回答。

一個以前還遠遠不如自己的無賴家夥，竟然有望授封國士，天下揚名，土地、財富、權利唾手可得，從此一步踏入上流社會。

而自己等人仍然在學院裡學習一些知識和技能，不出意外以後必須辛勞工作，終日勤苦，以獲得稍微好一點的生活條件。

這其中差距，無異天淵，實在讓人心疲氣喪啊。

感覺到在場同學的心態，那種發自心底的鬱悶，馮道笑出聲來，說道:“所以說，誰也不比誰多一雙臂膀，只要肯下苦功夫，肯努力學習，可以說一切都有可能！”

項驚文突然笑了起來，朗聲道:“院長，我看剛剛這位同學想錯了，若說左雲天同學再前進兩步或許可以，但他絕無可能獲得冠軍，因為有一個人他不可能戰勝得了。”

“哦?項同學看來另有見解，不妨說說。”

馮道似笑非笑。

“那就是姚喜樂，他的步法悟出了一絲空間法則，甚至曾經從五階高手的手上逃生，依學生來看，左雲天劍速再快，招法再妙，打不到對手，又怎麽可能贏?”

項驚雲自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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