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
父親死了還不算大事?
袁尚突然很有些煩這些沒人情味的謀士,天天都只會冷著血的算計別人,生死不顧。
不過,目前是最要人幫忙的時間,袁尚強忍著把審配打個花兒遍地開的衝動:“正南說的是,讓我與父親再呆一會,你們先出去吧。”
“是!”審配與逢紀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滿意神色。不管怎麽樣,就算袁紹死了,他們還是一樣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
“大哥,還有多遠啊?”一支沒有打任何旗號的隊伍,象剛被霜打蔫過似的,無精打采遠遠繞開大道,從下路南下。
一員大將手持蛇矛在前開路,一路上不停的掃過礙事的荊棘、樹枝、灌木,正是張飛,這種毫無危險的行軍讓這個暴力男閑得慌。
劉備和關羽在後面,護著家眷。隨行的還有徐州降將孫乾、以及看出袁紹覆滅不遠而改投東家的陳震等人。
“這裡應該已經是義陽境內,還有兩天,便可到新野了。”
“不知道大哥這麽怕做什麽,曹操還在跟袁紹對掐呢。”張飛老大不高興的舉著蛇矛,遇到任何阻路的植物,不管是狗尾巴還是一棵跟自己腰差不多粗的大樹,都是一矛掃過去,通通都是齊腰而斷。
“再說就算曹操追來,有我跟二哥在,還怕他個鳥。”
張飛的“小聲”嘀咕都跟加了擴音器似的,連馬車裡的夏候蘭都聽到了,更別說劉備那長著大耳朵的腦袋。
“你這憨貨好不懂事!”劉備向來罵張飛罵慣了,也忘記在夏候蘭面前給他留點面子。
“皇上那邊全完了,要不是我溜得快,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曹操眼中袁紹才是大敵,否則早就派人追來了,你以為你天下無敵,你敵住張鋒,二弟敵住呂布,那徐晃、樂進、典韋、許褚等人怎麽辦?讓孫先生一介書生去敵住他們嗎?”
關羽拉拉劉備的袍子,指了指夏候蘭垂下的車簾,劉備這才大悟。
“大哥,萬一劉表不願意收留我們怎麽辦?”關二擔心的問道。
“不會的。”劉備信心滿滿的說道:“同為漢室宗親不說,再者劉表跟曹操貌合神離,是一定會收留我們的。”
顛簸不平的小路上,不時會有一根老樹粗大的樹根跟青筋一樣高高墳起,馬車軋過去都會劇烈的搖晃一下,然後聽見女內的女眷哎呀一聲,然後車內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
兩條長長的轅轍,拖在車後又被無數雙腳踩過。
“嚴白虎、許貢、還有山嶽的潘臨!”孫策對著周瑜搖頭苦笑,兩個完全迥然不同風格的男子,正在吳郡海邊臨海而眺。
孫策跟張鋒某些地方很象,因此孫策和張鋒第一眼看到對方的時候,都覺得有些熟悉。
兩個人都是一般的英氣型男子,不僅長得帥,更有一種殺伐決斷的霸氣。
周瑜更少了那種英氣,而多了一種詩書琴棋熏陶出來的雅氣。淡淡一笑都覺得讓周遭之人如飲甘醇。
“這陳登倒也本事,跟我孫家有仇的人全都被找上了。”
“若是張鋒或者郭嘉又或者賈詡授意倒也合理,若是陳登本人手筆,則又多了一個可怕之人。”
周瑜嘴上說著可怕,可臉上還是一臉笑意,就算孫策有些擔心,看到周瑜的鎮定也會放松心情。
“張鋒還在路上,郭嘉在濮陽養病,賈詡為人低調,我想這些麻煩全是陳登的主意。”
孫策說出了自己想法,面對著眼前波瀾壯闊、起伏不定的大海一浪接一浪的打上礁石,屹然不動。
“張鋒、郭嘉、賈詡,現在又多了個陳登,曹操手下人才還不少嘛。”周瑜身形頎長,長袍在海風吹拂下舞動如招展的旗幟,引人注目。
“可是我還有你,公瑾,還有德謀、子布、子綱,足以與曹操相抗。”
孫策誇著,話鋒一轉道:“世人皆曰張鋒重色有疾,為何當日我在許昌以六妹許之為條件召之來助我,彼不應?”
周瑜笑著說:“我非張鋒,安知彼之心?”
孫策倒是沒有開心起來,皺著眉搖了搖頭:“或者彼以此假面具,騙過了天下人也!”
想了半天又被自己的結論推翻:“眼下先除了許貢,再剿山嶽,看陳登還有什麽手段。”
周瑜這下笑不出來了,依他的想法,只要江東內部民生穩定了,生活安定了,自然沒人想著鬧造反,可是孫策的想法比較極端,誰敢鬧事,就殺。
“伯符,這許貢尚未有所動作,就此殺之,恐天下人不服啊。不如徐而圖之,或者可以使其歸心,為我所用。”
周瑜還試著說服孫策,戰場上殺人是天經地義,你不殺人人就殺你。
可是在平時,總不能因為別人心裡不待見你就殺光吧?就算曹操也沒有對所有反對他的人下黑手。
“大丈夫就該果決決斷,否則婦人之仁,終為所累。”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語氣太重了,放緩了語調說道:“殺雞以儆猴,讓江東那些人心知,到底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周瑜默然不語,孫策跟他老子都是如出一轍,認定的事是不會回頭的,雖然孫策相比之下為人更隨和,更幽默,也善於聽取意見,但那是在他沒下決心之前。
當天,許貢全家良賤被斬殺於市,這位忠於朝庭卻因為先有嚴白虎叛軍,後有孫策而沒有真正掌管過吳郡一天實權的吳郡太守,可惜可歎的死去。
…………
廣陵虛驚一場,夏候淵氣喘籲籲的趕到射陽,卻被陳登告之孫策已被嚇退,當下也是被陳登之謀大為歎服,忙上表奏明。
張鋒更是倒霉,大軍都快到了廣陵了,結果全軍折返,那蝗軍更是怨聲載道,果然是浪費了路費,還真被說中了。
張鋒乾脆丟下蝗軍,急急趕回許昌當二十四孝老公去,兩個老婆都快生了,還哪有時間在路上耽擱?
袁尚按袁紹臨終前的遺言,一面與孫策、劉表結盟,肅清內部,準備與曹操打一仗持久戰,卻不料與曹操結盟,卻沒有在官渡之戰出手的遼東,這時卻跳出來撿現成的了。
這時公孫度已死,親曹派的公孫康繼位,上表表示臣服朝庭,並且維系與曹操的聯盟,出兵攻打幽州。
曹操高興還來不及,立即表示公孫康繼任幽州刺史,道義上全力支持遼東。
袁尚自己覺得比曹操還忙,連忙出兵救援幽州的袁譚,並派人令依附於袁家的烏桓人一起攻打公孫康。
…………
而在正月裡,曹葳誕下一子,取名張兢,環兒誕下一女,取名張盼。
為了坐月子的兩女,張鋒在屋裡四個角都點上火盆,雖然沒下雪,但是天氣乾冷乾冷的。
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窗戶開著,但是卻裝了兩道厚厚的簾子。
床榻被加寬了一倍,倒不是因為張鋒喜歡在床上滾來滾去的玩些那些玩意,只是這兩個初生小不點實在太厲害,不滿月就能在榻上翻滾翻騰。
而身子虛弱的兩位年輕母親,卻像是堅持到冬天還沒凋零的葉子一般搖搖欲墜,根本無力對付這兩個精力旺盛的小調皮。
陳登對孫策的謀劃和出色表現,使得曹操最終決定留下徐榮和陳登鎮守徐州,調回曹洪和戲志才。
郭嘉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畢竟是體虛的底子,要慢慢調養。
回了許昌,每當張鋒一班人當著他的面吃鹿肉、熊掌這些大補之物時,可憐的郭嘉只能在一邊裹著氈子流口水。
太補的東西,對體虛的人是沒好處的。
而劉備,也在劉表的授意,駐扎於新野,召收人馬,訓練軍隊,可是人少兵弱,雖然擺出一付磨刀霍霍的樣子,卻讓曹操和張鋒都沒上心。有些東西畢竟是靠實力說話的。
有一人,孔融推薦了很多次,最後一次居然在回京敘職時親自把他帶過來了——彌衡。
許昌正月的天氣很乾很冷,路人來來往往都縮著脖子,兩手摜在袖子裡,嘴邊不時呵出一道白氣,又迅的消失在空氣中。
一輛馬車相當的華麗,窗簾都是紫色錦緞面。四個車角上各掛了個銅風鈴,灑下一路的叮當之聲。
“正平大才,但是性子須要收斂些,切莫衝撞了丞相以及眾臣。”孔融已是四十有五,須之間都可見斑白之色。
車裡另一人眯著眼,斜靠著車廂壁上打盹,兩條腿十分不雅的岔成八字狀伸得老長,跟正襟危坐的孔融形成鮮明對比。
“文舉兄省心,這些衡自理會得。再說憑小弟之才,丞相若是求賢若渴,當會降階相迎,小弟又怎會狂得起來?”言語中流露對自己才情的充分自信,正是彌衡。
孔融苦笑了一下,又不好明說你太囂張了。
想起這幾年在青州,整天過著詩與酒交匯在一起的日子,眼前臧洪等人卻乾得有聲有色,漸漸的青州民眾安生,樂有所居,一切都條條有條。
這才發現自己這些自命清高的人,跟他們這些實乾派有何不同。
雖然自己出門時路人也會行禮,可是臧洪那些人卻會有人跪在路中間,兩眼淚汪汪,那種出自內心的感激,讓孔融的心也震撼了下。
到底這麽多年,自己幹了些什麽?寫詩,嘲諷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