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舉起杯了,就著飲了,剛才那些見過張松口才和過目不忘本事的人,一見曹操都放下姿態了,更是和風細雨圍著張松灌,一下子仿佛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本章由77nt.Com更新)
曹操見喝得差不多了,衝著迷離眼神的張松道:“永年大才,於劉季玉處偏安一隅不免明珠暗投,如永年不棄,為孤效力如何?”
張松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喜而拜:“敢不效死命!”
一邊打著酒嗝,張松一邊終於拿出那個張鋒注視了很久的盒子,象拿出一個可能會引爆的炸彈一樣把一付卷得很細的絹,遞到曹操面前:“新歸魏王,無有重物,這為松觀蜀中地形所畫之四十一州郡圖,蜀道崎嶇,千山萬水,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轡,若用此圖,當事競全功也。”
曹操大喜道:“天佑我得永年!”
張鋒看著欣喜若狂的曹操,把一杯酒狠狠的捫進口中,一股使人迷醉的液體由喉而下,歎著總算讓曹操留下了張松,又開始發愁。
自己從現在開始,又要扮演怎樣的角色呢?
自己一次又一次幫曹操挽留、推薦人才,可是自己這麽一位“大才”,又會被曹操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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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般情況下睡得很早,除非有特殊情況,今天不知為什麽喝了酒後,上了榻還是睡不著。
魏王宮比起許昌的丞相府,不知大了多少倍,就連曹操本人剛來新王府的頭幾個月,若沒有下人帶路,也是常常迷路。
就連寢宮,也大得讓人不安。
四周一片靜謐的安靜,安靜得讓人耳邊產生若有若無的耳鳴,聆神去聽,卻又是什麽都聽不到。身邊睡著的卞氏早就進入深度睡眠,出低低的鼻息聲。睜開眼,入眼的全是一片濃得散不開的黑暗。
只有鼎中散出的香味,才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黑暗世界中讓人唯一沉靜下來的東西。
曹操有心事。
心事是這個新來的張松。
記得張鋒說張松有大才,這個張松就真的有大才,投入自己麾下不說,末了還獻上一份大禮——西蜀地形圖。
曹操不是沒想到過有一天要大軍揮進西川,可是他知道蜀道難行,就好像想睡覺一樣,馬上就跳出來一個人送上一個非常舒適的枕頭。
心裡慢慢把這麽多年的一些片斷串在一起,許多已經快遺忘的事情就如同昨日重現一樣,又重新在自己腦中出現。
想要領地時,張鋒送來了張村和濮陽。
想要官職時,張鋒借著生擒徐榮的功勞送來了濮陽太守。
想要將領時,張鋒送來了典韋、太史慈、甘寧、臧霸。
想要謀士時,張鋒送來了那時還叫程立、以及後來的沮授、田豐。
想要開疆擴土時,張鋒妙計送來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青州。
曹操突然一身冷汗,換了任何一個人,只要不是白癡或者禰衡那種神經病,相信任何人都可以走到自己今天這一步!
還好張鋒鐵了心的要輔佐自己。
關於張鋒為什麽要輔佐自己,曹操已經不記得張鋒當時的回答了,反正意思就是他自己很懶,想找個有前途的老頭混。
可是當老曹難得的靜下心來反省自己,就發現自己實在是欠張鋒太多了。
張鋒就好比壓在五行山下的那隻猴子,雖然有時很張狂,可是他畢竟身上的功勞象座山一樣,任誰見了都會驚呼一聲。
可是他一路跟隨自己走來,得到了些什麽?
女兒?
曹葳是不錯,可是除了曹操女兒這個光環,有什麽拿得出手的?
美女太多了。
錢財?
自己不拿張鋒的就不錯了,想當初沒有張鋒,估計曹操不知要多久才能當上土財主。
權勢?官職?
如果允許的話,張鋒的功勞可以直接封皇帝了,開玩笑,當一個幾乎沒有實權的大將軍?
他手中的權力就是他一萬弓騎。
別忘記了,這可是張鋒的私曲!
也就是說,他實際上什麽都沒有。
張鋒好像唯一提出過一個要求……
要去江東把孫尚香弄回來……
曹操幸好是答應了,要不現在要把自己打一個耳光,你還是人不是?人家都成勞模了,這樣的小事還不答應啊。
曹操覺得背上都是冷汗,因為覺得欠張鋒太多了,這樣不算,自己居然已經開始懷疑張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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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很快就到來,張鋒以為自己會無所事事很久,沒想到昨天才喝完酒,今天一大早就有事找上門來。
張松一臉的諂笑,笑得象隻從土裡剛露出頭的鼴鼠,兩顆大門牙笑得想讓人拿錘子給他嘣下來。
“永年兄,早啊!”
雖然張松笑得很難看,可是眼中卻是看得出來很有誠意。
“松深感大將軍於魏王面前推薦之德,現已被蒙魏王錯愛,授軍司馬一職,為賈中郎副手。”
軍司馬職位相當的低,可是張松卻很高興。
他也沒想過一來老曹就給他個大官玩,可是他卻進了“毒刺”,成了賈詡的副手。
在毒刺這個獨立於大漢官職機構外的組織體系,賈詡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而剛來乍到的張松雖然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能夠從許多繁雜而細小的消息中整理出有用的,但沒有“關系”,這一層千百年來中國人始終掙脫不了的傳承文化,他張松也是不可以在短時間內出頭。
因此,張松一大早就來拜訪張鋒。
“是魏王告訴永年的?”
“正是。要不是大將軍一力推薦,恐怕松此行就無功而返了。”
想想他那個敏感而自卑的舊脾氣,倒是真的有可能。
不知道,劉備現在會不會派人在回西川的路人等著他……
張松歡天喜地的走了,他沒有成親,家裡的哥哥是劉璋的信臣,自己投向曹操不會被牽連。
張鋒看著張松的背影,好像一團青氣正簇擁在他腳下,是不是叫“平步青雲”的東東?
剛送走了張松,張鋒正準備回去再睡一覺,隔著大門都能聽到門口的嘈雜:“姓張的,再不大開家門出來迎接,我等就要闖進去了。”
卻是郭嘉的聲音。
張鋒心裡一喜,接著又是疑惑。
現在地球人都知道老曹不待見我了,你敢來不怕被懷疑麽?
張鋒興衝衝的吩咐了家將快開大門,卻見許多人笑吟吟的站在大門口,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將初生太陽灑出來的萬道光芒居然悉數遮擋。
“恩師!”一身便裝,眾星拱月中的曹昂,毫不折扣給張鋒行了一個大禮。
郭嘉如今換了一面黑色鳥毛扇子,搖得很是風騷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拔的烏鴉毛,指著張鋒做出一付很沉重的表情說道:“我們今天,是來喝你家酒的。”
還有生死相交的瘸子魏續,眼紅紅的拖著斷腿,和張鋒兩個人熊抱在一起:“委屈你了,魏王叫我們來的,他自己不好意思。”
聽到這句話,張鋒的眼淚頓時就流出來了,不是張鋒不堅強,也不是他不夠男人,只是有時候,男人間的那種女人永遠也無法了解的東西在作祟。
眾人都笑咪咪的盯著張鋒,沒人見過堂堂大將軍哭的樣子。張鋒也不做作,扯著喉嚨狂叫:“都到老子家來喝酒,不喝躺下不準走!”
由於某種眾人都心知肚明的東西,張鋒心情大好,府裡許多許久未曾動過的好酒都被起了出來,整整齊齊被放置在角落裡。
旁邊,垂手站著八個家丁,若有任何一人大呼一聲:“添酒”,便有一個家丁迅的拍開塞住酒壇的泥,然後遍傳四溢的酒香。
今天這麽多人,連曹昂也來了,這是曹操示好的信息。也許是他自己認識到了什麽,也許是別人說了些什麽,不過不管是什麽,這是好事。
張鋒的心情格外的好,連大將軍府的下人都被允許再開一處別院去喝酒。
張鋒的朋友,個個都是豪爽類型的,並不像孔融那種一拿起杯子就要作詩吟對的清談客,作詩吟對,張鋒不是不行,只是不喜歡。
清談,對這個世界來,並不比一張手紙更有貢獻,亂世要的是手段和強權。
因為張鋒請客,也不搞什麽軟席坐墊,幾個八仙桌一擺,吆五喝六的全都是沒大沒小衝著酒來的主。
曹昂先還自恃身份,有些放不開手腳,幾杯酒一灌,小臉就著紅了,加上那些個五大三粗的將領幾句粗口一出,男人的本性也顯露出來,大聲吼著誰敢來拚酒就滅了誰之類雲雲。
郭嘉、曹洪、黃敘、甘寧都是張鋒多年的好友,甘寧更是張鋒拚酒給交上的朋友。魏續更是張鋒生死之際打出來的交情,酒席上沒有外人,當然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