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當武士彠從妻子口中得知,自己想象中那個想要害他的王八蛋是皇帝的時候,頓時由驚恐轉為惶然。
他把女兒揪過來仔細端詳了一番,沒看出太多的愛人毛,嘴裡不住口的問道:“你怎麽遇到的陛下?陛下怎麽會賜封二娘閨名,這太沒道理了。
唐女,那是一般人能有的名字嗎?你就這麽受下了?糊塗啊……”
楊氏冷哼一聲,又開始告狀,“還說我呢,那會妾身出外省親,回來的時候被那兩個逆子擋在了門外,死活不讓我進去家門。
偏偏你又不在家中,大天白日的,還是在布政坊中,你知道當時我們母女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這裡一邊進不得門,一邊又得顧著你的名聲,都想著息事寧人,回到南城居住,把府邸讓給他們了。
也是巧了,正逢陛下出宮路過此間,見鬧的實在不成話,這才讓人召我前去相見。
可能是和二娘一見投緣吧,你是沒看到……陛下抱著二娘都不願意撒手了,順口還賜下了一個閨名。
當時我也推辭來著,陛下卻說……”
“說什麽?”
“陛下說讓咱們好好照看於她,日後必有福報,你說二娘身上是不是有何神異之處讓陛下瞧見了?這才有此言語……”
武士彠聽著這些,驚恐,訝異,還隱隱有一絲竊喜,可謂是五味雜陳,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個什麽感覺了。
總的來說,這事比較奇幻,還帶著些福禍難料的意味,難怪楊恭仁說起時,不願多言呢,這事你說該怎麽來說吧?
武士彠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把武瞾像寶貝疙瘩一樣圈在懷中,問道:“這是去年的事情了吧?怎麽不告知於我?”
楊氏道:“確實是去年年初時的事情了,夫君遠在江陵,書信往來不便不說,這事你聽了其實也是徒亂人意而已,又能做什麽呢?
妾身本來還想著陛下是不是要認個義女,可之後也沒什麽動靜,倒是兩個逆子自知闖了大禍,躲出去了,這才讓我們母女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武士彠心這個累啊,想了半晌也沒什麽頭緒,於是咬著牙道了一聲,“這兩個小畜生,竟是差點害了咱們一家性命……”
楊氏恨透了兩個繼子,此時火上澆油道:“你還說呢,他們可不是第一次被陛下碰到了,前年你沒走的時候,二郎跟人去長安書院參加文會,回來的時候縮頭縮腦的就很狼狽。
後來我聽說,他在長安書院的文會之上被人給打了,你當打他的是哪個?阿史那貴妃,貴妃不常出宮,隻隨在陛下左右,你說他惹惱的是貴妃還是陛下?”
其實武元爽兄弟兩個並無多少惡跡,他們只是兩個富二代,行徑和後來的那王什麽沒多大分別。
家中豪富,卻不夠格跟權貴子弟交往,也就是時常裝裝闊氣而已,卻也不敢行那欺男霸女的惡事。
這樣的富二代其實還成……
可這兩個敗家子行事有點不過腦子,總能辦下些蠢事,在長安這樣的地方確實比較危險。
加之楊氏的枕頭風這麽一吹,武士彠感覺透心的涼,之前說讓兩個兒子出去單過,是因為見了楊恭仁的緣故,此時嘛,那就是另外一番心態了。
緊著飲了兩杯壓壓驚,被他放在旁邊的武順吵吵著要吃菜,武瞾覺得有點煩,在父親懷裡扭動了一下身子,用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姐姐,隻一會的工夫,武順咧開小嘴就哭了起來。
武瞾眉眼都彎了起來,這是高興了,見父親去拿酒杯,便伸出小手奶聲奶氣的道了一聲,“我也要喝,阿爺拿給二娘。”
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些頤指氣使的模樣……
楊氏正在接著數落兩個繼子的毛病,“你說說,多大個家業,才幾口人啊?門戶裡面竟然分成了幾派,鬧的和魏蜀吳三家分治一樣。
吩咐下人辦點事情都不放心,那些賊頭賊腦的家夥正事辦不成不說,如今還學會兩頭討好了,通風報信的更是一大堆。
我要懲戒幾個下人,那邊就死活攔著,我要是獎賞了哪個,哪個就要受到他們的打壓,整個府中都是烏煙瘴氣的,傳出去就是一地的笑話,我現如今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告狀告的正起勁,見武瞾要酒,楊氏過來一把把她提留過去,圈住她小小的身子,不讓她動彈,嘴裡訓斥著,“多大點個人兒,就想飲酒,長大了還不得是個酒娘子?”
武士彠頭頂冒煙,緊著又飲了兩杯,此時楊氏已是越說越火大,終於給了丈夫重重一擊,“我可告訴你啊,以前也沒什麽,做繼母的總需容忍一些。
可現在不成了,二娘得了陛下親口封賜,家中若還不安,哪天一個不注意傷了她,你我怕是都沒辦法交代的過去。
再有就是夫君如今重新起複,正是有了眉目的時節,和之前依附於李氏不同,身在朝中,無人再來維護。
家中之事極易被人攻訐,所以夫君須想好了,他們行事如此沒有分寸,入仕的話只能為家中招來禍患。
而且長安多權貴,他們結交的都是什麽人夫君也知道, 到處招搖,今日得罪這個,明日得罪那個,我已經提心吊膽了幾年,不想再這麽下去了,夫君若還舍不得他們,把他們留在長安,我就帶著女兒回弘農,不再操這份心了。”
武士彠看妻子神色不善,說的又很有些道理,大口的灌了一杯,終於下定決心。
“既然如此,那就送他們回晉陽,讓大兄看管便了,你也不用說的這麽狠,你走了俺怎麽辦?
嗯,你準備一些禮物,明晚隨我去楊尚書府中拜會一下,這總成了吧?”
楊氏終於大獲全勝,心說晉陽還是太近了些……若是把他們送去雲內或是突厥,那才好呢。
不過聽到丈夫要去堂兄那裡拜會,她心中不由一驚,“夫君怎的想起要去那邊……要不,夫君還是等職位定下來再說吧?”
她明顯是怕丈夫仕途上剛有起色,就翹起了尾巴,抱著這樣的心態去到堂兄府上的話,那一定是討打來著,弘農楊氏的門可不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