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片刻之後,身後忽然傳來了劈裡啪啦的響聲,秦悅回頭去看,只見火光衝天,將小半片樹木都燒了。
火光中隱隱約約飛來了一隻凰鳥,身軀龐大,翅膀上都燃起了烈火,飛到她跟前的時候才化形成人,正是方才那個長相妖嬈的妖修。
秦悅微愣。
妖修撲通一聲跪下了,面色懇切:“母親,我知錯了,我不該燒了這片林子。”
秦悅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把鸞玉拿了出來。
“母親常教導我,要庇護蒼生,即便是一草一木,都不可任性傷之。”妖修絮絮說道,“可是,可是我也是情不得已……若不燒了這片林子,我何以覓得母親的所在?”
秦悅把鸞玉遞到她眼前,頗為冷靜地問道:“你可認得這個?”
妖修點了點頭,一臉不解:“母親,這不是你用來養神的靈玉嗎?”
那便是了!驗證了猜測的秦悅十分欣慰,將鸞玉放在妖修的掌心,道:“這枚玉,就交還給你了。”
妖修面露欣喜:“母親果真要把它給我?”
看來這塊玉是件好東西。秦悅點了點頭,又耐心地解釋道:“其實我根本不是你的母親。我一個後世的人修,不可能同你有什麽交集。你將我錯認,大抵就是因為這枚靈玉上有你母親的氣息。你既收了這枚玉,我們便就此作別罷。我不計較你先前困我於結界的舉動,你也別來追討我擾亂城主府的罪行。”
說完了這段話,秦悅還溫柔地拍了拍妖修的肩膀,轉身正打算離開,妖修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雙腿,臉頰貼著她的裙擺,淚如雨下:
“母親,你別再丟下我了……我哪裡有錯,母親直說便是,我改還不行嗎?母親若因為我收了這枚靈玉,便要同我作別,那這枚靈玉,這枚靈玉我不要了……”
她將鸞玉遞還給秦悅,一雙靈動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秦悅望了望天邊一道彎月,十分誠懇地說道:“你聽錯重點了,重點不是我因為這枚靈玉而跟你分道揚鑣,而是我並非你的母親!”
妖修的眼淚流了滿臉都是,抱緊了秦悅:“你是!母親為何不願承認?”
秦悅指天發誓:“我若是你的母親,便教我天打雷劈!”
話音剛落,天際便迅速地飛來了一朵劫雲,烏黑色的雷雲嵌在夜空中,瞧不分明。但很快一道天雷便劈了下來,目標正是秦悅。
秦悅一時有些怔愣。這大抵……是個巧合?
妖修瞧見了深紫色的雷光,立馬化形成一隻鳳凰,張開寬大的翅膀,替秦悅接下了這道天雷。
劫雲迅速散去,凰鳥的羽翼變得血淋淋的,漂亮的赤色羽毛也變成了一片焦黑。
秦悅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上前看了看凰鳥的傷勢。天雷是衝著她來的,卻把這隻妖獸傷得血肉模糊。
妖修沒有化成人形,顯然這道雷罰讓她虛弱了不少,連維持人形都做不到了,只能借助獸形恢復體力。
秦悅拿出了一把丹藥,喂給凰鳥吃。後者一雙鳳眼複又淌下淚來:“母親不願承認便罷了,發這等毒誓作甚……”
說罷又張開翅膀環住了秦悅,腦袋在她身前蹭了蹭,十分依戀。
秦悅站著沒動,心中十分彷徨。
這一夜過得極快。凰鳥傷勢深重,吃了丹藥便沉沉睡去了,睡夢中仍然抱著秦悅不撒手,似乎唯恐她離開。
秦悅便在她翅膀環繞的懷抱裡站了一夜。
次日清晨,按秦悅的原計劃,她應該去和秦昌會和了。但面前這隻妖獸,她暫時不知應當如何處理。
她的丹藥效用奇佳,凰鳥的傷痕已經漸漸愈合了。秦悅試探著向她問詢:“你近日都在幹什麽?”
凰鳥歪著腦袋想了想:“近來都在忙著修煉。此外便是應眾妖所求,居玄城城主之位,掌管城中庶務。”
她覺得自己的靈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乾脆化出人形,亭亭玉立地站在秦悅面前。
秦悅微微頷首:“原來玄城是你們奪走的。”
妖修遲疑地問道:“母親可是覺得此舉不妥?那我……那我再將城主之位交還給人修,如何?”
秦悅搖了搖頭:“並無不妥。”這裡不過是個萬萬年前的世界,她並不想摻和進來。
妖修一臉恬然:“我就知道,母親不會反對我的決定。”
秦悅喚出畫卷,一腳踏了上去,轉身溫煦道:“我現在要去尋一個人,你且回你的城主府修煉,過幾再來看你。”
這倒是說的真心話。且不論她同妖修這份莫名其妙的“母女”關系,單說凰鳥適才替她擋了一道雷劫,她便不應該過河拆橋,同人家一拍兩散。
妖修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著:“母親當真會來看我?”
秦悅坦然地點頭:“自不會騙你。”
妖修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畢竟秦悅屢番丟下她跑了……電光火石間,她做了決定:“母親要尋何人?我同母親一起去!”
秦悅想了想,此舉也並無不妥。念及這個妖修才經受了一道雷罰,飛行難免吃力,秦悅便將她扶上了自己的畫卷。
妖修看著畫卷上的風景發呆,“這畫上的山水好生精致……還從未見母親踏著這等道器飛行。”
秦悅拿出地圖,覺得秦昌最有可能去了散修暫住的地方,便徑直朝那兒飛去。聞言隨口問道:“那你母親的飛行道器是什麽?”
“母親不是向來駕雲而飛?”
秦悅遙想了一下鳳凰穿梭雲間的景象, 表示可以接受。
“母親還會呼風喚雨,移山倒海呢!”妖修盤腿坐在一旁,如數家珍般地道來,神色崇拜而仰慕。
呼風喚雨,移山倒海?即便她修至了化神期,也自認沒有這個本事。秦悅笑問:“這是你們鳳凰一族專有的法術?”
妖修顯然沒聽明白她什麽意思,傻傻地看著她不曾答話。
秦悅也不追問下去,轉而問道:“你喚什麽名字?”
“母親忘了?你不曾給我取名。”妖修撐著下巴,思考了一番,“我覺得母親的名諱便很好聽。”
“哦?那你母親喚什麽名字?”
“絳衣。絳色的絳,衣裳的衣。”
秦悅差點從畫卷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