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心中苦笑,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想到這麽艱難,看來以後還真得慎用了。
事實上,在陳墨知道阮家派出築基修士來追殺自己的時候,她心裡就已經開始準備了。阮家不會放過她。她也不會是阮家的對手。
留在東越只能藏頭露尾地活著,離開東越的路也被人堵住。簡直是無路可行。她也曾經想過回望仙城求助席家,拜托席靈蘿送自己上船。
但那又怎麽樣?她就算能成功上船,阮家的人難道就沒有上船的靈石嗎?到最後還不是又回到原點。
另外,就算她能求得席家為她調解,那也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的追殺誰能保證?現在,阮家不就是在暗地裡追殺她嗎?
陳墨幾乎是將她能想到的方法都琢磨了一遍,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兵行險招,破釜沉舟。
只有她死了,這件事情才算了結。
所以,她才想出了這個主意,在眾目睽睽下‘死’去,只有讓大家都認為她死了,她才能活下來,一勞永逸。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希望放在巨船的守衛上,而是早就計劃著要沉入大海之中了。
那些轟天雷有一些是她自己準備物資的時候買的,有一些是敵人的戰力品。看著猛烈,其實扔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計算好了位置。
而且她身上除了護甲符之外,還藏著最後一件防禦法器。關鍵時候幫她抵擋了一些傷害。不過海面上的血倒是真的,因為就算抵擋了大半傷害,還是受了傷。至於那些衣服碎片則是提前準備的備用品了。
她特意選擇站在岸邊,在轟天雷爆炸的時候,就順著爆炸的力道沉入了海水之中。並且用盡最後的力氣迅速沉入海底,她身上的追魂香已經被她掩蓋了大半,距離一遠,又是在水中,自然就感應不到了。
另外,她之前大量吞食增氣丹的時候,其實那一把增氣丹裡,只有外面的五顆是增氣丹,其余的全是補血丹和療傷丹。
再加上她身上一直沒有斷過的斂息符,才最終完成了這個計劃。
只是這個方法雖好,但是太冒險,幾乎和賭博一樣。若不是金丹修士預言她活不過五年之期,讓她沒有時間慢慢籌劃,她也不會如此激進。
陳墨心中感歎,
好像到了修真界之後,她就一直處在冒險之中。真是有違她平和的地球人心態。
若是她的暗傷能夠治好,她一定要選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將她的生活好好補回來。
不過現在她的狀態實在不好,身體虛弱,精神萎靡,縱是不死,也已經到了極限。陳墨努力地保留著一絲清明,左手緊緊地抱著空氣瓶,在海底漂流。
幸好這片海域靠近人類修者的港口,沒有妖獸。若不然,也是一場麻煩。
很快,空氣瓶中的空氣開始渾濁起來,讓她的呼吸有些難受,其實她並不會做氧氣瓶,也不知道正常的氧氣瓶是怎麽樣的。就弄了一個瓶子加一個軟瓶蓋,實在簡單至極。
好在為了這個計劃,她提前做了很多個這樣的空氣瓶,很快就換了一個。
微鹹的海水浸泡著她的身體,讓她的傷口又癢又痛,水中的壓力也製約著她,束縛著她,讓她的行動更加艱難。倒是偶爾有一些普通的魚遊過來吸吮她的傷口,不過她身上還有護甲符在,這些普通的魚並不會給她造成傷害。
就這樣在水中浮浮沉沉,空氣瓶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換到第六個的時候,陳墨終於感覺到一股內斂而強大的氣勢緩緩而來。那氣勢之內斂,似乎不帶任何攻擊性,那氣勢之強大,似乎能踏破一切,天地之間,無物可及。
原本圍著陳墨吸吮她的傷口的小魚如受到驚嚇一樣,四散而逃,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終於來了,陳墨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微微蹬了一下小腿,然後遊了上去。
一朝浮出水面,還沒等著感受自由的空氣和海風,就有一個大浪打了下來,一下子把她推出去十多米,打的她暈頭轉向。
海面之上,一個龐然大物緩緩行來,分水縱波,無視一切,也只有這樣的威力,才能拯服大海。
暈頭轉向之間,陳墨隻來得及瞄了一眼,這一眼之下,她心裡當即就有些不確定了。這樣的威勢,這樣的巨船。真的會理她這樣的小魚蝦嗎?還是說,最後她只能再偷偷地回港口去,然後再偽裝身份偷偷上船。
可是她現在的體力實在折騰不起了,陳墨吐出一口海水,再次望了一眼巨船,可是還沒等她開口,就又有一個大浪打了過來。
妹的,陳墨再次被打走,心裡有些氣極,看來她只能撐著一口氣想別的辦法了。像這種巨船的速度,恐怕不等她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了千裡之外了。這個順風船她是搭不上了。
結果正在這時,突然一股大力抓來,陳墨的腦子還在暈眩,身體就如同一條魚一樣被抓出水面,然後猛地向著巨船飛去。
如同一粒塵埃被吸進吸塵器裡一樣。
陳墨早已經到了極限,能夠保持這麽長時間的清醒全憑心裡吊著一口氣。此時再也堅持不住,隻來的及看了船頭一眼就忍不住暈了過去。
巨船威浩,乘風破水,踏浪而去。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夢鄉不知數,直到七日後,陳墨才再次睜開眼睛。
眼睛睜開的一瞬間,她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心裡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該上班了,手機鬧鍾怎麽還沒響。
接著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到了修真世界,哦,原來不用上班了。
然後,又過了一會兒,之前阮家修士的事情終於被想起來,陳墨心裡一驚,立刻清醒了過來。
一抬頭,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裡,一轉頭,就發現站在不遠處,背對著她看著什麽的年輕男子。
陳墨晃了晃自己的頭,看著那人的背影,試探著開口道:“池鳴?”
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白衣男子沒有回頭,只是淡然地又翻了一張書頁,陳墨這才發現,那人看的原本是一本劍譜。
果然不愧是劍癡。
池鳴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劍譜,只是開口說了三句話。
“九開托我照看你。”
“你的計劃成功了。”
“這是傳音符,你可以聯系他。”
然後就有兩件物品驟然飛起,平平地落在自己面前的被子上,那兩件物品,除了一塊橢圓型的玉符之外,另一件,則是她之前用來迷惑阮家人的儲物袋。
陳墨想詐死,但必須還得留下點東西,要不然是騙不了人的。所以在之前她就單獨整理了一個儲物袋出來,用來迷惑人。沒想到最後沒有被阮家人拿到,反而被池鳴給收走了,最終又還了回來。
雖然這個儲物袋是她專門精心收拾過的,幻境蓮花,紅果等物品自然不會放進去,但為了真實性,還是放了一些好東西的。
比如之前從阮家人那裡收獲來的火靈草,一塊上品靈石,以及兩道錦殤樓出口的靈食和一些丹藥等等。價值也不少。如今能夠還回來,陳墨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謝謝。”陳墨道。
池鳴又翻了一張書頁,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因為知道他的性格,陳墨也不以為意,她檢查自身,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倒是好了大半,沒有暈迷之前那種血淋淋的感覺了。只是右手和右臂還有些疼痛,抬起來有些困難。
“右臂已碎,需要將養。”池鳴說道。
陳墨點點頭,當日那驚天巨錘,聲勢浩大,她雖然饒幸沒死,但是作為支撐點的右臂卻是就受傷極重了。只是陳墨有些擔心:“我的胳膊還能好嗎?”
“能。”池鳴的語氣很平淡。
聽他這麽說,陳墨放下心來,只要能好就行。她可不想做獨臂俠。她現在真是由衷地感謝修真世界了。只要不死,無論什麽傷,都可以治好。除了她的暗傷。
陳墨歎了口氣:“我睡了多久?”
“七天。”
七天,這麽久,看來之前確實透支的厲害了。陳墨心裡暗想著,接著就突然發現池鳴好像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心裡一愣,仔細地分辨了一下,才終於確定。
“恭喜你築基了。”
只是池鳴的築基似乎和別人有很大的不同,似乎像一個築基者,但是仔細分辨,卻又沒有築基修士身上的那種態勢。但卻另有一種更奇怪的態勢,讓人心頭有一種恍惚心悸的感覺,但是仔細分辨的時候,又說不清楚。
陳墨也算見過一些築基修士了,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奇怪的。
池鳴這才把注意力從劍譜上離開,看了一眼陳墨,神色有些思罔,皺眉說道:“以前是我錯了,我以為劍是一切,世間萬物,皆為劍主,但後來我才知道,世間萬物,本就為劍。”
呃,聽他這麽說,陳墨知道他又悟了,這也是正常的。但是她現在還是個剛從暈迷中醒來的病號啊。要不要一醒來就開始論道啊。陳墨一邊聽著,一邊從儲物袋裡取出水壺,喝了口靈泉水。
靈泉水入口,嗓子總算好了很多。
一開始陳墨只是聽著他的理解,但是她心裡突然想起了什麽,驀然一驚,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以前一心為劍,連修為都不在意。”
池鳴點頭:“我以前以為修為只是劍的輔助。”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打基礎。”陳墨心裡驚訝異常,卻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其他天才子弟修為都在六到八層之間,而獨獨他是練氣大圓滿。原來,他竟然癡到連修為基礎都不在乎了嗎?陳墨有些恍惚。
池鳴神情空遠:“現在我才知道,一切為劍。修為為劍礎。”
陳墨雖不全明白,但還是聽出了一點,這就是說,因為他悟出了修為也是劍,所以為了追求劍道,就提升了修為,然後築基了。
若是以前,陳墨會覺得築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成就,但是現在她已經知道練氣的重要性。對於這種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基礎,但輕易就築基的,倒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但是隱隱的,她心裡似乎又有了一點其它的想法,但是那想法很模糊,等她想抓住的時候,一下子就消失了。
池鳴對陳墨的看法和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似乎在他眼裡,她還是那個在秘境之中槍法不錯的修者,至於那些衝突,以及陳墨被練廢的身體。好像都是正常的。
對,就是正常的,無悲無憫,無惜無蔑。好像她還是一個正常人。
咳,這形容太詭異了。
不過也正如此,反而讓陳墨的心裡平靜下來,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也沒那麽驚心動魄了。
兩人就如同普通的道友一般互相論證了一番, 因為陳墨剛醒,所以只是論證了幾句,並沒有說很久。
不過在池鳴告辭之前,說道:“因為你之前的行為,你的暗傷更重了。按一般推論,五年之期會減少半年以上。”
陳墨目瞪口呆地看著池鳴離去的背影,抹了一把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種性格,真是,真是,讓人無語……
池鳴走了,房間裡只剩下了陳墨一個人。
陳墨的心情也完全平靜了下來,她現在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右臂也不靈活。不過好在現在已經完全安全了。她現在可以安心地好好養傷。
沒想到九開竟然會托池鳴來幫她,想到這裡,陳墨有些感動。當日她偷偷地走,除了為了安全之外,也是不想連累他們。
沒想到,她的朋友還記得她。想到這裡,陳墨心裡有些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