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貴的不凡之處……很難說,因為從來沒有人賞識於他,所以無法過多的展現才能,當年率義軍佔據弘農,只能算是初露頭角,一戰而破五萬大軍,也只能說是稍試手段。
在李破眼中,這是個潛力比較大的優秀將領,最為他所看重的,其實是張士貴的“誠實”,這人其實很聰明,卻偏於耿直,在這亂紛紛的世道中,看上去很是顯眼。
張士貴退出大帳,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早不晚,軍營中士卒操練以及傳令的聲音偶爾傳來,竟讓他有一種非常寧靜的感覺。
背後汗津津的,被晉地的夏風一吹,有點涼,可他心中卻是火炭般熱切,漢王禮遇至此……嗯,只要再予他兵權,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他張士貴唯有效死而已。
徐世績早已等在外面,看著張士貴有些楞仲的表情,也沒立即上去打擾,他是“過來人”,知道頭一次單獨面見漢王殿下的人,出來的時候都有點失魂落魄,習慣了就好多了。
他今天很忙,先招待了一下魏征,現在又要陪張士貴,快趕上漢王府的監門郎了,可誰讓他是河南人呢。
魏征好說,那人隨遇而安慣了,知道回去無望,也無生死之憂,心情便也平靜了下來,根本不用徐世績安慰什麽,直接就等人送他去晉陽了,還暗戳戳的向徐世績打聽這打聽那,待知道晉陽分外安寧,即便沒動什麽聲色,徐世績還是看得出來,這人很是歡喜。
於是徐世績便有點鄙夷,大好男兒,生逢亂世,正應立大功,受重賞的時候,你倒好……哼哼,苟且偷安之輩,安能與我論交?
當然了,這都是心裡想想,晉陽是個什麽情形他自然曉得,魏征這樣的人一去,和他當初可不一樣,根本不愁官職,而且此人一來,漢王殿下便笑顏以對,還拉上了些亂七八糟的關系。
所以說,除非他腦袋卻根弦,不然的話絕對不會去故意得罪這位故人。
其實相比於魏征,徐世績更願意陪張士貴聊一聊,因為兩人雖只見過一面,可同為河南豪傑之翹楚,他對張士貴還是很好奇的。
也就是沒在帳中旁聽,不然的話,這種好奇很可能會被羨慕嫉妒恨所取代。
“張將軍。”
“徐將軍。”
兩人抱拳為禮,徐世績道:“張兄新來,大王命世績前來招呼,順便陪張兄在營中走走,熟悉軍務……對了,看看俺這記性,張兄遠來,鞍馬勞頓,怎也要休息一番再論其他,這樣吧,俺先陪張兄去營帳安置,明日一早再來相見如何?”
張士貴自然不會現在去休息,人情世故他並非不懂,只是有很多時候他不屑於去做而已,此時他笑著又抱了抱拳,“多謝賢弟盛情,新來之人,怎敢懈怠?將來叨擾之處還多,望賢弟莫怪啊。”
談笑間,兩人漫步行在營寨當中。
其實徐世績也不知道該帶張士貴看什麽,所以所謂的熟悉軍務就是一句笑話,張士貴從軍多年,軍務還用熟悉?
當然,徐世績已經從軍法官那裡弄來了冊子,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軍中刑律,這個張士貴確實應該熟悉一下。
和隋軍軍律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觸犯軍律的人,無論將領還是士卒,都要到軍法司走一趟,普通士卒可能要挨鞭子,也只是受點皮肉之苦,而將領們丟的則是顏面和消減軍功的懲罰。
非常嚴肅的一件事情,和在河南時完全不同,與唐軍是不是有那麽大的差異,
徐世績也不太清楚,他在唐軍中那段日子,對唐軍軍律感覺並不怎麽清晰。
其實差不多也就意味著,唐軍軍律對將領的約束很寬松,和隋時差不多少,能夠獨領兵權的將領,幾乎已經處於軍法約束之外。
而在晉地大軍當中,除了漢王,其他人都沒有肆無忌憚的權力,連斬殺麾下士卒,都需要事先報備於軍法司。
當然,這都不急在一時,最好是……先讓人吃點虧,那才能長記性嘛,就像他初來之時,可也去軍法司……
嗯,徐世績本來挺大氣的一個人,跟在李破身邊沒幾天,心眼也變小了許多,沒辦法,總被找茬收拾的人, 想大氣他也大氣不起來了。
張士貴倒是很“認真”的這瞅瞅那瞧瞧,突然便問,“軍營如此眾多,卻大半空置,可是大軍將至?”
你還真敢問,徐世績心裡道了一句,嘴上卻笑道:“這還要看大王的意思,王世充攻潼關,若有機可乘,也許大軍須臾便至,若無戰機,也可收疑兵之效,張兄說是不是?”
張士貴斜了徐世績一眼,笑笑也便不再追問。
這樣一座兵營立起來,可非是短期之功,若只收疑兵之效,那可是太浪費了……在他看來,只能是為大軍到來做準備。
之所以現在還空著大半,應該是在於大軍想要進攻的方向未定罷了,想來蒲阪那裡,應也是一個模樣吧?
接下來的話題,張士貴終於關心起了自己的前途,“賢弟為殿下近人,士貴便覥顏問上一句,初來之人,多居何職?若能得知,也好讓俺心安,夜裡睡的也能舒坦一些不是。”
徐世績露出苦笑,想了想才道:“大王用人,向無一定之規,俺說的可不做準啊……可只要立下軍功,大王向來不會埋沒了人才。”
看著有些茫然的張士貴,徐世績就像看到了昨天的自己,不由的真誠了一些,道:“張兄初來乍到,我勸你還是莫要心急,論起知人善任來,大王之眼光手段,天下無人能及。”
“軍功賞罰,也都實在的很,只是……”
說到這裡,徐世績搖頭歎息一聲,心說,只是你來的有點晚,比起旁人來落後了許多啊,見張士貴疑惑的看向自己,徐世績遂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