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在身,後背雖然疼痛,但也不曾傷筋動骨。秦悅試著運轉靈力——失敗,試著召喚畫卷——失敗,試著調用神識——失敗。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深感此刻自己同一個不曾入道的凡人沒有區別。
飛往玄古之城之前,秦悅本打算帶翡翠一起來。但翡翠說它近日借用元冰修煉頗有心得,所以打算趁勢再修煉幾年,於是秦悅此行它便沒有跟隨。
因而秦悅現今連個聊天解悶的人都沒有,萬分無趣。
但轉念一想,幸虧翡翠不曾跟來,不然只能和她一起困在這裡,什麽都做不了。
思及方才半夢半醒間聽見的那一句“十品妖獸尚且插翅難飛,她能掀起什麽風浪”,便知自己八成是不能夠逃離這裡了。
但她想不通為何那群妖獸要把她捉到這兒來。她來玄古之城還不到一天,什麽事都沒做,和城中妖修也沒有什麽恩怨……莫非是因為自己方才踏足了城主府邸?她記得,那兩個猴妖正是城主府前守門的妖修,適才也正是他們兩個指控了自己。
她正疑惑不解,忽見眼前藍光一閃。抬頭一看,便見結界緩緩啟開,她心頭一喜,正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瞧見結界外出現了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而後,又兩個人修被扔了進來。
秦悅趁結界還沒關起來,連忙衝上前,眼看著就要衝出結界了,面前忽然伸來一隻厚實的手掌,將她狠狠向後一推。結界迅速地關上。
秦悅猝不及防,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現在她沒有靈力護體,這一摔更是實打實得疼。她右手揉著肩背,左手撐在地上,緩慢地坐了起來,一種“欲哭無淚”的情緒湧上了她的心頭。
此刻她心底的想法竟是:“推我的那個人應是一個妖修,手勁兒這般大,定也生得魁梧健壯,日後我要償還這‘兩摔’之恨,還不知能不能推得動他……”
這時,身後傳來了痛苦的呻吟聲。秦悅轉頭去看,才知這兩個新來的人修都是她認得的,一個是蘇澈,另一個便是徐知禹。
蘇澈神色清醒,正靠坐在結界旁邊,面露悵然。剛剛痛苦呻吟的是徐知禹,他尚處在昏睡中,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臉色蒼白至極。
秦悅便和神志清晰的蘇澈聊了起來:“你們怎麽也到這兒來了?”
蘇澈一語帶過:“馬失前蹄,不提也罷。”
秦悅怔了怔,指了指自己:“那你可知我為何被關在了這裡?”
蘇澈抬頭看了她兩眼,眸光漸漸變得堅定而果決,“道君,我們今日受的苦痛,都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們寧死不屈,那群妖修能將我們如何?待日後重見天日,玄城依舊屬於我們人修!”
秦悅深感此人答非所問。
徐知禹聽見了兩人的談話聲,慢慢地醒了過來。他先看到了蘇澈,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語氣頗為感傷。
“不!”蘇澈連忙否認,神態激動,“徐城主,你在城主府中臥薪嘗膽、忍辱偷生的情形,我都看到了。我是自願和你一起匡扶正義,奪回玄城的!”
徐知禹無奈地搖首,喃喃自語般地說了幾句話,大抵是“時無英雄,使妖獸肆虐妄為”之類的悵恨言辭。
秦悅輕輕咳了一聲,好奇道:“你們方才同妖獸打起來了?然後落敗了?再然後便被關到這裡來了?”
徐知禹回頭,終於發現秦悅也在這裡。他連忙站了起來,負手而立,看起來高風亮節,“道友,我們受困於此,只是一時,還望道友萬萬不要喪失信心!將來玄城重回人修之手,青史之上,定有道友功德一筆。”
秦悅:“……”她怎麽覺得,她和這兩個人沒辦法交流?
徐知禹說罷,還滿面感激地看向了秦悅,“道友,沒想到你身家貧苦至斯,還願意這般襄助我。我徐知禹無以為報,若有朝一日脫離此等困境,定以靈石償謝!”
秦悅面色崩潰。沒人稀罕你那一百來個上品靈石!
後來幾天,她和這兩人一直困在結界中,暫沒有逃離的法子。秦悅一邊研究面前的禁製,一邊聽著此二人不著邊際的言辭,漸漸也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日前蘇澈引秦昌去城主之府時,便在府中看見了先任城主徐知禹,而後借購置玉簡之機,偷偷和他商量對策。二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拚盡一身靈力,自城主府中殺出一條血路,而後再召集城中眾修士,和妖族決一死戰。
結果計劃在進行到第一步的時候就失敗了,兩個人不但不曾大敗妖獸,反倒被妖獸打得遍體鱗傷。守門的兩隻猴妖認出了蘇澈,認定秦悅和秦昌便是他的“同黨”,當下便聯合其他妖修出來捉拿。
得知了始末的秦悅覺得自己受了池魚之殃,此外便是慶幸:想來師尊已經避開了妖族的搜尋,現下應在一個安全的所在。
其實,即便在這兒困一輩子,她也是不怕的。畢竟玄古之城隻開啟兩百年,兩百年後,她自然會被傳送出去。只是陷於囹圄兩百載,未免太乏味了,也耽誤了修煉的大好時光。
徐知禹和蘇澈鎮日天馬行空地聊著,包括對玄城現狀的惋惜,還有對玄城未來的展望,秦悅在旁聽著,也不覺得無聊了。他們語中表露出來的雄心壯志十分明晰,可惜現實卻是受困在這個方寸之地,掙脫不得。
某日,秦悅呆坐在結界旁邊,對著眼前淡藍色的光幕沉思。
這層結界很厚,只能大略地看到外面有幾個虎背熊腰的妖修,他們的長相卻是看不清的,他們談話的聲音也傳不進來。秦悅既無靈力,又無神識,一時也不能判斷這層結界到底依托在什麽上面,也不能看透它究竟是陣法還是機關,抑或其他禁製類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