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長安海事學院吧。”
聽杜伏威說要讓他給起個名字,李破不假思索的張口就來。
杜伏威自然也不會提出什麽不同意見,學院,書院在他眼中都差不多,而且還比長安書院多出兩個字來,那肯定是皇帝上心的表現。
於是自古以來第一所海軍學院就這麽誕生了。
作為皇帝的李破自然是很上心,海軍學府應該教授什麽他正在琢磨,杜伏威卻已經打算照抄長安書院,弄些科目先教著,李破也由著他先來操弄。
當世之人對海事並不熱衷,尤其是戰亂方止之時,有很多事都是擺在人們面前的大問題,人們也顧不上想及其他。
杜伏威的所作所為早已傳出風聲,但在很多朝臣眼中都是皇帝為了安撫諸侯而定下的策略,差不多就是給他找點事做,趨於玩鬧之舉,不值得重視。
所以說,對於海上行船之事,乃至於江南的水軍,其實都並無多少一定之規,水軍大多都是按照陸軍的建制和律令在操作。
大部分的戰術,經驗都靠口口相傳,親身示范等來傳承,按照杜伏威的想法其實也是這個樣子。
他從江左那邊調來了一些人手,打算就像當年他率人出海時那樣,在長安的河流湖泊中把行船的經驗傳授給學生們,學上個一年半載估計就能出師了,多簡單的事情。
其實若非他多次到長安書院偷師,很羨慕那邊溫文爾雅,出口成章的人們,不然照他開始時的意思根本不用請什麽人來自己建的書院教授文章。
當初他在江左時,上船出海的人有幾個是識字的?正經應該是從軍中找些人來,能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辛苦,不怕風吹日曬,這樣的人到船上待上一段日子,又有人在旁邊手把手的教,再笨的人也沒有學不會的道理。
純粹的野路子,與李破辦學的初衷自然是背道而馳。
不過杜伏威在長安書院中受到了些熏陶,覺著自己辦下來的書院不能只出些粗坯,於是便也想教授些文事,就算出來的人和長安書院那些不能相比,也莫要差的太多。
最終其實也是歸結到了面子問題上面,求名嘛,自然不能過後讓人嘲笑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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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李破這裡肯定就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你道他建一座書院出來專奉於海事是鬧著玩呢,要是隻教出一些船工,或者是水軍將士來,那才叫個笑話。
大唐建造的每一座書院針對的都將是官員將領,不然就是資源的嚴重浪費,建一座書院可不容易,其中包含著昂貴的人力,物力成本,而且還是持續性的投入。
別看杜伏威是大富翁,沒有朝廷持續支持的話,早晚都得被拖成窮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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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書院仿照國子監來建那是沒辦法,因為先得讓文人們在思想上承認長安書院的地位,等時間一長,再從其中慢慢進行改革。
如果按照李破的意思,吏戶禮兵刑工六部,長安書院除了基礎科目之外,後面所學應該有所側重,並一一與六部對應,這是最簡單的科目劃分,然後還要進行細分,怎麽也得弄出二三十個科目才合適,順便讓那些說什麽半部論語治天下的人去死。
嗯,好在當世的儒家信徒還沒那麽狂妄,其中大部分人都很開明,完全可以把他們與後來八股取士之後的文人們當做是兩種生物來看。
所以說,長安書院現在看著還和國子監相類,並無多少差別之處,但將來一定會和如今的國子監拉開距離,只要李破在當政,這簡直就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甚至於過兩年國子監也要向長安書院看齊。
而杜伏威辦的這所書院,嗯,現在應該叫長安海事學院了,這是正經的新鮮事物,一張白紙,上面寫什麽字,作的什麽文章,都可以任意揮灑,不拘於時勢。
按照李破的意思,那裡面出來的人可不光是水軍將領,海事嘛,包羅的東西可就多了。
起碼得有造船這一項吧,沒有像樣的船隻,你拿什麽去海上浪蕩?
隻造船一項其實涉及的東西就很多了,術數一定是基礎,外加上匠工技藝,那就是好大一門學問,可以作為海事學院的一大門類。
而要想按照這個方向辦學,明顯不能一拍腦門說什麽是什麽,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像杜伏威印象中手把手的教導那種,應用到辦學上面肯定不是長久之計。
先就得有此類的著述,李破覺著應該把這些都塞進何氏工物裡面去,成書之後便可作為學院的指導性讀物,這才附和後來人辦學的模式。
而且在海上行船,需要懂得的東西非常多,起碼天象你得懂吧,辨明方向,季節,風向,天氣對行船之人都是學問,欽天監的人是不是就得參與進來?
到了海上,船上必然得有廚子,大夫之類的人員吧?海事學院當中是不是得要有人專門教授此類的科目,畢竟和陸地上不一樣,吃的東西,得的病症都有所差異,沒接觸過的人怎麽能上船隨行?
再有一個就是楊帆海外,最重要的目的還是探索和貿易,商人的活計是不是也該教授一下?
如此種種,想要把海事學院辦好,還得是李破來把握,這和長安書院就完全不一樣了,什麽經史子集之類的東西盡可拋卻,最多就是對生員進行一下愛國主義教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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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員嘛,朕以為八歲到十歲的童子為佳,最好是已經開蒙過了的,可以省去不少時間,辦學要圖個長遠,不能急功近利。
所以先把學院建起來,生員當以唐軍將士子弟為先,其他的先不忙準備,需要什麽樣的人才,朕來給你準備。
你的那些家資也沒必要任意揮霍,朝廷不是強盜,此事以你吳王之名義,由朝廷來操辦才能穩妥,你那個幕僚馬周可先為學院祭酒,其他的容後再說。”
看著皇帝胸有成竹,不緊不慢的樣子,杜伏威也不再多言,反正他操辦此事的目的絕對不在辦學本身上,皇帝承情,又能用他的名義,那就沒有白費力氣。
至於學院辦成了是個什麽走向,對國家社稷有何影響,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說著話外加吃吃喝喝,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殿中點起了燈火。
李破一個字也沒提輔公拓,就好像不知道這人來了長安一樣,實際上呢,輔公拓作為江左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此人已然來京?
而且軍情司的人報上來的文書對其人查的很是透徹,連他帶了多少財物入京都弄的明明白白,至於他喝多了說了些什麽,那都是必須羅列出來的事項。
軍情司最後對輔公拓下的定語對其人很是不利,心懷不滿那是最基本的,其實作為降人,隻這一句就已經夠掉腦袋的了。
馬周猜的是一點都沒錯,軍情司有所克制,呈送到皇帝面前的密報所言都還算公允,並無誇大之處,明顯另有所圖,不想就此拿下輔公拓。
李破沒有乾預的意思,他想看看杜伏威聰明不聰明,又會如何對待曾經的舊部,也想借此掂量一下杜伏威的為人行事。
皇帝就是這麽操蛋,笑呵呵跟你說話的時候,說不定心裡正拿著刀子在你脖頸上比量,所以說伴君如伴虎,那是一點錯都沒有。
李破還算是厚道的,他不提輔公拓也表明了輔公拓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連見其人一面的興趣都沒有。
如果過分一些,他就會在杜伏威面前打聽一下輔公拓的為人秉性,或者稱讚輔公拓幾句,也許過後就能聽到輔公拓的死訊了,或者就是杜伏威真的很念舊,把輔公拓送了出京,那才叫手段呢。
他不提,杜伏威更不會主動提起,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聰明人,就不用多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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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杜伏威辭出,溜溜達達的出了宮城,騎上馬回轉府中。
有了皇帝的諸般承諾, 在他這裡其實就已經算是諸事齊備了,而且還不用再去求女婿,皇帝的意思很明顯,先把書院,嗯,學院建起來再說,其他的事情不用他多操心。
他借此還試探了一番,看上去皇帝對此事是真的上了心,也不知是想借此弄些財貨回來,還是為了想建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水軍,他有點猜不準。
和皇帝見過幾次了,他還是拿不太準皇帝的為人,也正因如此,輔公拓的事情要早些解決為上,他在長安的日子過的好好的,可不想因為當年隨口一句不願同生,但願同死的誓言而應驗在今時今日。
更何況老輔的家財很是不少,也用不了那麽多,到時留老輔一條性命,代為看管其家財,也算是盡了兄弟之義了。
杜伏威美滋滋的想著,北風都好像變得比之前輕柔了許多。
心情大好之下,隨口吩咐道:“走,跟俺去歎玉樓轉轉,對了,回去個人把馬先生也叫來,今天本王高興,咱們去喝個痛快。”
從人們一聽都精神了起來,頓時群起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