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這樣溫軟寵溺的聲音，這是桃夭畢生中聽到的最美麗的聲音。

她倚在他懷中，眼角鮮血躺下，似乎這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紅色，“師父……我錯了……”桃夭知道是自己的任性和懦弱帶給了卿華仙山麻煩，也帶給了他困擾，若是可以回到初時那一刻，桃夭覺得自己的選擇還是會依然如初。

只是，他待她那樣好，卻辜負了那樣的幸福與溫暖。

“小夭，師父帶你回家。”花落白溫柔的眸子依然如初，他修長的指尖靜靜從桃夭的臉頰拭過，瞬間，那染滿鮮血的容顏變得一片蒼白。

她在他懷中吃力的點頭，“師父，他們殺了乾坤門弟子……”似乎是痛到了極處，桃夭痛哼了一聲，“師父，救救他們……”卻再也無力說出下一個字。

“小夭，他們不會有事。”溫潤的指尖輕輕撩開她額前被血漬打濕的發，依然笑得那好看，“我們先回家。”揮袖一指，伏羲琴便穩穩落在手掌，即可消失。

桃夭已痛到麻木，看見伏羲琴已收回，心裡緊繃的弦終是松了松，“恩。”嘶啞的聲音帶著疲倦，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雙藕臂輕輕攀上他的脖子。

這樣的感覺，好安心！

如果可以……就這樣一輩子……多好……

“師兄，小丫頭傷得很重。”凌霧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邪曄，凝重的目光忽然轉向桃夭，那心口之處，紅色的光芒微微弱了下去。

花落白輕輕的抱起桃夭，不動聲色的道:“怕是這塊玉佩保了她一命。”

凌霧質疑:“可是師兄，這塊玉佩……”

“凌霧，乾坤門的事情交給你。”抬起頭，眼中的溫柔在那一順化為烏有，冷淡涼薄的目光靜靜從邪曄的身上掃過，看向凌霧，聲音清淺，“我不希望乾坤門再遭遇滅門之災。”目光轉回，靜靜落在桃夭蒼白的臉上，刹那間，他眼裡的冰霜消失殆盡，彎起的眉眼溫柔如一。

那不經意的一瞥，已另天地黯然失色，生生驚得邪曄渾不自禁的發抖，只是這樣的目光，便可以將他的身體穿透，這樣護著的人，便是那個傳聞中淡漠涼薄，不問世事，寡淡清冷的卿華上仙花落白麽?

他不信！

“你……你們……”幾不可聞的聲音戰栗著，似是嗆在喉嚨，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想要知道玉佩何來，便去玉虛山，你會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清淺的聲音從涼薄的唇中輕輕飄出，花落白的目光再次落在邪曄的身上，平靜的聲音如萬年寒冰，“回去告訴風千陽，這筆帳我花落白記下了，下次一並奉還，倘若你們再敢傷她一絲，我便踏平你們整個魔族。”

白衣撒袖而去，邪曄似是還反應不過來，倒是一旁回神的水月上前來扶起自己的魔君，“魔……魔君……”即使是不看她，那雙如黑夜般沉靜的眸子已令她似萬箭穿心的痛。

“你叫他魔君?”凌霧並不急著殺他，只是漫不經心的轉動著手中的豎笛。

“你是神仙又怎樣，我邪曄……從沒怕過誰?”雖是這樣說，邪曄卻絲毫不敢大意，甚至心裡駭得慌，手中流光劍散發著一道冰藍的光華直直指著凌霧。

“邪曄?”凌霧停止了轉動豎笛的手，張了張口，似乎不知道該怎樣表達邪曄的狂妄自大，半響，他將豎笛一收，右掌一揮，水月痛呼一聲朝著一旁飛去，邪曄卻不由自主的整個人都靠近了凌霧。

“流光劍！”他掌心吸走邪曄手中的劍，並指指向邪曄的心口，頓然，邪曄面色驚恐，在一道力道之下飛快的朝著身後飛出，

撞在遠處的樹乾上，樹乾豁然從中截斷。“噗！”

“魔君——”

“嘖嘖！”凌霧搖頭歎息，“真是不忍目睹。”雙眸卻落在流光劍上，細細打量一番，然，收回袖中，“看在你們好意歸還流光劍，今天的事便到此為止。”反正師兄也沒說過非要他們償命。

腳踏祥雲剛離開地面，凌霧卻又忽然轉過頭來，補上沒說完的話，“對了，至於我師兄要不要饒了你們，那要等他老人家見了風千陽……”話未說完，又擺了擺手手，無關緊要的呢喃:“師兄的事還是少管！”

祥雲遠去，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邪曄心驚膽裂的看著飄然而去的凌霧，身上像是被下了魔咒，生生醒不過神來。

“噗！”心口一痛，一口血液噴灑而出，失去了知覺。

“魔君！”

為了不讓乾坤門再次遭遇滅門之災，凌霧只能乘著祥雲飛往了乾坤門，與他所想無二，魔族之人正在和乾坤門弟子做著生死殊搏，凌霧凌空而立，瞬即拿出了豎笛，靜靜的吹了起來。

笛聲悠悠響起，柔和的音律說不出的悅耳動聽，但聽似優美的旋律卻帶著凌厲的氣息，快速在魔族人中穿梭。

只聽得見地面響起魔族人撕裂般的叫聲，不多時，一片戰場便寂滅了下去。

“是誰?”

“在那裡！”

“上仙，是那位上仙救了我！”

活下來的乾坤門子弟都雙膝跪在了地面，叩謝著凌空而立的凌霧。

“伊護使，他們有神仙相助，我們快撤吧！”一名受傷的魔族弟子跑到紅伊的身前，紅伊憤恨的看了一眼凌霧，又看了看傷亡慘重的魔族人，終是不甘心的撤出了乾坤門。

“乾坤門弟子孟哲羽多謝上仙相救！”一身穿藍袍的男子扣頭在地。

凌霧卻顯得有些不耐煩，站在祥雲之上朝地面道:“不必謝我，我只是受人之托。”救了乾坤門，凌霧不再逗留，想來這件事也傳到了莫子虛那裡，乾坤門暫時無事，凌霧便飛快的朝著玉虛山駛去。

止水閣

自花落白將桃夭帶回來後，重樓便長跪在屋外，桃夭傷勢極重，重樓心裡頭擔心得很，但他卻不敢踏入屋，只能跪在外面緊張的朝著裡面張望。

源源不絕的仙氣從桃夭的額心傳入體內，她身上的血漬已被花落白用仙術散去，但蒼白的臉頰上卻依然看不見任何生氣。

“師父……”

夢囈般的聲音另花落白微微展了展眉， 他邊替她輸送著仙氣，邊看著她不停抖動的眼眸，她蹙得那樣緊，牙關也緊咬著，似乎在做著令她可怕的噩夢。

“師父……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是昏迷中，桃夭還是忘不了自己犯下的錯，夢裡的她站在一片昏暗的地方，那裡沒有光，無止境的黑暗另她小小的身體不斷的顫抖，那個站在遠處背對著她的人，越來越遠……

“別扔下我……師父……”

仙氣已停止了輸送，花落白緩緩收回氣息，抓住那雙在空中不停揮舞的小手。

“小夭，莫怕！”

揮袖而過，一道柔和的白光在她的頭頂緩緩落下。

“師父！”

倏地，一雙驚怕的眸子猛地睜開，她大汗淋漓的看著坐在身旁的白衣，霎時，心中大大松了口氣，低低喊:“師父！”

柔和的眉眼是釋盡風華絕代的溫柔，花落白輕輕握著她顫抖不已亦冰涼的小手，“師父在，莫怕！”修長的指尖，華麗的寬袖，靜靜試過她臉上的汗珠，他笑得溫軟，眼中寵溺依舊，“做惡夢了?”卻沒絲毫責備。

她只顧著認錯，“師父，我……”錯了！喉頭卻一滾，再也吭不出一個字。

“小夭，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是師父最疼愛的徒兒。”他彎彎眼角柔和的笑著，“還疼麽?”

“……”桃夭說不出話來，她緊緊咬著唇瓣，看著那雙風華絕代的眼眸，溫柔寵溺，即使她違背門規，私自下山，她在他眼中也不曾看見一絲責備，桃夭狠狠的搖著頭，她想告訴他，她不疼，可縱使是疼得厲害，在這一刻，她也覺得好輕松，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