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七層的修為,且沒有避水珠傍身,秦悅這次的“遊湖”可謂苦不堪言。
周身環繞著的都是冰涼刺骨的湖水,整個人都像置身於冰窖一般。秦悅運起火靈根,才勉勉強強地活動起了手腳。
靜湖位於俗世,想來也沒有什麽稀奇的。她耐著性子在水底找了一圈又一圈,沒發現半點不尋常的地方。心裡失落地很,但也隻好無奈地爬上岸,看著靜湖盡頭晨曦微露,就知道自己在那寒涼的水裡泡了一夜。
不遠處恰有一個撈魚的老叟,看見一個*的女子突然從水中冒出來,嚇得丟下了漁網,大喊:“水妖!是水妖!”
秦悅有氣無力地解釋:“我不是水妖……”
她在靜湖裡待了一夜,現在隻覺得倦怠,那一聲解釋也被風吹散了,飄到老叟耳邊,只剩下“我,水妖”幾個字。老叟看著慢吞吞地走過來的秦悅,隻想掉頭就跑,腿卻已經嚇軟了,動彈不得,隻好眼睜睜地看著秦悅走到他面前來。
秦悅順了順濕漉漉的頭髮,問了一句:“你喊什麽水妖?”心想:這老者張口便喊“水妖”,這裡難道有什麽奇特之處?我一夜探查未果,仔細盤問一下他也是好的。
老叟這次聽清了,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我喊你哪……”
“我不是水妖。”秦悅看著濕透了的衣袍,暗歎:觀雲宗製作的道袍就是沒有靈宇宗的質量高,防水功能太差了。
老叟點頭如搗蒜:“我信,我信。”他嘴上這麽說,心裡卻不這麽想。靜湖的水又深又涼,就連熟知水性的壯漢都不敢輕易下水,這個女子一副嬌弱的模樣,怎麽可能從水裡安然無恙地爬出來?更何況面前這人生了一副好容貌,不似凡間人,額間還有一朵妖花,誰知是什麽來路?
秦悅指了指靜湖:“那我問你,這裡可有什麽妖異之處?”
“也……沒什麽妖異的。”老叟唯恐女子聽著不滿意,特意美化了幾分,“就是有一個水妖,啊不,水神在底下,常年興風作浪,不是不是,是呼風喚雨。”
老叟急得口不擇言,看著秦悅沉思的神色,隻覺得這女妖動怒了。
其實秦悅正在思忖:“我昨夜在靜湖之中來來回回繞了幾圈,沒有一處疏漏了的,怎麽沒有看見什麽水妖?”
她抬眸望向老叟,就見後者抖了一抖,神色驚懼至極。秦悅心下了然,特意放緩了語調:“你見過水妖?”
“我沒見過,不過有人見過。”老叟細細回憶道,“說是出了水面便是人形,回到水中便是潛龍,變幻多端。”
秦悅皺起了眉。化形妖獸可沒那麽好對付,何況她只有煉氣七層的修為。
“那水妖可是做過什麽惡事?”秦悅又問。這老者方才都用“興風作浪”形容水妖了,想來絕非善類。
老者連連點頭:“那水妖喜歡靈芝,讓我們每隔三月便找一隻百年的靈芝放在靜湖之畔。”
老者說著說著,面色就愁苦起來:“百年的靈芝哪裡是這麽常見的?別說三個月,三年都不見得能找著一個。可我們若是找不到,那水妖就會捉一個城中的幼子回去生啖……也不知教多少父母傷透了心哪。近幾年來,大家能走多遠走多遠,走不了的也不願意生娃娃,生怕不多久新生兒就被水妖叼走了。”
秦悅聽見“生啖”兩個字,雙眉蹙得更深了:“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也做得出來。”
老叟見她不認同,就對她信任了幾分,搖首歎道:“再過兩個月又是交靈芝的日子,若是尋不到……也不知誰家的幼子要遭逢毒手了。”
秦悅心念一動,但又暗自否決了:“憑我這低微的修為,有何能力去和一隻化形妖獸一爭高下?”
最後她隻問了一句:“你每日都來此打魚?”
老叟答:“如果沒什麽風雨,就會天天來此。”
秦悅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直到走到了老叟看不見的地方,她才敢踏上飛劍飛走,唯恐人家再把她當成什麽精怪。
十幾天后才抵達宗門,聽聞近來發生了兩件趣事:一是兩個顯赫的修仙世家——陳氏和柳氏正式聯姻,男女雙方竟都是觀雲宗的弟子,可見是天作之合。二是那個即將嫁入柳家的陳茵聽聞消息之後,居然喜極而泣,當即便高興得昏厥了過去,想必是對那柳姓道友情根深種。
秦悅一路聽著傳言走回洞府,半路上就遇見了正主兒柳知謙,不免取笑一番:“你行事也太不濟了,現在人人都說陳茵對你用情至深,鬧得沸沸揚揚的,我看你以後怎麽收場。”
柳知謙倒是一臉平靜:“傳聞終究是信不得的。你就沒聽說陳家嬌女昏厥許久,至今沒有醒來嗎?”
秦悅微微挑眉,不再多說,轉而問道:“你有沒有靈芝?百年左右的。”
“有倒是有,不過沒有多少。”柳知謙答道。
秦悅想了想:“我都要了。”
柳知謙拿出五六個靈芝,用一個新的乾坤袋裝好了遞給秦悅。
秦悅面不改色地收下了,道:“多謝,改天做個陣法給你。”
“你要煉製什麽丹藥?”柳知謙覺得奇怪, 要這麽大把的靈芝隻可能是煉丹之用,可是鮮少有丹方涉及靈芝。再想了想秦悅手植的靈茶,難免猜想:她莫不是要把靈芝切碎了泡茶喝?
“不是煉丹。”秦悅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是……”
“救命用的。”秦悅斂眉。可惜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她算了算時間,也沒有多加停留,立馬轉身,再度走出山門前往靜湖。
柳知謙正打算問問清楚,就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不由腹誹:“拿了靈芝就走人,這過河拆橋的性子倒是半點沒改。”
秦悅抵達靜湖已是十幾天之後的事了,果然又看見了那個老叟。
老叟正使著全身力氣拉一張漁網,涼風陣陣的天氣裡,額上卻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正著拉漁網拉不動,他轉了個身,背對著靜湖,把漁網的邊角扛在肩上使勁兒,這才把一網魚拉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