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谷粱崴、巫馬焦離開之後,便立馬親自去見趙弘潤,將這件事告訴了後者。
而正如屈塍所料,趙弘潤對此根本不感興趣,說了一番安撫的話後,便順著二人的意思,讓他們也監視著屈塍。
畢竟屈塍如今手中兵權極重,多幾個監視的人也不是什麽壞事。
再者,因為此事早已清楚說明白,甚至於趙弘潤還派了四名宗衛監視屈塍,清清楚楚地告訴屈塍那是為了監視他,因此,就算加上谷粱崴、巫馬焦二人,也不會影響趙弘潤與屈塍之間的關系,無所謂有或者沒有。
反過來說,對於屈塍的種種安排,趙弘潤是非常滿意的。
尤其是屈塍考慮到浚水營魏兵的態度,將麾下的楚將軍職封頂於三千人將,這讓趙弘潤愈加覺得這屈塍是難得的大將之才。
當日下午的時候,趙弘潤親自去楚國降兵的駐扎地巡視了一番,果然發現那些楚國的降兵們正在降將們的指揮下列陣,一隊隊排地很整齊。
而此時,正巧屈塍新招收的將領晏墨亦在巡視、監察麾下大軍的整頓情況,瞧見趙弘潤在沈彧、張驁兩名宗衛以及一隊魏兵的保護下來到他們駐地,心下微微一驚,遲疑了良久還是決定主動上前見禮打招呼。
“末將晏墨,見過肅王!”
對於這位魏國的肅王,晏墨儼然也是用代表效忠的大禮,畢竟在他看來,屈塍目前已經效忠這位肅王殿下,那麽作為屈塍的部將,他向肅王趙弘潤做出最好的儀禮,也不算是逾規。
遺憾的是,包括趙弘潤在內,這裡的魏人們並不清楚晏墨這種單膝叩地、右拳抵地的儀禮意味著什麽,都以為是楚國那邊的軍禮,這讓晏墨稍稍感覺有些尷尬。
“晏墨將軍對吧?……新軍的稱呼想好了麽?”
“稱呼?”晏墨愣了愣。感覺眼前這位肅王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同與常人。按理來說,不是應該先詢問整頓軍隊的進展麽。
似乎是察覺到了晏墨心中的驚詫,趙弘潤笑著解惑道:“既然本王將這支軍隊交給了屈塍,就不會再來干涉他整頓之事。相信有像晏墨將軍這樣的楚國英傑輔佐屈塍,斷然不會出岔子的。”
不得不說。讚美之詞也得分是從什麽樣的人嘴裡說出來,若是一般人嘴裡說出來,相信晏墨並不會有什麽感覺。可當他聽到這位魏國的肅王口中說出楚國英傑這句讚美時,晏墨不由地感覺心中有些火熱。就跟他當初被暘城君熊拓所器重時一樣。
“承蒙肅王殿下嘉譽,晏墨愧不敢當。”
晏墨由衷地感慨,眼前這位肅王的器量果真如屈塍所言。那是何等的偉岸胸襟,要知道一般人。會讓出身於楚國的屈塍,領著一幫同樣出身於楚國的將領,執掌著一支五萬余人的楚國降軍?
這要是屈塍突然反水。這位魏國肅王麾下的兩萬浚水軍、一萬鄢陵兵,恐怕都得喪生在這片土地上。
但不可否認,這種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尤其是在歸降了本來敵對的魏國後,被這位魏國的肅王殿下所信任以及器重。
想了想,晏墨小心翼翼地說道:“不若由末將向殿下介紹一下整頓的大致過程?”
“唔,說說吧,讓本王聽聽你們的進展。”趙弘潤點了點頭。
見此,晏墨抱了抱拳,鄭重說道:“殿下也曉得,這支降軍由原熊琥軍與原熊……唔,熊拓軍組成,兩軍互有怨隙,因此,屈塍將軍打算將這兩支降軍的原有編制打散混編……”說到這裡,他偷偷瞧了一眼趙弘潤,識趣地給趙弘潤預留發表意見的空檔。
可沒想到,趙弘潤只是“唔唔”應著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吩咐什麽或者發表什麽見解的意思。
於是,晏墨隻好接著說下去,將屈塍之前所決定下來的兵權分派問題,也告訴了趙弘潤。
不得不說,當說到左洵溪、華崳、公冶勝、左丘穆四將分別掌兵五千,而他晏墨更是代屈塍執掌一萬五千大軍時,晏墨心中不由地有些忐忑,不知為何生怕從眼前這位肅王臉上瞧見不信任的神色。
可沒想到,趙弘潤心不在焉地“唔唔”應著,眼神飄忽地瞧著遠處,仿佛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見此,晏墨心中又驚又疑,忍不住試探著問道:“殿下不擔心麽?”
“什麽?”趙弘潤“唔唔”了良久後終於開口了,疑惑不解地看著晏墨。
“末將是說,殿下不擔心麽?似晏墨這等新降之將,卻手握著如此兵權,難道殿下就不擔心麽?”
趙弘潤聞言瞧了一眼晏墨,見他臉上滿是患得患失的表情,遂笑道:“出了岔子,本王自會去屈塍。”
啊?
晏墨愕然地瞅著趙弘潤,默不作聲。
“本王的話很難理解麽?不難理解啊。”趙弘潤亦不解地看著晏墨,解釋道:“本王隻管屈塍,自有屈塍管著像晏墨將軍這樣的將領,而晏墨將軍負責監管下面的將領,而下面的將領負責監管一般士卒,這樣一層一層不是挺好麽?本王可沒有本事監管五萬人。”
“不是不是,末將並非不理解殿下的話,只是……”晏墨神色複雜地瞅了趙弘潤一眼。
雖然趙弘潤說得很清楚,可事實上,若沒有足夠的胸襟器量,誰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信任?
至少晏墨自忖,若他是趙弘潤,他不見得敢將一支五萬余的楚國降兵交給楚國出身的屈塍,哪怕是最終同意,也必定會在軍中安插滿魏國的將領,哪敢像趙弘潤似的,當真是甩手不管。
“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麽。”見晏墨神情緊張,趙弘潤笑著寬慰道:“本王是這樣想的,既然你等肯歸降我大魏,無論是本王還是我大魏,都不會虧待你等,倘若你等在我大魏的待遇要比以往在楚國優越數倍,有幾個會反?”
“……”晏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與屈塍一同去想想新軍的稱呼吧。老是降軍降軍地叫。太難聽了。……本王說過,你等既然歸降了我大魏,本王便一視同仁,不分什麽魏人、楚人。……決定好新軍的番號。記得派人告訴本王。”
說著,拍了拍晏墨的肩膀。趙弘潤便帶著一乾人走向遠處去了,隻留下晏墨一個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著趙弘潤那一乾人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晏墨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回過頭來一瞧,卻看到屈塍正詫異地瞅著自己。
“怎麽了?”屈塍不解地問道。
晏墨長長吐了口氣。說道:“方才,肅王過來巡視……”
“喔。”屈塍愣了愣,旋即好奇地問道:“什麽感覺?”
只見晏墨琢磨了一陣。苦笑道:“感覺,要比熊拓大人……唔。比熊拓好相處地多,挺和善的……”
和善?
屈塍面色古怪地瞅著晏墨,心說那是你沒瞧見當初那位肅王是如何逼降的。那可真是殺伐果決,哪怕說錯一個字,下場就是死。
不過平時,那位肅王倒還真是挺和善的……
仔細想想,屈塍勉強認可了晏墨對趙弘潤的初步印象,而他自己對趙弘潤可是存有幾分畏懼的,畢竟當初趙弘潤可是硬生生將原來準備詐降的他,說服地只能將錯就錯,歸降於大魏。
那番犀利地仿佛尖刀般的言辭,屈塍自認為是永生難忘。
搖了搖頭將那些不好的回憶拋之腦後,屈塍岔開話題問道:“針對咱們整頓的事,肅王說什麽了?”
只見晏墨聳聳肩,古怪地說道:“肅王叫咱想想新軍的番號,說是,老是降軍降軍地喊,不太好聽。”
新軍的番號……這我還真沒想到。
屈塍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環首瞧了瞧四周,可惜並沒有瞧見趙弘潤那一乾人的蹤影。
“有必要麽?”
“當然有必要。”屈塍異樣地瞧了一眼晏墨,旋即由衷地感慨道:“事實上,那比整頓大軍還要緊要……只有取一個新的番號,才能使我等如今麾下的兵將們忘卻曾經,久而久之割舍掉楚國……別看那位肅王年紀輕輕,他所說的話,往往一語中的。”
“我亦有這種感覺。”晏墨信服地點了點頭,旋即好奇問道:“那咱……取個什麽番號呢?”
只見屈塍站在原地,目視著遠處那正在整頓的五萬余楚國降軍,沉思了片刻。
良久,他擲地有聲地說道:“平暘軍!”
平……暘……軍?
晏墨聞言面色微變。
雖然說暘與陽同音,但晏墨絕不會認為是陽,畢竟平暘軍的寓意太明顯了:討平暘城君熊拓的軍隊!
似乎是注意到了晏墨的表情,屈塍正色說道:“眼下,咱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取得肅王更多的信任,以方便咱們日後在魏國安穩立足。”
晏墨想了想,咬牙重重點了點頭。
“唔!”
當晚日落之前, 屈塍與晏墨等人緊趕滿趕,總算是將整頓事宜給完成了。
同時,亦將平暘軍的番號遞交給了趙弘潤。
不得不說,當趙弘潤聽說平暘軍這支楚國降軍的新番號時,面色古怪之余,心中澄明:這必定是屈塍、晏墨等人在向他表明心跡。
這是一個好兆頭。
於是乎,趙弘潤命人將原暘城君熊拓那些輜重內的糧谷肉食酒水都拿出來,犒賞三軍。
待等次日晌午,待等眾軍士卒又飽食了一頓後,兩萬浚水軍、一萬鄢陵兵、五萬平暘軍,正式揮軍向楚,朝著楚、魏兩國邊境上蔡方向而去。
此時趙弘潤麾下兵力,已達八萬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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