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緩行,慢慢的向西北方向移動。
到了正午時分,唐軍離吐蕃大軍已不足三十裡,這是一個完全可以馬上發動攻擊的距離。
如果是和突厥人交戰的話,兩軍安全距離應該是在六十裡之外,再要靠近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被雙方的遊騎發現行蹤,而且根本不存在突襲的可能。
當年李破率人北上草原,突襲阿史那埃利佛的近衛精騎,完全是當時的局勢使然,幾乎是不可複製的一個戰爭奇跡。
而此時,奇跡好像又再次理所當然的發生著。
吐蕃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肥碩的獵物吸引住了,近二十萬人,綿延近百裡,以及那微不足道的反抗,都讓吐蕃人欣喜若狂。
對於吐蕃將士而言,這儼然是一個豐收的日子,同樣是來自神明的賜予。
衝上去,殺死那些逃的最快的人,把其他人趕回來聚在一處,派人看管,大軍則馬不停蹄的再次追逐而去。。
吐蕃大軍陷入到了一個個往複循環的過程當中,將將進入到會寧川的時候,他們終於遇到了有組織的抵抗。
東遷諸部的混亂一言難盡,直到最後的一刻,一部分人頭也不回的逃向了會寧川深處,另外一些人即使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卻還是在勇敢的首領的號召之下,騎上戰馬,拿起一切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向奔湧過來吐蕃人發起了攻擊。
這是東遷諸部最後的一點反抗,除了有些悲壯之外,幾乎產生不了任何的影響……
………………
而隨著吐蕃大軍的前移,唐軍卻已經處於在了他們的側後,甚至於正午時候,徐世績還讓大家啃了點乾糧,墊了墊肚囊。
人不解甲,馬不解鞍,施施然的用過了午飯,給戰馬飲了些水,又等待了足有一個時辰,探報再次傳來,吐蕃大軍數千人已經追至會寧川,正與人在會寧川上糾纏。
一切條件都已成熟,徐世績翻身上馬,傳令全軍各部,拔營而起。
此前史貴則已率領一千人斜插向金城,阻斷了吐蕃人的歸路。
唐軍將士陸續開拔,雜亂的馬蹄聲在大地上回響,他們不用再掩藏什麽行跡,將士們熟練的催動戰馬,先是緩行,再是小跑,接著便進入到快速行軍模式,馬蹄聲漸漸趨於一致,向前奔馳而去。
騎兵集群密密麻麻的鋪開在曠野之中,按照將旗的指引,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向前湧動。
大軍先向西北,再轉而向東,重新書寫了另外一個相似的故事。
……………
馬戎和他的妻子縮在人群當中,所有人,不管是先前逃走的,還是留在原地不動的,都被吐蕃人趕在一處。
吐蕃附從們揮舞著鞭子,讓人們老實的待在原地,正經的吐蕃人則聚集成一個個的十人隊,遊弋在附近,傲慢而又得意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們再次奪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正處於幸福之中,甚至於他們覺得勝利太多了,讓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沒有以前那麽興高采烈了。
如果不是追擊敵人用了太長的時間,耗費了他們太多的體力,這個時候他們也許會按照習慣做一些遊戲來娛樂自己和自己的神明,比如說找些人來祭祀一下,又或者在這些奴隸當中挑選出一個漂亮的女人來,當場活動一下。
低地的女人比高地,甚至是家鄉的女人要好的多,這已經是吐蕃人的共識,她們所發出的呻(和諧)吟和慘叫聲,都是那麽美妙悅耳。
對於常年征戰的吐蕃人來說,他們無疑進入到了神明應許之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任由他們予取予求。
隱約的哭聲從馬車中傳出來,馬戎恐懼的拍打著車轅,想讓小崽子停下哭聲,他剛才就看到那些人從隊伍中搶出一些孩子摔死在地上,家人稍有反抗就被砍倒在地上。
悲慘的結局好像已經注定,馬戎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因為他比較老實,沒人關注他,可他卻已經決定死在這裡,只要有人敢來搶他的孩子和妻子……
此時從天空望下去,東遷的隊伍已經被吐蕃人截成了一段一段,還有一些人在向外逃走,吐蕃人在追逐他們,整體而言,吐蕃人已經完全控制了大局。
之後是全員而返,還是給隊伍瘦身,都將取決於吐蕃人到底繳獲了多少糧食和飲水,如果太少的話,他們就會殺死老人和孩子,以節省食水。
………………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好像顫抖了一下,馬戎沒怎麽在意,但隨後地面就不停的抖動了起來,馬戎的心也開始一抖一抖,不久之前好像經歷過一次。
他並不是一個戰士,也沒什麽作戰的經驗,只是頭腦要比其他人靈活一些罷了,此時還能保住妻兒無恙就說明了這一點。
可現在征兆太明顯了,他僵硬的轉過頭望向西邊,果然,煙塵再起,聚而不散……
比他有經驗的人多的是,吐蕃人開始呼喝了起來,但並沒不驚慌,他們覺得應該是西邊的大軍又派了人來?還是如本(吐蕃將軍)們留人在了後面,這時才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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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裡, 十裡,五裡,唐軍越來越近,直到肉眼可見,阿史那大奈首先抽出了環首刀,高高舉向頭頂,這是即將接戰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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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旗……在塵土飛揚中,那杆旗幟若隱若現,可馬戎還是看了個清楚,大隋……不,大唐的軍隊到了。
在喜悅和恐懼並存的情緒當中,馬戎再次將妻子塞到了馬車底下,這次他自己也鑽了進去。
人們再次騷動了起來,吐蕃人也終於驚慌的意識到,那不是他們自己的人,而是敵人來了,在他們最為松懈的一刻,向他們發起了致命的衝擊。
“敵人,敵人……”
吐蕃人雖然驚恐,但他們卻並沒有逃走,而是迅速開始集結起來,準備和敵人交戰。
新興的王國,總是有一群善戰而有勇氣的人存在,吐蕃人的勇猛和他們的殘暴在這樣一個時間段,都得到了完美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