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微訝:“你怎麽知道?”莫非獸族對彼此的感知更敏銳一些?
獸族與人修素來勢不兩立,她剛剛竟然同一個高階妖修心平氣和地對坐了那麽久……秦悅仔細回憶了一下適才的情形,思及自己只是同那妖修閑聊了幾句而已,並未出言不遜,也沒鄙薄妖修,頓時放心了不少。心中還暗歎:這妖獸活得跟人一樣,弈棋醉酒,悟道修仙,還把佛經刻在桌子上。
“我原也沒有發現,只是有些懷疑,直到後來他道寒元靈冰是他的東西,我才確定了。”翡翠解釋道,“寒元靈冰,其實是墨蛟一族的妖丹。”
秦悅頓住腳步:“我把人家的妖丹拿走了?”
“無妨無妨。”翡翠擺了擺貓爪,“他化為人形後一點妖氣都沒有,定是準備登仙的十品妖獸。於他而言,妖丹已經可有可無了。”
秦悅自言自語:“這隻墨蛟忒大方,自己的妖丹也能隨便送人。”
翡翠語重心長道:“寒元靈冰是個好東西,你別想那麽多,好好收著便是。不僅對你修煉有利,對我也是大有裨益。沉雪獸族從不依靠丹藥靈寶進階,這便是個例外。”
秦悅聞言,連忙把存放寒元靈冰的儲物珠子妥帖地放好,正打算問一問這件靈寶的妙用,恰聞聽一道貪婪的女聲:“站住!把元冰留下!”
秦悅辨別了一下聲音的來向,立馬朝相反的方向飛遠。
神識往後查探,只見一條紅光閃閃的巨龍徑直朝她遊了過來,見她不假思索地奔逃遠去,也加快了遊動的速度,嘴裡還呶呶不休地說著什麽。秦悅神識掠過之時恰好聽見了幾個字眼,諸如“渺小而愚蠢的人修”之類的話。
秦悅撇了撇嘴,繼續穿梭在一望無際的禹海之間。翡翠被她抱在懷裡,隻覺得海水飛快地從耳畔擦過。它知道追來的那個妖獸恰是八品,與秦悅的修為不相上下,甚至比後者的境界高一些。再加上體格剽悍,靈智已開,若當真爭鬥起來,定會勝過秦悅一籌。
更何況這裡是海獸的天下。秦悅雖有避水珠護身,但逃跑的速度還是有限,比不上這個一直生活在禹海的海妖。此刻情勢危急,她又來不及拿出地圖細細研究路線,隻好倉皇逃離,心中覺得四圍危機重重,謹慎之下,速度又慢了幾分。
因而沒過片刻那海獸便追了上來,泛著紅光的龍尾幾次試圖卷走秦悅,但都被後者僥幸掙脫了。
秦悅心裡覺得好笑。剛才這海獸還在嘲笑她的渺小——與這條長龍相比,她確然渺小得不值一提。可正因為她的“渺小”,她才能在這海獸的進攻之下靈活掙脫,相反,龐大的海獸身軀笨重,一時半會兒竟也奈何不了她。
這條巨龍看上去似是有些惱羞成怒,原本就泛著紅光的龍身赤色更甚,身畔緩緩流淌的海水突然急劇地奔流起來,它的面前漸漸出現了一個漩渦。
秦悅眯著眼睛看了兩眼,總算想起了這是一種名喚“赤鱗”的海獸,生了一副龍形,但並非傳說中的龍族。看上去威猛非凡,實則外強中乾。最擅長的法術便是如現在這般,驅使海水與人對敵,沒什麽致命的攻擊力。
明白了對手真正的實力,秦悅頓時安心了不少,神態也悠閑了許多。看著那赤鱗手旁的漩渦飛快地飄到自己的身旁,她不慌不忙地把腳下的木蓮喚上來,緩緩灌入靈力,催動木蓮抵禦漩渦。
赤鱗冷笑一聲,搖身一晃,化作了一個身著紅袍的少女。凌厲的眉眼之間盡是不耐煩的神色:“我今日心情尚可,你且把元冰交出來,我饒你一命。禹海,從不是你們人修該來的地方。”語氣頗為輕蔑。
這赤鱗眨眼間便從一隻凶猛的海獸化作了一個妙齡少女,秦悅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聽清了赤鱗說的話,倒是怒極反笑:“不論陸上還是海底,都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寒元靈冰本就為我所取,你又何德何能命令我把靈寶給你?”
她語調之間的不屑與輕慢不比赤鱗少,後者恨恨地拍了一下海水,盯著秦悅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日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秦悅驀地湧起一陣不安的感覺,皺了皺眉,向後飛了幾步。
水波蕩漾,一個寒光閃閃的冰錐從海水間冒了出來。
秦悅瞪大眼睛,轉身便跑。
赤鱗一族每一代都有一個非常傳奇的存在,有化水為冰之能,人稱“冰赤鱗”。據傳,冰赤鱗可以越階挑戰,最喜用海水製冰,攻擊人修的丹田,古往今來,鮮有人逃脫。
秦悅自是不敢多加停留。丹田有損倒是小事,她只怕自己連命都沒有了。
冰錐仿佛有靈智一般,一直追著她。後面跟著款款走來的化形冰赤鱗,一臉趾高氣揚,勝券在握。
秦悅心想:“我現在捧著寒元靈冰跟那海妖講和, 她會答應嗎?”
思忖了一瞬,她就暗自否決了這個想法:“她這般來勢洶洶,志在必得,若我現在打轉回去,怕是凶多吉少。靈冰保不住暫且不談,就怕連性命也要一並交付過去。還不如拚死逃生,或有一線生機。”
“更何況,翡翠不可倚賴丹藥增益修為,進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助它修煉的寒元靈冰,斷不可送出去便宜了旁人。”
這般一想,秦悅腳下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勉力分出一縷心神看了看禹海的地圖,倒也能避開海獸的群居之處,一路暢通無阻。
可歎沒過多久她就碰上了一個禁製,擋了她的去路。
這是一個陣法,鋪在這片海域中央。冰錐就在身後,此刻也來不及繞行。秦悅咬了咬牙,開始演算陣法。
若這是個簡單的陣法倒也無妨,破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根本攔不住秦悅的去路。可惜禍不單行,這個陣法偏偏有些繁雜,破解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