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高天漠臉上的面具閃著冷光,他什麽都沒有說,忽然坐了下來,就坐在床沿上。 阿紫嚇了一跳,她本能的縮起身子:“你要做什麽?”
高天漠冷冷道:“你睡吧,我對不男不女的小孩子暫時還沒有興趣。”
阿紫扁扁嘴,狗嘴裡真的吐不出象牙。她雖然頂著塊大胎跡是醜了點,可也不算不男不女好吧,她也是女人來著。
“你給我滾出去!
你在這裡我睡不著。”阿紫怒道。
月光下的小小少女面色凜然,高貴不可方物。
高天漠轉身欲走,卻又折回來,從手腕上摘下那串檀木珠子,放在她的床頭:“這珠子有高僧開光,傳說能驅邪避鬼,你若是還是害怕,就戴上吧。”
偌大的偏殿重又隻留阿紫一人,她看著那串珠子,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照在那串珠子上。那珠子並不起眼,木頭表面已磨得光亮,顯是戴了有些年頭。
木珠的香味其實並不濃烈,淡雅幽長,平日裡高天漠把這串珠子戴在袍袖之間,若不是靠得很近,很難聞到。
珠子放在床頭,阿紫沒有伸手去拿,那是高天漠的東西,她不想碰。
或許這木珠的味道是很美好的,但在阿紫心目中,這香味帶給她的記憶卻並不美妙。
她不是愛記仇的人,但她不想讓自己忘記那個月夜,就是那個夜晚改變了她的命運,
即使已經證明她不是馮思雅那又如何,額頭上的刺青會永遠伴隨著她,這一生一世,她都是別人眼中的賤民。
她背過身子重新躺下,縮成小小的一團,雙臂交叉抱著自己瘦弱的肩膀。高天漠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才做噩夢,其實並非如此。那夢中的大火歷歷在目,滾滾黑煙似要吞噬一切。
......夢中的聲音叫她“韻兒”,她是韻兒嗎?那叫她的又是誰,是她的娘親嗎?
阿紫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又睡著了,這一次她沒有再做夢,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許是傷口惡化,高天漠沒有繼續打掃,他盤膝坐著,雙目低垂,宛如老僧入定。
這時,空中傳來鴿哨,一隻灰鴿子落在他的腳邊。高天漠睜開眼睛,從鴿子身上取下竹筒,拿出紙條看了看,頓了一下,便一躍而起。
阿紫沒在偏殿,那串檀木珠子孤零零放在床頭,還是昨夜的位置,顯然她從未碰過。
屋內沒有人,也就沒人看到高天漠眼中那一閃即逝的痛楚,他默默轉身,眼中已恢復平靜,卻看到阿紫正站在門口。
“京城有事,我們今日便動身。”
阿紫心中一喜,她看到自由的小鳥正在衝她招手。
她的小臉上綻放出陽光般的笑容:“好啊,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嗯。”高天漠步子沒停,向著門外走去,卻忽然一個轉身,出手如風,迅速點了阿紫幾處穴道!
阿紫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說話不能動。
高天漠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我不會點穴,沒想到這次卻成功了。”
噗!
阿紫把他高家列祖列宗全都罵了,當然了,她現在不能說話,也只能是在心裡罵。
你丫的點穴就點穴吧,還說這種話,你想氣死老紙啊!
分明就是這廝擔心她用蛇害他,這才想出這種下做法子。
其實吧,高天漠還真的沒有說謊。他的點穴功夫難登大雅,只是這次瞎貓碰到死耗子,湊巧成功了。
看到阿紫想哭卻哭不出的神情,他忽然覺得挺解氣,這個小東西整日想著拿蛇害他,就該這樣嚇嚇她。
他拿起床頭的檀木珠子,環視四周,低聲道:“可惜了,才住了一晚。”
為了把這間屋子打掃乾淨,他忙了整整一天。
他伸出手臂,把阿紫挾在腋下,大踏步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兩人一馬已經走出那片陣法林子,踏上了回京的大道。
阿紫直到半日後才能動彈,那時他們已經快到京城了。
“你為何不給我解開穴道?”阿紫質問,這人太不厚道了,明明已經把她挾持了,還不給她解穴道。
高天漠雙目看著前方,淡淡道:“我不會解穴。”
尼瑪,真的假的,你會點穴卻不會解穴?
“到京城後你準備怎麽處置我,是把我放了,還是關進大牢?”阿紫問道。
“你認為嶽少蘭會放過你嗎?還有阿薩人。”高天漠聲音平淡,看都沒看阿紫一眼。
“現在還沒到京城,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天地這麽大,總有地方是他們找不到的。”
高天漠忽然勒住韁繩,目光冷冷看著阿紫:“你想去五夷,對嗎?”
這一次阿紫真的嚇了一跳,她想去五夷的事和誰都沒有說過,高天漠是如何知道的?
“你胡說什麽?’
“嶽少蘭之所以要抓你, 是因為有人密報,打傷她的親兵的五夷人就是你。我原本隻以為是她蠻橫無禮,你又喜歡玩蛇,所以她才誤抓了你。但現已查明,當日在場的人裡,除了已經死了的那些夥計,你是唯一有可能用五夷巫術傷人的。”
阿紫不由得握緊拳頭,原來高天漠一直讓人查她。
她咬咬牙,直視著高天漠:“你說的沒錯,嶽少蘭的親兵是我傷的,你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則我就......”
春日裡各種蟲子全都渙發著勃勃生機,阿紫閉上眼睛,把手指捏成那日的樣子,努力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她要召喚蛇蟲鼠蟻幫她一起對付這個大魔頭!
過了好一會,阿紫睜開眼睛,看到高天漠正揶諭地看著她,這人完整無缺,身上連隻蚊子都沒有。
阿紫詛喪,這法術為何時靈時不靈呢?
前幾次全都成功了,現在要對付強敵,卻又失靈了。
高天漠看著她的樣子,就像看著一個正在淘氣的熊孩子,這讓阿紫很不舒服。
“阿紫,你的身世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嗎?”他忽然問道。
阿紫不知他為何這樣問,心裡本就沮喪,沒有好氣地說道:“你不是都查出來了,我是五夷人。”
她坐在高天漠的胸前,這時,高天漠忽然松開手裡的韁繩,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了她。
阿紫使勁掙扎,卻聽高天漠輕聲說道:“兩年前,有戶人家的女兒燒死了,可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死了,這女孩的伯父便讓我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