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昌還不忘細細叮囑蘇澈:“待會兒我們先看看城主府中情勢如何，務必見機行事，萬萬不可衝動。”

　蘇澈點頭應承下來:“道君所言甚是。屆時妖修在明，我們在暗，定可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秦昌欣慰地頷首。

　秦悅跟在後面走著，默不作聲，心裡卻在想:“師尊忽悠人的本領倒是不差……我若不曾跟他一道來此，定會把他當成一心守衛玄城的正義人修。”

　片刻之後，三人抵達了城主之府。這座府邸修建得很是樸素，和尋常洞府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尋常洞府大多是修士的清修之所，僻靜得很，而這座府邸則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秦悅隨意掃了一眼，發現城主府前絡繹不絕的“人”，大多都長著毛茸茸的耳朵，或者露出了一條尾巴，顯然都是化形成人的妖修。

　蘇澈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至門口時，被兩個守門的妖修攔了下來，妖修喝道:“無青銅牌者，不得擅入！”

　這兩個妖修都是一副桃子形的面頰，長著尖尖的嘴巴，露出衣袖的手臂上有著棕黑色的絨毛，正是妖猴一族。

　蘇澈伸手入袖，取出了一枚銅製的小牌子，大大方方地亮給兩個猴妖看。

　一個猴妖上前一步，拿過他的青銅牌仔細看了一會兒，確認無誤後便放行了。秦悅和秦昌趕緊跟上。

　那個青銅牌應該是件好東西……秦悅正想著，忽然聽見了秦昌的傳音:“墨寧，那兒有玄城地圖售賣，你去買兩份來。”

　秦悅回首一望，果真看見了一個小攤頭，上面零零碎碎地擺了不少玉簡。她快步走了過去。秦昌則在和蘇澈一起四處張望，“暗中觀察，見機行事”。

　售賣玉簡的居然是個人修，正值化神初期。他看見秦悅，竟熱淚盈眶:“道，道友……”

　秦悅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那人哽咽道:“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活人了……今日看見道友，竟覺得恍若隔世……”

　秦悅看了看四處走動的化形妖獸……好吧。

　“我要兩份玄城地圖。”她道，“多少靈石?”

　“四個靈石。”那人找出兩張繪製得頗為精致的玉箋。

　這麽便宜?秦悅翻出四枚靈石來，正打算遞給攤主，又見他眼中浮現出了感傷，將她遞靈石的手推了回來，堅定不移道:“道友，你這靈石，我不能收！”

　又怎麽了?秦悅一臉不解。

　攤主痛心疾首道:“道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已落魄至此，我斷不可再收你的靈石！既然……既然你我同病相憐，這兩份地圖，我便送與你罷！”

　說完，便將兩張玉箋遞到了她面前。像是唯恐她拒絕，又一把抓過了她的手，把玉箋放到了她的手心。

　秦悅徹底懵了。除了當年經脈盡毀的那段黑暗日子，她此生便再沒有什麽“落魄”的情形，現如今，這個攤主竟用這個詞來形容她?

　秦悅擰著眉問道:“你如何看出了我的……落魄?”

　“你現今只剩下了這等低階的靈石……”攤主指著她另一隻手上的四枚靈石，連連搖首歎息，“道友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的。”

　秦悅抽了抽嘴角。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麽！

　攤主見她一直斂眉，又重重地歎息了一聲，拿出了一個乾坤袋，放到了秦悅面前，“道友，你一個女修，沒有靈石傍身終歸不妥。這裡頭大約有一百來個靈石，便贈與道友了！”

　“這……”秦悅隱約覺得攤主誤會了什麽。

　攤主誠懇道:“就這麽多，我已經盡我所能了！若不是看你長得好看，哦不是，若不是看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才不會把這些靈石送你。”

　秦悅的心中忽然有了某種揣測，打開乾坤袋一瞧，果然！裡面全都是上品靈石！

　後世說起靈石指的都是下品靈石，但這兒是上古時期，通用的貨幣都是上品靈石。秦悅終於明白過來，把剛才二人的對話回憶了一番，心道:“敢情這個男修見我拿出了四個下品靈石，便以為我不名一文啊……”

　向來不缺靈石的秦悅竟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道友，你這個乾坤袋，我就不要了。”根據攤主適才的言辭，秦悅大抵能判斷出他的處境並不太好，雖然攤主樂意“救濟”她一些靈石，但趁火打劫的事，她是不做的。

　更何況只有區區一百多個上品靈石……

　攤主遲疑地拿回了乾坤袋，反覆問道:“你當真不要了?”

　秦悅坦然地搖了搖頭，又自袖中取出四枚上品靈石來，“這是買地圖的靈石。”

　攤主擺了擺手，露出了一種“你別打腫臉給我充胖子”的表情。

　秦悅頗為無語，乾脆也不堅持了。轉而耐心地打聽起了自己好奇的東西:“這裡出入都需要青銅牌?”

　攤主解釋道:“非也。只有人修的進出需要出示青銅牌，妖修來去自如，無須身份證明。”語盡，又是滿面悵然寥落。

　聽著像是一件重要的東西。秦悅追問道:“那何處可以尋得青銅牌?”

　攤主很是疑惑， “道友不是我們玄城之人?”見秦悅點頭，他又繼續道:“唯有在玄城居住三百年以上的修士，才能拿一枚青銅牌。”

　哦，原來是戶口啊。

　“道友，你既不是玄城之人，便速速離開此處吧。”攤主真誠地提出了建議，“城主府邸已被妖族佔領，玄城不宜久留。”

　那怎麽行！玄古之城開啟兩百年，我才來了半日不到！秦悅在心底默默地否決了攤主的提議，隨口問道:“為何此間妖族比比皆是，只有你一個人修?”

　攤主的神色似乎一言難盡，“道友，你有所不知……我便是玄城原先的城主啊！”

　秦悅訝然:“那你怎麽淪為……”一個賣地圖玉簡的攤主了?

　攤主見秦悅主動問起，便將那段令人痛不欲生的往事細細道來。原來這位先任城主姓徐，名知禹，闔家世代居住在玄城。十五年前，徐知禹進階化神，眾人推舉他擔任城主。他在這個位子上順風順水地待了十二年，直到三年前，妖獸湧入玄城，搶奪人修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