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怕四少爺追上我,就躲在冬青樹後面,恰好聽到你和李大叔說話。”阿紫有些委屈,可又挺做賊心虛的,她真的偷聽了,但她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墨子寒揪住她衣領的手略微松了松,沉聲問道:“真的只是你恰好聽到?不是林錚指使?”
他的手抵在阿紫下巴處,阿紫只能揚著小臉,脖子有點發酸:“我是趁著四少爺昏倒時偷偷跑出來的,原是想要逃走,可你的大箱子和馬車擋在胡同口,我隻好鑽進箱子裡面,如果不是狸花,這會兒我已經讓那兩個賊人滅口了。”
兩人離得很近,眼前的墨子寒年輕俊朗,深不見底的星眸,水墨畫般烏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和俊美到極致的林錚不同,墨子寒有著讀書人少有的英氣。
墨子寒身材高大,揪住阿紫就像老鷹抓小雞,他的身子覆下來,鼻端的熱氣噴在阿紫臉上,癢癢的。
阿紫忍不住皺皺鼻子,她的臉上還有淚,大眼睛濕漉漉的,眉目清朗得宛若春日裡浸在晨露中的青草。
墨子寒終於松手,放開了阿紫:“你是林錚的下人,為何要逃走?”
阿紫低下腦袋,她不知道要不要實話實說,衣袖裡的狸花蛇動了動身子,阿紫大喜,狸花蛇終於緩過來了。
不遠處的有隻破桌子,上面放著油紙包還有隻酒袋子,酒袋子敞開著躺在那裡,裡面的酒應該已經流光了。
阿紫的眼睛盯在那隻油紙包上,她舔舔乾裂起皮的嘴唇,聲音裡帶著絲哀求:“墨大叔,我不怪你咬我了,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狸花幾日沒吃東西了。”
她自己的手上又有鮮血滲出來,她不管自己的傷,心裡卻想著一條蛇的生死,墨子寒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阿紫大喜,快步走到破桌子旁邊,伸手要拿那隻油紙包,手卻又停在半空。
那兩個賊人給墨子寒下毒,這東西八成不能吃。
“酒裡有毒,牛肉沒有,若是不夠,馬車上還有些乾糧。”墨子寒的聲音帶著冰渣子,可阿紫卻覺得有陽光照進來。
她把醬牛肉撕成小塊,一點點喂給狸花蛇,狸花蛇雜食,從不挑食,但它餓得久了,阿紫不敢讓它多吃,見它有些精神了,便又把它塞進衣袖裡貼身暖著。
墨子寒一直在冷眼旁觀,看到狸花蛇有了生機,他的眼神中便又透出防備。
方才他以為這條蛇已經死了,所以才會靠近阿紫,現在這蛇又活過來,他自是時刻提防,誰知道這蛇冷不丁的會不會再咬他一口,昨夜是僥幸,如果再次被咬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可阿紫卻不像是想要放過她的,舉著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湊過來了,墨子寒的寒毛立刻豎起,手臂力量貫穿,隨時準備奮起一擊。
可阿紫也只是想舉起手腕讓鮮血流得慢一些。
“謝謝墨大叔。”
她是來道謝的,如果沒有這塊牛肉,狸花蛇支撐不了多久。
墨子寒面色稍霽,從一旁的包袱裡拿出面餅,撕了一塊扔給她,問道:“你為何不留在林錚身邊,自己跑出來?”這次阿紫決定實話實話,這位大叔雖然凶巴巴的,可他心腸不壞,還有就是,眼前英挺俊美的少年很吸引他,讓阿紫不想對他說謊。
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還有些懵懂,可不知怎的,這個一貫對她冷言冷語的少年郎卻讓她心裡癢癢麻麻,她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就是挺想偷偷看著他,然後等他回過頭來時,
她就假裝看向別處。 “四少爺要給我下毒,可他恰好犯病,我趁他昏倒時逃出來了。”
阿紫的聲音很小,她還在猶豫,若是墨子寒問她林錚為何要給她下毒,她要不要把她殺大統領高天漠未遂的事說出來呢。
好在墨子寒沒有再問,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她:“你說讓我做個好官,你知道何為好官?”
阿紫一愣,她沒想到這位好看的墨大叔會冷不丁問她這個問題,她咽下嘴裡的面餅,小聲說道:“秉公執法、愛民如子、不貪墨的就是好官,戲台上的包青天就是好官。”
墨子寒忽然笑了,面帶揶諭:“這些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真是可笑,人面獸心、貪贓枉法之人也懂得什麽是好官嗎?
阿紫搖搖頭:“我沒有父親,不對,我只是受了傷,記不得以前的事,不記得親人,也不記得自己是誰。這些是我聽老槐樹下講古的老爺爺說的。”
墨子寒的眼角抽了一下,問道:“你不記得自己是誰?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阿紫吸吸鼻子, 墨大叔該不會當她是傻子吧,她只是忘記一切,可腦子沒有摔壞。
“我什麽都不記得,可有時也會想起一些事來,比如我知道怎樣蒸包子,怎樣養蛇,對了,我還會打絡子呢。”
說到這裡,她忽然一驚,她現在是男人,哪有男人會打絡子的。
自從醒過來,她一直擔心著狸花蛇的安危,這時才發現,頭頂的帽子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額頭的“胎記”,頂著“胎記”的她很醜,她不想讓墨大叔看到她有這麽醜。
“不用遮了,我早就看到了,我還知道你是女的。”墨子寒撕了一小塊面餅放在嘴裡慢慢咀嚼,不緊不慢。
“你知道我是女的?”阿紫看看身上的衣裳,自從第一面見到墨子寒,她就是林錚的小廝,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睜大眼睛看著墨子寒,卻發現墨子寒的臉上有些潮紅。
她忽然想起,早上她醒來時,好像就是在睡在墨子寒身上,看她醒了,他才把她從身上推下來。
她身上穿的是紅兒給她拿來的新棉襖,肥肥大大,所以她也就偷懶沒有再用布條子束起胸脯,咪咪雖然還小,可是也不能完全忽略好不好。趴在某人身上睡了一晚,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的吧。
阿紫的臉也紅了,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她坐在地上,用腦袋抵著膝蓋,把臉蛋藏了起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