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稀在玉虛真人心中大抵是在乎的，玉虛真人素來疼他，即使他鬧出再大的亂子玉虛真人也不顧一切的替他善後，這些眾弟子都是看在眼裡的，惹了嫉妒也屬正常。

師徒兩人寒暄了會兒，三人進入大殿，玉虛真人對他們在空間裂縫中的事很是好奇，暮夜稀當然也告訴了他關於他身上那塊玉佩的事。桃夭身上的秘密暮夜稀沒有說出來，怕牽出什麽事情。玉虛真人聽到這裡抹了一把汗，當年那年輕人將這塊玉佩交給他時他便知道了這塊玉佩的強大與重要性。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當初他經過暮家山莊時偶爾看見暮莊主的小兒子，那時他只有六歲，聰慧機敏，勝出哥哥許多，且骨骼奇特，眉宇間透著一股仙靈之氣。玉虛真人決定收他為徒，仙門中呆了上百年，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般奇佳的練武胚子。

對於這暮莊主自然是高興的，仙門難進，即使有再多的金銀珠寶，得不到他們的認可都是虛無。玉虛真人也很是寬慰，暮夜稀自是跟著玉虛真人走了，只是半途殺出個年輕人，說要收暮夜稀為徒，玉虛真人探不到他的修為，心中是緊了一把，但他堅信即使是仙門中也要講究個先來後到，你情我願。

誰知，那年輕人不依，手中的豎笛在指尖轉得飛快，便要強行帶暮夜稀走。暮夜稀生性頑劣，但他對別人的橫行霸道最是看不慣，狠狠在那年輕人手上咬了一口。年輕人眉目一挑，似是有些吃驚。就這樣，年輕人跟了他們數百裡，見暮夜稀一根筋拗得要死，終是放棄了收他為徒的念頭，不過也說了，只要暮夜稀想明白了，隨時去卿華山找他，聽到這玉虛真人驚歎了一番，傳聞三位上仙就住在卿華山，可是他修行不夠，連上仙一面都無緣見到。

玉虛真人自是認為那個年輕人不是三位上仙中的一位，只因上仙不會這般無聊跟了一個不願拜他為師的小娃一路，不過即使不是上仙，能住在卿華山，也不是泛泛之輩。走時，那年輕人還助了暮夜稀一把，將一股真氣注入他身體裡，當即暮夜稀氣得大跳，要年輕人把那股氣息抽出來，年輕人笑了，給玉虛真人囑咐了翻便離開了。

年輕人走時給了玉虛真人一塊玉佩，說是送給暮夜稀的見面禮，怕他不收，所以要以玉虛真人的名義送給他。

玉虛真人虛汗淋漓了一把，這年輕人雖沒太過為難，但接觸的刹那他分明感覺到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力量。

自小，暮夜稀便認為這塊玉佩是師父給他的，表面上雖叛逆刁鑽，但骨子裡卻關心他得緊。

“呼！”玉虛真人坐上了台階的椅子，疼惜的看了一眼暮夜稀，道:“夜稀，還好有這塊玉佩護著你，你當真是要感謝一番當初的年輕人呐！”

暮夜稀茫然的盯著玉虛真人，狐疑道:“師父，什麽年輕人，這和你給我的玉佩有什麽關系?”

頓了頓，玉虛真人睨了一眼桃夭，凝重的轉眼看向暮夜稀，“夜稀，還記得當初要收你為徒的年輕人麽?”

眼珠子一轉，似是有些困惑，問道:“師父，你說那個裝神弄鬼的瘋子。”雖是不喜他的胡攪蠻纏，但暮夜稀確實清楚的記得，當初一路上那人變了花樣要收他為徒，也沒少弄出亂子來，若不是先遇見玉虛真人，說不定他當真就選了他了，暮夜稀雖有些玩世不恭，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應了別人的事自然是要遵守，何況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怎可背叛父親。

“胡說，他怎就是瘋子了?”玉虛真人眼眉一挑，扶著椅背起身，慢慢走到暮夜稀身前，

語重心長的道:“夜稀，你大難不死，為師實在是高興。”說著重重按著暮夜稀的肩，驚得他心中沒由來的一跳，甚是不安。“夜稀，這塊玉佩是當初那個年輕人讓我交給你的見面禮，看得出這塊玉佩的珍貴，能穿梭空間裂縫的東西並不簡單，當日他也說了，只要你願意，他隨時收你為徒。”默了默，玉虛真人眼中含著不舍，但還是痛快的做了決定，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背過身去，“夜稀，你整日只知道玩鬧，你這貪玩的秉性為師實在教給不了你什麽，要怪隻怪我看錯了人。”

暮夜稀心中一怔，暗暗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的發生，正欲開口，玉虛真人卻忽然轉過身來，一轉語氣，聲色俱厲的道:“你不但不學無術，還帶回狐妖和這命格犯煞的女娃，當真是我門中不幸，怎收了你這樣的徒弟?”

桃夭在一邊靜了許久，忽而聽聞這句話，心中也是很震驚的，照這樣看來，是她來玉虛門惹得玉虛真人不快了，還遷怒了暮夜稀，她心中微微一疼，忽的跪下來，話中帶著濃濃的鼻音，“真人，是我不好，我不該上玉虛山來，更加不該要你收我為徒，我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會，也給玉虛門惹了許多麻煩，我——”說著，心中的委屈泛濫，她當真是不想說下去的，只是看著玉虛真人那眼中盈滿的怒色便沒由來替暮夜稀擔心。

暮夜稀聽得心中一抽，忙來拉桃夭，卻被桃夭生生掙脫開，跪著上前抓著玉虛真人的袍腳，懇求，“真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管暮哥哥的事，我這就下山，你不要趕暮哥哥走。”

帶著哭腔的話驚得玉虛真人心頭一抖，差些就為之動容，但他深知，自己決不能生出惻隱之心，一甩袖，桃夭便被一股力量生生甩開。

手中一松，桃夭朝著身後倒去，暮夜稀眼尖手快，一把將她從地上扶起，心中不快，“師父，這不關小桃子的事，是我擅自做主要她來玉虛山的，若是你不願收她為徒我也不會強求你，只是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到小桃子一個人身上，這對她怎麽都不公平。”

“大膽！”玉虛真人怒目而視，氣呼呼的注視著暮夜稀。

桃夭被那忽而來的一吼驚得微微一跳，心裡雖怕得要命，但還是僵硬的站在暮夜稀身旁，她的命是暮夜稀救的，她的仇也是暮夜稀替她報的，若是要為他而死，桃夭自是不會退縮。

受人恩惠定當湧泉相報，這句話她一直記著。

“孽徒，竟為了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娃兒與我作對。”玉虛真人氣得雙頰酡紅，眼裡差些冒出火來。

“暮哥哥。”桃夭戰戰兢兢的拉著暮夜稀的手，生怕他再說出什麽弄得師徒決裂，那是她不願看到的，若真是她的出現弄得他們師徒不合，那她就太對不起暮夜稀了。

“別怕！”暮夜稀緊了緊桃夭的手，她手心滿是汗。仰著頭，暮夜稀看了一眼玉虛真人，直直道:“小桃子是我帶上來的，若是要走，我自是要和她一起。”

玉虛真人心頭一滯，說不出話來，這般結局他雖不願，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聽天由命。

“師父。”暮夜稀忽然松開桃夭的手，跪下身來，“弟子不孝，枉為師父一番尊尊教誨，這就離開師門，師父再造之恩徒兒無以為報，以後若是需得著徒兒的地方，即使粉身碎骨徒兒也在所不惜。”

三個響頭磕完，暮夜稀驀然起身拉著桃夭便走，桃夭怔得回不過神來，卻在殿門被槿上宮攔住，一拳打在暮夜稀身上，吼道:“暮夜稀，你竟為了一個命格天煞的女娃兒背叛師父，師父疼你下不了手，我身為師父大弟子，這就替師父清理門戶。”

說完，一個手刀朝著暮夜稀當頭劈下，桃夭驚得大懼，欲上前來擋在暮夜稀身前， 卻被暮夜稀生生扯在身後，只能眼睜睜乾著急看著那一手刀朝著暮夜稀劈下。

“師兄不要！”

掌風襲來，槿上宮被震得退了一步，抬起頭來時，卓然正護在暮夜稀身前，見暮夜稀不動，卓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急道:“夜稀，還不快走。”

“師父！”回頭，一雙黯淡的眼眸深深印在暮夜稀眼中，他知道師父是不舍得他的，但他決不能放下桃夭不管，自古何來的兩全，所以他毅然選擇了跟桃夭走。在他心中，桃夭更需要他的照顧，否則她連玉虛山都走不過去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他只有等師父的氣消了，這件事平息了過去，再帶著桃夭回來認錯。

“走，以後別再回來，從此以後我玉虛真人沒有你這個徒兒。”轉身，下了命令，“上宮，傳書二十七仙門，我門弟子暮夜稀將不再是仙門中人。”

槿上宮怒視了一眼卓然，上前一步作揖，恭敬的道:“是，師父！”隨即轉身而去。

心中咯噔一響，也不顧身旁桃夭的哀求，暮夜稀拉著她一步步朝著玉虛門走出，兩側圍滿了門中的子弟，在他們心中，暮夜稀雖頑劣胡鬧，也愛惹事，但他帶給他們的歡樂卻是是大大多於那些惡作劇的，平日裡雖都開著玩笑說他敗壞師門，但此刻真真兒走了，大多人還是不舍的。卓然臉色微微一變，卻有些想說什麽，但看著玉虛真人一臉肅然的模樣也生生住了口，但他深知此刻師父的心中定是比所有人都要痛。

看著拉著桃夭不斷走出仙門的桃夭，沒有人敢站出來替他求情，玉虛真人說一不二，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