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榮這支軍隊如何到了奉符縣,還要從高俅兵敗濟南府說起,卻說那日高俅被花榮一箭驚破了膽逃回城中,再也不提出城作戰的事,終日留在城中養傷,只有韓存保移師城外,積極謀劃與二龍山作戰之事。 高俅自忖這樣下去終非長久之計,來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在官家面前誇下海口,務必剿滅二龍山賊寇,如今剛一接戰就吃了大敗仗,如何向官家交待?高俅於是將參謀孫靜召來,替他想一個萬全之策以遮掩此事。
孫靜不愧是高俅的狗頭軍師,當即向他獻計道:“太尉可差人往京城中搬取援兵,就說賊人勢大難敵,其間不妨添油加醋,將二龍山的實力誇大幾分。京東路地接京畿,官家聞聽此訊,必定不敢怠慢,等到官家差了援兵,還不是要交與太尉指揮?太尉隻管在這濟州城中,運籌帷幄,坐等宋江那廝覆亡。”
高俅聞言大喜道:“孫參謀此計大妙,我這就吩咐下人依計行事。”
孫靜話鋒一轉道:“太尉,朝廷派遣援軍前來恐怕需要不少時日,這期間要謹防賊人截斷濟南府與周邊州縣的交通聯系,濟南府往北乃是博州和德州,分別有大老爺高廉和二老爺高讓在彼處做知州,這一路倒是不用顧慮,必要時還可成為我們的外援。濟南府往南走陸路穿過泰山西部邊緣即進入奉符縣,走水路進入東平府則是平陰縣,東平府尚有清製置使率領五千系將禁軍駐守,應該沒有大礙。奉符縣一路卻是不能不妨,太尉可差孫榮、孫浩、何有勇、石少謀四將率領一千兵馬前往奉符縣,會同當地駐軍一同駐防。”高俅愛惜自己的老命,對孫靜這番安排自然是言聽計從,有了這番布置,他在濟南府中就可安枕無憂了。
孫榮率領一千兵馬到奉符縣之後,直接從溫仁手中接管了該縣,由於他們手中有趙佶的禦旨,溫仁不敢不從,只能將縣中事務交由孫榮等人管轄。孫榮自恃武力過人,聽說賊人來犯,隻當做是附近的蟊賊,當即領兵來迎,於是就發生了方才的一幕。
奉符縣中有一猛將,複姓東方,力如虓虎,因他善用一柄鐵方梁,神出鬼沒,無人可敵,大家都叫他東方梁,久而久之倒把本來姓名隱去了。
看到巡檢苗魁被強大力斬殺,東方梁不僅大怒,就要出馬為苗魁報仇。這時只聽孫榮在一旁罵道:“沒用的東西,折盡了我軍的銳氣。”東方梁本是泰山深處的獵戶,受溫仁的知遇之恩,提拔他做了縣中提轄,東方梁本就對孫榮折辱溫仁的行徑大為不滿,此時再聽得他這番辱罵,當即止住了戰馬,他倒要看看孫榮等人的本事如何。
何有勇和石少謀對視了一眼,各挺手中武器直奔強大力殺了過去。強大力絲毫不懼,武器手中槊就來迎戰二人,這時惹惱了秦明,只聽他大吼一聲道:“賊將無恥,休想以二敵一,且問過我手中狼牙棒。”
秦明衝到近前,手中狼牙棒直奔何有勇當頭砸落,何有勇隻得舍了強大力,使槍架住秦明的狼牙棒,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手中槍幾乎拿捏不住脫手而出。何有勇不由得心中大駭,隻覺不是秦明對手,勉強招架了幾個回合,就要趁機逃歸本陣,秦明是個廝殺慣了的人,一旦交上了手,哪裡會放他離開,一杆狼牙棒只在他頭上盤旋,何有勇一個躲閃不及,登時被砸中頂門,腦漿迸裂而死。石少謀看到何有勇慘死,不禁慌了神,手中刀使得慢了些,被強大力抓住一個破綻,將其斃於槊下。
孫榮看到秦明和強大力如此勇猛,心中不禁吃了一驚,回頭對東方梁道:“東方提轄,我聽人說你有萬夫不當之勇,不知與這秦明相比如何,何不上前較量一番?”孫榮自忖沒有把握勝過秦明,就將主意打到了東方梁身上,讓他先去試一試秦明的深淺,即便不敵,也能消耗秦明不少體力,到時再由自己出手結果他的性命,甚為穩當。
東方梁自然明白孫榮打的什麽主意,冷哼一聲,提了鐵方梁,策馬來到兩軍陣前,衝秦明高叫道:“某乃是奉符縣提轄東方梁,槊下不戰無名下將,爾速速報上姓名。”
秦明看到對方如此托大,心中大怒道:“休得張狂,看我秦明來會你。”說罷,舞動手中狼牙棒直奔東方梁殺了過去,東方梁抖擻神威,掄動家夥來迎秦明。只見四條膀臂齊張,兩個英雄惡鬥,征塵影裡,殺氣衝天,兩方陣上齊聲喝彩。正鬥到難解難分之際,宋軍中忽然大亂,只見皇甫雄引兵從右邊殺到,王伯超從左邊殺到。
孫榮等人沒有想到對方暗中還有兵馬,不曾提防,被二龍山軍隊殺了個措手不及,齊聲叫起苦來。東方梁不敢再戰,慌忙跳出圈子,跑回本陣,強大力就要上前追趕,秦明深恐強大力吃虧,趕緊喝止道:“強將軍莫追,此人勇猛,且先與我率兵追殺宋兵要緊。”強大力悻悻而回,與秦明乘勢縱兵大殺一陣,傷人無算,直追到奉符縣城方才止住。
孫榮引領人馬,敗退入奉符縣城中,扎住兵馬點視一番,十停中去了五停,不禁勃然大怒,將那班兵將大罵道:“你們這班只會吃飯的東西,今日第一仗就吃個下馬威,真是倒盡了銳氣!”
眾將官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孫榮環視一圈,將目光停留在奉符縣巡檢符保身上,暗自思忖道:今日被賊人殺得大敗而回,軍心渙散,正要找一個人來立威,符保啊符保,到了陰曹地府,不要怪本將軍。念及至此,孫榮怒喝道:“符保,本將軍命你率領縣中駐軍防備賊軍,你卻讓賊人衝亂了我軍陣腳,本將軍今日饒你不得,來人啊,將符保押下去,執行軍法。”
符保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告道:“將軍開恩啊,我們當時也留神得緊,弓弩手壓住陣腳,梟刀手護定中軍,冷不防賊人從斜刺裡突出,左右合攏殺來,大家慌了手腳,陣腳動搖,就此潰亂,小人……”
孫榮厲喝一聲打斷他道:“你這廝違抗我的將令,擅離職守,致使賊人衝亂了我軍陣腳,還敢在這裡狡辯?”
東方梁對孫榮的這番推諉罪責的行徑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辯解道:“孫將軍,縣中駐軍本是由在下統領的,與符保有何乾系?”
孫榮冷冷地道:“東方提轄當時正與那秦明惡鬥,指揮縣中駐軍的任務自然就應該有符保暫時接替,本將軍念在你有此功勞的份上,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東方提轄可要好自為之啊。”
東方梁勃然大怒道:“孫榮,今日你若膽敢殺了符保,我要你好看。”丟下這句話後,東方梁一槊砸碎了身旁的方桌,憤憤然離開了議事大堂。
孫浩在一旁看到東方梁如此放肆,壓低聲音對對孫榮道:“哥哥,這個東方梁太過目中無人了,萬萬留不得。”
孫榮陰沉著臉道:“如今賊人大舉來犯,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暫且留著他的性命,我們只要將溫仁控制起來,東方梁投鼠忌器之下,斷不敢輕舉妄動,你派兩個人盯著他,我倒要看看殺了這符保,他能拿我怎麽樣。”說到這裡,孫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符保,向左右喝道:“還不快將此人軍法處置。 ”
符保自知難逃死劫,索性豁了出去,厲聲叫道:“孫榮,你不得好死,東方提轄會為我報仇的。”孫榮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立即有人上前將符保架了出去,斬訖來報。孫榮命人將著符保的首級到各營中宣示軍令,企圖以此重整軍威。
孫浩緊皺眉頭道:“哥哥,今日那名賊首自報姓名為秦明,並且使一根狼牙棒,卻是像極了前青州兵馬統製。我聽說此賊背叛了朝廷,投靠了二龍山,莫非今日來的是二龍山的軍隊?”
孫榮聽得弟弟這般說,也察覺出了這其中的微妙,根據探得的情報,秦明率兵駐扎沂州,負責沂州和淮陽軍的駐防,他為何會突然率兵來打奉符縣?秦明既然能夠打到奉符縣,那徐州和襲慶府莫不是已經落入了賊人手中?
孫榮想到這裡,突然大叫一聲“不好”,孫浩驚問其故,孫榮一臉焦急道:“太尉為了討平二龍山,幾乎征調了京東西路的左右駐軍,只在徐州和襲慶府留下一部兵力防禦二龍山軍隊從淮陽軍和沂州發動進攻,秦明能夠來到這裡,徐州和襲慶府顯然已經不保,單州、濟州、東平府乃至興仁府、濮州都有淪陷之虞,賊人逼近京畿要地,這還了得,官家龍顏大怒之下,就是太尉也吃罪不起,我們要立刻把這個消息告知太尉,讓他早做定奪。”孫浩此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叫來一名親兵,命他用快馬將這一驚天消息傳遞給高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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