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汜水關,一路乘船南下,忽然,張頜兩眼一亮,發現了站遠處高坡上的張燕,忙衝陳削喊道,“少帥,是張燕!”
“少帥,一定是我家燕帥來接應咱們的。”九死一生活下來的於毒忍不住激動的歡叫起來。
“傳令,繞道西行,避開張燕。”陳削的命令,卻出人意料,於毒起初不解,隨即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陳削跟張燕兩人之間本來就不融洽,左校又率軍離開,這個時候,陳削身邊不過幾百人,他不得不謹慎。
張燕帶了這麽多人,陳削確實不敢冒險了,要是過去,再被張燕率軍包圍,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自己。
“燕帥,是陳削,他們逃出來了。”斥候發現陳削乘船出來,忙稟告張燕,張燕做夢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策馬來到岸邊,見遠處站在船頭的果然是陳削,只不過,陳削並沒有向這邊靠近,而是順著水流向西駛去了,張燕剛要開口大喊,可隨即恍然頓悟,心裡禁不住一陣悲涼。
陳削不信任自己?兩人之間的盟交,竟然會是這種結局,就算陳削當日率兵離開遼東的時候,自己親自相送,就算自己派出了於毒左校,就算自己平日裡多番照顧躲藏太行山裡的那些家眷,可陳削,還是不信任自己。
“燕帥,要不要追上去,於毒還在上面呢?”身旁的護衛忍不住出聲問道,張燕回過身來,臉色冷的嚇人,那護衛一愣,沒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就被張燕一拳給砸飛了出去。
“傳我命令,誰都不許追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擋住身後的追兵,沒有我的命令,不管是誰,都不許靠近陳削。”
“諾!”
雖然眾人心中不解,還是轟然應諾,齊聲答應下來,結果,就算是江東猛虎孫堅,也愣是被張燕的黑山軍給擋住了。
“啟稟盟主,張燕親率二十萬黑山軍擋住了去路,根本無法追殺陳削。”有人忙稟報給袁紹,袁紹大為惱怒,親自登船找張燕理論,可是張燕誰的仗都不買,黑山軍枕戈以待,氣勢洶洶,盟軍如今狼狽不堪哪裡敢跟張燕叫板。
張燕本來就是賊寇出身,指望跟他講道理,壓根沒用,除非,能讓他打心眼裡敬佩你,否則,他誰的帳都不買。
結果愣是被攔了一天,確認陳削已經逃遠了,張燕這才領兵退了回去。
可是張燕的出現,卻讓陳削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本來還打算從冀州返回遼東,結果,直接改了主意,倒是路過潁川,將於毒放了下來。
見了於毒之後,張燕哭笑不得,可陳削的謹慎,卻讓張燕有了更深的忌憚,這是一隻真正狡猾的狐狸,任何人他都會防備,想要跟他交心,確實很難,一想起當日陳削主動上山吵著跟自己結盟,自己還不理會,張燕暗暗覺得懊悔。
看來這一次,是該好好考慮跟陳削結盟的事情了,雖然幽州有劉備公孫瓚劉虞三路諸侯坐鎮,冀州也有韓馥和袁紹鎮守,可值得張燕忌憚的,只有陳削一人!
…………
“郎中,我大哥傷勢怎麽樣?”更換便裝的陳削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暫時躲進了潁川,張頜第一時間就派人尋來了郎中,對陳削的稱呼,眾人也全都換了,近四百人,有的藏身附近的林中,有的分布在各地的客棧中,倒沒有引起官兵的注意。
“幸好沒有性命之憂,安心調養一陣子就能好轉。”郎中仔細診視了一番,見張頜一臉的迫切,趕忙回道,不過,郎中卻多看了陳削兩眼,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問道,“能否允許老朽冒然問一句,這位,是不是率兵討董的黃巾陳削。”
咯噔,張頜的臉色頓時變了,郎中忙擺手回道“這位壯士不要驚慌,黃巾陳削大鬧汜水關,整個潁川全都驚動了,就連你家少帥的畫像都張貼的到處都是,我自然能分辨的出來,不過你們放心,老朽絕不會告知官府的,因為,你家少帥,是俺們老百姓心中的英雄,若不嫌棄,可隨我回我家中將養。”
張頜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潁川距離汜水關最近,這場仗足足打了大半年,當地人自然都知道,有人畫出陳削的畫像,也在情理之中。
對於郎中的提議,張頜有些猶豫,陳削聽到兩人的對話,卻擺手搖了搖頭,“就依老丈所言,去他家裡呆一陣子吧。”
郎中樂壞了,激動的手舞足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陳削雖然謹慎,但也足夠膽大,自己身邊有這麽多猛將,就算被人發現,想害自己,也沒那麽容易。
隨著郎中來到他的家中,四處打量了一番,陳削禁不住一陣輕歎,若在後世,凡是有手藝的,一定活的比別人更好,可郎中家中除了幾間草屋,卻甚是清貧。
趁張頜在外面熬藥,陳削忙喚過郎中詢問,“這裡的賦稅很重嗎?為何家中如此貧苦?”
“哎…一言難盡啊。”
郎中長歎一聲,頓時滿臉的愁容,“稅賦算不得高,不過是三十抽一罷了,可是,除此之外,口賦,更賦,算賦…還有各種各樣的獻費,卻是多如牛毛,一年到頭,剩下的錢糧,也是寥寥無幾啊…這還是風調雨順的時候,遇到災年荒年,哎…簡直是無以為繼啊。”
“等等,什麽是更賦?什麽是獻費?”
高順頓時一陣頭大,得,又來了,高順忍不住在腦門上狠狠拍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還是我來說吧。”
聽了半天,陳削依舊一頭霧水,高順費盡了口舌,恨不能暴揍陳削一頓,有的時候,陳削的確讓人敬重,可有的時候,也能把人給活活氣死,比如他這腦袋瓜子裡,基本上全是漿糊,打獵他在行,兵法韜略勉強也認得一些,可別的東西,陳削絕對是一問三不知。
“哎…”解釋了半晌,把高順累的夠嗆,心中禁不住一陣苦澀,就算打下天下,又該怎麽辦?誰來治理,如何治理?怎麽制定吏法?怎麽造福百姓?陳削壓根就不懂。
現在的陳削,遊擊戰,山地戰,玩的比誰都溜,陣地戰,也許很快就能步入正軌,可除了這些,他就是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