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等人見到戴宗如此直率,單刀直入,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由吳用將最近與官軍廝殺的情況大致向戴宗介紹了一下,尤其是提到山寨被官軍攻佔時,吳用含蓄地點明了梁山眾將士現在已是無家可歸,希望戴宗能體會到他的意思,將這個訊息準確地傳達給宋江。 戴宗得到確信之後,當即返回向宋江稟報,宋江心中思忖道:“沒想到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還好梁山眾將士的家屬保全了下來,梁山軍目前倒不至於土崩瓦解。聽那吳用的口氣,似乎有歸附我軍的意圖,只不過還不確定我軍對他們的態度如何,借此試探一下我軍的口風。他們既然有意歸附,我當竭力促成此事,先不說梁山上尚有兩千兵馬,對我軍來說是一支不小的軍事力量,單單能夠得到林衝、吳用、公孫勝、三阮這樣的優秀人才,也不虛此行了。”
宋江有了這樣的計較,於是決定親自去見一下梁山的主要領導人林衝、吳用和公孫勝。他帶上戴宗、楊再興、羅延慶三人,於當日晚間趕到梁山大營。林衝等人聽說宋江親自來了,當即遠遠出迎,將他們一行人請進中軍大帳。
宋江免不了要對晁蓋的死表示一番惋惜、哀痛,吳用答禮道:“晁蓋哥哥不幸殞逝,勞動宋頭領大駕,讓我等實在是慚愧啊!”
宋江誠懇道:“吳軍師客氣了,貴寨與敝寨向來互通友好,訂立同盟,一方若是有難,另一方需加以援手,若違此誓,天人共憤,這些都是當時盟誓時說得清清楚楚的,如今貴寨有難,宋江怎能袖手旁觀?宋江此次前來,帶來一千人馬,隨時可供貴寨使用,若能幫助貴寨解決一些麻煩,宋江就足感欣慰了。”
林衝看宋江說得真誠,心中對宋江頓時刮目相看,一千兵馬對誰來說都是一支不小的軍事力量,宋江能夠拿出一千兵馬供他們調用,這可是大手筆啊,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林衝、吳用、公孫勝相互看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又不經意的點了點頭,三人似乎在這一連串無言的動作中達成了一致協議。最後由林衝向宋江一抱拳道:“多謝宋頭領美意,宋頭領義薄雲天令我等欽佩,實不相瞞,經與官軍連日苦鬥,我軍損失頗為嚴重。說出來不怕各位笑話,如今我軍連山寨也被官軍奪了去,今後在梁山再無立足之地。宋頭領若是能夠協助我軍擒殺了傅玉那廝,為晁蓋哥哥報此血仇大恨,林衝願偕梁山眾將士歸附二龍山。”說到最後,林衝謔得站起,走到宋江跟前向他拜倒,吳用、公孫勝也跟在林衝身後向宋江拜倒。
宋江也沒有料到三言兩語之間,三人就做出歸附二龍山的舉動,趕緊站起身來,將三人一一扶起道:“三位頭領切莫如此,這不是折煞了宋江麽?為晁蓋哥哥報仇本是宋江分內之事,三位何須如此。”
林衝等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他們兵糧行將告罄,若是還不能尋個解決的辦法,只怕難逃全軍覆沒一途,他們只能將寶壓在宋江身上了。
吳用還不能確定宋江“何須如此”的這個“如何”具體指什麽,究竟是指他們向宋江拜倒一事呢還是指歸附他二龍山一事,他再次試探道:“宋頭領莫要推辭,晁蓋哥哥臨歿之前,曾殷殷叮囑我等若事有不濟可前往歸附頭領之語,吳用曾多番思慮,目前確已到了晁蓋哥哥所說的‘事有不濟’的時候,還望頭領玉成晁蓋哥哥的遺願。”
吳用使出晁蓋這個“殺手鐧”,宋江當然不好再推辭,慷慨激昂道:“既然諸位如此看得起宋江,宋江就代表二龍山眾將士歡迎梁山眾位兄弟加入我二龍山,為晁頭領報仇。”
自從鄧宗弼和辛從宗攻佔了梁山大寨,斷了林衝的補給之後,雲天彪就開始同林衝打起了消耗戰,任憑林衝百般挑戰,他只是閉營不出。
雲天彪這樣做主要有兩個考量:一是梁山雖被打破了大寨,但林衝依然有兩千多堪戰之士,而他手中的軍隊已不足千人,鄧宗弼和辛從宗在奪寨的過程中兵力損失極大,已不足五百人,用來防守山寨已經顯得有些勉強,更不要說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他了。二是梁山丟了大寨,同時也丟棄了山寨中囤積的糧草輜重,雲天彪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待林衝隨軍攜帶的糧草耗盡後,可一戰而勝之。
這一日,雲天彪正在營帳內同傅玉談論槍棒兵法,忽聽帳外侍衛稟報又抓住了數名梁山逃亡軍士,雲天彪拈須頷首道:“連日來我軍屢屢捉到逃亡賊軍,到目前為止,前後已經捉得百余名之多,想那林衝營中軍糧已經不能供給大軍使用,再等得三五日,只怕不用我軍攻打,賊人就逃亡罄盡了。”
傅玉在一旁奉承道:“這全賴總管大人神機妙算,照目前情形看來,賊軍即將到山窮水盡的境地,總管大人還需做好準備,將賊人一網打盡,防止他們脫逃才好。”
雲天彪胸有成竹道:“從明日開始,我軍即步步為營,逐漸逼近賊人營地,一方面向賊軍施壓,加快他們內部的分離,另一方面也便於監視賊軍,防止其逃脫。同時多派斥候打探賊人軍情,一旦得到賊軍糧草告罄、內部不穩的確信,我軍就立即發動攻擊,早日完成此次剿匪任務。”
雲天彪又等得三五日,估摸著林衝軍中糧草行將用盡,於是命令全軍緩緩向賊軍推進,以加強逼迫梁山軍隊,促使其軍心渙散。
雲天彪為了弄清楚林衝軍中情形,派出一支百人部隊,由傅玉率領,趁賊軍疏於防備之際,消滅了他們的一個巡邏小隊,抓住了其中的一名頭目,通過連番審問,雲天彪確定此時林衝軍中早已斷糧數日,只能殺馬而食,可軍中馬匹能有多少,這種辦法根本不能解決所有人的吃飯問題,許多士卒已然分不到口糧,逃亡人數一天多於一天,這從官軍捕獲的逃亡賊人人數上也可以得到印證。
一旦確定了這件事,雲天彪當即準備對林衝發動一場全面進攻,從他攻打枯樹山到現在,前前後後已經將近兩個月了,雲天彪從沒想到這場仗會打得這麽辛苦,他現在已經沒有耐性跟林衝再耗下去了。
傅玉向雲天彪建議道:“根據連日來斥候的探報,由於我軍一直沒有采取大的軍事行動,賊軍營寨夜間的防禦極為松懈,請總管大人允許我帶領一支兵馬於夜間襲擊敵營,一旦賊軍營寨發生混亂,總管大人可速率兵馬前來夾攻賊軍,如此一來,破之必矣。”
雲天彪心中暗自思忖道:“這小子倒是滑溜,讓他搶了先,我豈不知賊軍防備薄弱,若讓他成此大功,將我這個兵馬總管置於何地?但又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也罷,我且少撥給他一些兵馬,趁他吸引住賊軍之際,我乘虛直衝賊寨,將賊軍一舉擊破。”
雲天彪盤算已定,當即換上一副笑臉道:“傅都監果然是少年英雄,既然都監有此氣魄,我就撥一百精銳與你,前去攻破賊軍營寨。”說完之後雲天彪暗暗觀察傅玉的反應。
傅玉聽到雲天彪隻給他一百人去攻打林衝的營寨, 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嗎,他面現為難之色,就要向雲天彪辯解。
雲天彪當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提前拿話擠兌他道:“傅都監一向勇猛無儔,區區梁山賊寇自然不在話下,此去定能夠馬到功成,摧破賊營,他日論功行賞,絕少不了都監的頭功。”
傅玉聽雲天彪話裡的意思,顯然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哪裡還敢強辯?隻得勉強答應下來,心裡忿忿不平,暗暗罵道:“雲天彪這廝怕我搶了他的功勞,拿這等毒計害我,唉,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今日且不與他理會,還是先想個辦法保得性命才好,以後日子還長著哩,總會有機會的。”傅玉不知道過了今夜,他再沒有機會去尋那雲天彪的晦氣。
雲天彪和傅玉連日來看到的梁山將士逃亡日增,內部不穩,將士離心離德以及軍中斷糧多日,這林林總總的現象,都是宋江故意放出來的煙幕彈,林衝軍中糧草行將告罄雖是實情,但還沒有到斷糧的境地,加上宋江的接濟再撐上十天半月還是沒有問題的。
自從林衝等人表示願意歸附二龍山之後,宋江為了完成他們為晁蓋報仇的強烈願望,於是就定下了這條計策,利用雲天彪急於立功的心理,蓄意製造出種種假象,來混淆他和傅玉的視聽,使他們做出錯誤判斷,對林衝的營寨發動進攻。宋江早已在林衝的營寨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專等雲天彪和傅玉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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