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天梯形成，一百零三個修士聚在天梯之下，其中一人指著天梯正說著:“登上仙梯，即得仙緣。”連血色階梯所帶來的震撼感都一模一樣。

‘噗’在這種震撼之下，又有一個修者承受不住吐血暈迷。

陳墨眼前一暈，也是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傳來，她極力收斂著心神，極力忽視著自己的感覺。雖然她極力忽視，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到在天梯漸漸成形的瞬間，一道一道的光線將盤腿坐在圖騰裡修者連接起來。共同阻成一個巨大的陣法。

在陣法的中心，則是猶如實質的血色階梯和人影。人影攀登天梯，而天梯也在無線延長。

這就是衍陣，通過神魂推衍，將當日的情景和事物一一重現。

一瞬間，陳墨心裡似乎觸摸到一股玄妙的感覺，看著眼前不斷變化的事實，心裡一陣空冥，竟連痛楚都因此減輕了很多。

“原來如此，”無道子傳音道:“那小輩雖實力有限，但卻有些急智。竟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來應對眼前之境。”

完全放開神識，將注意力投注在天梯之上，甚至連自身的反應都不管了，驚訝也好，起伏也罷，完全不再控制。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有些艱難，成功之後卻會輕松的多。

看到這裡，幾位修士有些不是滋味，陣法開啟之前他們告誡小輩們一定要平心靜氣，控制自己的情緒起伏。一開始確實有用，但是現在卻是害他們了。

做為陳墨的師祖，李豐侯笑著傳音道:“不過是些歪門左道罷了。”

司長老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倒是這些歪門左道最管用，希望其他人也能找到合適自己的方法。”

陣法之中，只有十幾個人還在強撐。但是狀態也都非常不好。臉色慘白，渾身冷汗，如同強弩之末，只有遊雲，萬俟，高子升，詹衛等人的狀態稍微好點。

突然間，遊雲眉頭一皺，豁然睜眼。神情一片清明。竟再不複之前的掙扎之色。一時間屬於他的那道光線驟然發亮。直刺的其他人的光線暗淡不少，有一人甚至支撐不住，直接吐血暈迷。

無道子驚喜地道:“遊雲突破了！”

其他修士一愣，再去看時，全都震驚起來:“真的，他真的突破了。”

“果然不愧是遊家天才。”歐仙子讚道。

幾乎同一時間，陣法之中再次變化，又一道光線突然亮起。

“萬俟也突破了。太好了。”

司長老等人全都驚喜起來。若非不能打擾陣法中的眾弟子，幾乎都要大笑了。

其實他們並沒有說謊，這確實也是一場機緣。

衍陣撕扯了神識，也鍛煉了神識，雖然凶險，但收獲也大。眾所周知，所有修行之中，神魂的修行最難。

只要能熬過去，他們的神識肯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就如同現在的遊雲等人，雖只是練氣期，但已經讓他們的神魂突破了。

當然，萬事都不會這麽簡單，若只是這麽容易，那這陣法也不會數千年都沒人用了。

蓋因這陣法本身就不是用了修練神魂而建的。

此陣有奪天之勢，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大。數萬年來，也曾有狂傲之輩想要借此修煉，能撐到最後的，卻寥寥無幾，死亡率高的驚人，也正是如此，慢慢的，就沒人再用了。數百年來，連知道這陣法的人都不多了。

若不是這次試煉塔的變故，壓根不會有人想起它。

司長老等人也只是知道它的作用而已，至於其它的知道的也不多，雖然此陣不限修為。但司長老等人心裡並不多看好這些後輩。還是那句話，

若非試煉塔之變，根本不會冒這個險。結果出乎意料地是，這些後輩竟然真的撐了下來。並且還有弟子突破了。這也就是說，這次的任務很有可能會成功。如此，如何不讓他們高興異常。

此時，所有修士都期待地看著場中，

有人的神識加強，其他人的神識就會受害，很快，又一個修者承受不住，憤出一口血，倒了下來。生死不知。

只有陳墨沒受影響，她原本就可以使用神識攻擊，在遊雲沒突破之前，她的神識可以說是最強大的。

現在她陷在空冥之中，將神魂完全交給了外力，遇弱則弱，遇強則強。之前最傷最大，現在受傷最小。只是沒人注意罷了。

光線連接的陣法之中，天梯綿延而上，層層展開。

很快，就到了第一具白骨出現的地方。而這時，又有一人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只剩九個人了。”司長老驚道。

無道子說道:“沒關系，只要最後有人能撐住就好。”

青色圖騰之上，只有九人還在苦苦支撐，但是神色越來越不好。

而陷在空冥之中的陳墨，神魂眼裡卻只剩下了眼前的血色階梯。她看到階梯上的修者往上攀爬，遭遇白骨，遭遇血煞，遭遇血柔花，不斷有人支撐不住開始往回走。

而在第一個人忍不住往回走的時候，陳墨就發現，原本只是一路往上的階梯突然變了。開始上下兩方都在延深。一部分人繼續往上走，而另一部分人也沒有出去，而是一直往下去，仿佛下面也是無盡的階梯一般。陳墨心裡恍然，原來往回走不是出去的方法，那他們最後怎麽出來的?

“只有八個人了。”歐仙子有些不安地道。

結果一句話未落，又有一名修者倒了下來，只剩下七個人了。而現在，血色天梯上的進度，剛剛到了‘何問之的白骨’的地方。

陣法之中，只有遊雲，萬俟，高子升，詹衛，藍從懷，周康，陳墨七人。至於丁天奉，早就已經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除陳墨仿佛還在神遊天外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汗淋漓。

這時，眾人終於又注意到了陳墨，發現她雖然不怎麽強，但是卻一直支撐著沒有倒下。心裡倒是不由有些希翼，若是她能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就好了。

結果沒想到，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沒多久，就被打破了。只見陳墨臉色一白，突然醒了過來。神色掙擰。

修士們見此，俱都一歎，實力就是實力，旁門左道能撐一時之快，但終不能持久。李豐侯更是惋惜不已。

而此時的陳墨，卻早已陷入神魂分裂的痛苦之中，原來天梯上的進度已經到了混沌劫雲的時候。

吞噬一般痛楚瞬間遍布全身，陳墨就感覺好像死過幾次一樣，但就是暈不過去。靈魂撕裂，神識飄飛，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麽辦?陳墨心中急切，怎麽會這樣?明明剛才還好好的。而現在，無論是她平穩心神也好，放任控制也罷，都不能解決自己腦海裡的痛楚。

難道，她要以這種慘忍的方法死去?陳墨心中大痛。一時間，突然恨意爆漲，都怪她，這麽弱小，生死不能自主，甚至連死亡的方法都要控於他人之手。

本就已經生死不能了，現在又猛然間爆發出如此巨大的恨意，怕是真的要活不了了。

正在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道身影，陳墨驀然一怔，鶴發童顏，白袍飄然。竟是那個老怪物。

然後發現，隨著那老怪物的出現，剛才那種毀滅一般的痛苦竟然消失了一半。心裡驚訝。

沒想到那老怪物比她還要驚訝，傳來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你竟能找到辦法對付老夫?”

陳墨莫明地看著他，因著痛苦減輕，甚至發出了一道詢問:“你怎麽在這兒?”

“放肆，竟然對老夫如此不敬。”老怪物似是有些不悅，不過並沒有糾結多久，而是在她的識海中遊走了一圈，看向陣法中心，忍不住歎道:“衍陣，原來如此，怪不得能把我逼出來。”

陳墨不知道怎麽說。

老怪物卻似乎瞟了一眼地宮上面的金丹修士們，冷哼一聲:“這些小子，竟也妄想天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倒是便宜了我。”

老怪物在這裡隨意地評論那些金丹修士。直把這些幾百歲的老祖當小子一般。

而那些修士們，明明離的這麽近，卻無一人能夠感覺到他。不止如此，他們甚至連陳墨的異樣都沒有覺察出來。

老怪物掃了一眼陳墨:“你的運氣不好，原本我可以留在你體內，給你的靠山，誰知竟被這些小子攪合了。”

聽到這裡，陳墨有些好笑:“你在我體內監視我，隨時準備搜我的魂，竟還是為了我好?”

“那是自然。”老怪物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妥:“有得就有失，以你的資質，若無外力，修仙路上又能走多久?我雖會取你性命。但在那之前，卻會為你保駕護航。讓你在仙路上走的更久。怕是比你本來的壽命還要多一些。是禍是福，本就相依。”

陳墨卻淡然一笑:“原本我還在恨，死在這個地方，讓我心意難平。不過現在，我倒是感謝這陣法了。我寧願在修行路上力盡而死，也不願在你的手下殘喘而生。”

聽她這麽說，倒讓那老怪物一愣，不由驚疑地看了她一眼:“為了那所謂的自由，你竟然連我的助力都不想要?你真是這麽想的?你可知道我是誰?”

陳墨說道:“不論你是誰，你也未成仙。”當然，仙也不行。她剛受了一番被人掌控身不由已的憋屈。又如何會願意接受?哪怕對方實力再高，若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一切都是枉然。

當然，若是對方憑著自己的修為控制她，她倒不會尋死。但是卻會一直反抗下去。尋找擺脫的辦法，一直到死為止。

就像她當初遇到那怪物時的一樣。她會用交易的方法讓自己暫時脫險，然後再努力尋找解決之道。她早就想過那老怪物會在自己身上下什麽機關，只是還沒等她想出應對之策來。竟然會出這樣的變故，這還真是意外之喜了。

那老怪物卻突然說道:“我現在倒是有些猶豫，是去衍陣還是繼續留下來了。”

啊?陳墨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一驚，她剛才只顧著暢所欲言了，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那老怪物活了這麽久，對‘仙’的執念已經深入生命。她可不相信他會放著眼前的機會不抓住，反而會選擇她這個前路未明的練氣。

果然，連一瞬時間都沒耽誤，那老怪物就做出了選擇:“罷了，先讓你一個人闖闖吧，但願你能活下來。”說著，那老怪物一閃，如一道影子一般瞬間從陳墨識海中飛出，向陣法之中的衍陣飛去。

衍陣由天地規則而生，又是在推演在天梯和混沌劫雲，實在難得，現在正是進入其中感悟的好機會。若是錯過，就可惜了。

那老怪物的身影一消失，陳墨在松一口氣的同時，神魂中的痛楚又再次襲來，只是經過剛才的事。她的心情已經完全平穩了下來。竟覺得現在任何事都不能再動搖她了。

“藍從懷和周康也不行了。”歐仙子更加不安地傳音道。

現在陣法之中只剩了五個人。

仇修士看著倒在地上的周康，神色有些不好。

“快了。現在已經過了混沌，馬上就要進入裡面大廳了。”薑修士說道:“只要有一個人能堅持到最後。就能成功。”

很快，陣中的進度再次推演，混沌劫雲消失，裡面的人已經進入了大廳。

李豐侯又看向陳墨，發現她還支撐在那裡。

陳墨一邊放任著神識的撕扯，一邊心裡感到奇怪，這是怎麽回事?那個老怪物進入其中竟然一點效果也不管用嗎?怎麽她們現在還是老樣子。

陳墨心中驚訝，她原本還以為那老怪物去了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呢。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而現在，陣法之中只剩下了五個人，進度也已經到了大廳，現在眾人已經發現了法令。正在爭奪之中。馬上就要結束了。

陳墨平穩地呼吸起來，努力壓抑著自己緊張的心情。

不止是她，在場所有人都是如此。

就連一向悠哉的遊雲和冷漠的萬俟，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上面的金丹修士們也直直地盯著他們，看起來，比他們還要緊張。

突然，高子升猛地吐出一口血，再也支撐不住，也倒了下來。

金丹修士們見此，齊齊一震，萬沒想到，三人之中，最先倒下來的是最被看好的他。 而陳墨，依然撐在其中。

可是，馬上就要完成了。只差一點點了。

時間一息一息地流逝，大廳之中的爭奪之戰正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終於，最後一塊法令被扣了下來。

瞬時間，整個陣法震蕩起來。

大廳，混沌，血色階梯，全都一明一暗地忽閃起來。

“啊，”

卻在這時候，突然一聲慘叫傳來，詹衛再也支撐不住，一口血吐出來。一頭栽倒在地。

這個時候，整個陣法之中，竟然只剩下了遊雲，萬俟和陳墨三個人。

“撐住。”

瞬時間，所有的金丹修士一下子站了起來，緊張地看著他們，連呼吸都屏住了。

陣法明明暗暗，虛虛實實，如同即將固化的影子一般，變化無窮，玄妙無比。

這個時候，遊雲，萬俟，陳墨，全都不能再保持本心，心裡全都動蕩起來。、

看著他們的樣子，金丹修士們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止住自己就要脫口而出的呼喝聲。

而此時的陳墨三人，卻正在受著莫大的痛苦。

此時的時候，已經原來不能自己，神識也被瘋狂地抽取著。眼看著就要力盡而歇。

陳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所有的東西似乎都不頂用，她現在的心情非常平穩，但此時，平穩也無濟於事。

陳墨再次深吸一口氣，正在這時，她的腦海之中突然又冒出一開始的樣子。

空冥之中，她仿佛清晰地感覺到一粒微塵出現，然後瞬間長大，分裂，合組，長大，分裂，合組……

生生不息，終成萬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