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浩然不過是途經此處,恰好看見秦悅洞府前門大開,心裡覺得不對,就走進來看了一眼。不看他還不知道,明惠竟在秦悅的洞府裡肆意飛行,還意圖帶走後者的靈獸。
為表尊重,修士不可在別人的洞府裡駕馭道器飛行。若非事出緊急,斷斷不可做出如此失禮之舉。明惠此番委實過分了些。
明惠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周浩然了。自從當年角逐掌門之位落敗,明惠便一直不太樂意見他。現在碰上了,隻感話不投機半句多。
周浩然單手抱著翡翠,翡翠竟沒有掙脫他。明惠看著來氣:“你把這隻沉雪獸給我。”
沉雪獸抖了一抖,顯然聽懂了她的話。
周浩然反問道:“墨寧的靈獸,為何要給你?”
明惠指著翡翠:“這本就是我的東西。”
周浩然自然不會給她。料想這沉雪獸若是留在這兒,難保明惠日後不會再來搶奪,遂道:“這隻沉雪獸我帶走養著了,等墨寧回來再還給她。”
明惠仍不肯善罷甘休:“你憑什麽!你能帶走,我自然也能帶走!”
周浩然轉身離開:“憑我是木搖宗的掌門。”
這話戳中了明惠的痛處,她頓時惱羞成怒:“墨寧一個外人,你竟如此偏幫她!”
“師姐錯了,我只是對事不對人。”周浩然雲淡風輕地應了一句。
他走出秦悅洞府的時候還向承影吩咐道:“墨寧不愛多事,以後別什麽人都迎到洞府裡面來。”
承影看著一臉青黑的明惠,忍住笑應了一聲“是”。
秦悅自是不知她洞府裡發生了何事。她聽從了孟晏行的建議,閑來無事便研習機關之道。
她覺得機關比陣法難一些,也不似陣法那般有固定的解法,常有困惑不解之時。每每思路不暢,她的情緒便會變得煩悶不已,心裡就會罵一遍華殊:“罪魁禍首,胡作非為,都怨你。”
某日孟晏行來時,就見秦悅一臉咬牙切齒,好奇問了一句:“你在想什麽?”
秦悅不假思索地答道:“想華殊其人陰狠寡情。”
孟晏行很認真地分析道:“寡情是真的,陰狠倒不至於。”
秦悅敲了敲元道鍾:“他都把我在這兒關了好幾個月,除了你,我再沒有見過旁人。他分明就是想讓我孤寂而終,如何不是陰狠之人?”
其實迄今為止,她已被鎖在這兒十年有余。不過這裡四季如春,她並不能察覺時間的流逝。孟晏行不忍心告訴她實情,隻好說:“華殊還沒回來,你且再等上幾個月。”
“我聽說此人天縱奇才,不到六百歲便化神了。想來這世上有得必有失,縱使驚才絕豔,也逃不過時常失憶的命運。”秦悅思及自己如今的處境,又恨恨地罵了一句,“報應。”
“華殊失憶之事鮮為人知,也從沒有典籍記載了他這種狀況。”孟晏行揣測道,“或許他用了什麽消損記憶的秘法修煉,也未可知。”
秦悅又恨聲道:“自作自受,活該。”
“你這些……你這幾個月可有研習機關術?”
秦悅點了點頭:“只不過不忍心破解機關。”
“為何?”
“一旦破解機關,這個機關便被毀去了,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用了,未免可惜。”秦悅悠悠道,“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古世拆分機關的秘法,屆時再度研習破解之術,方不負設下機關之人的一片苦心。”
“原來你是存了這個心思。”孟晏行拿出了一枚玉簡,“其實古法拆分之術,我曾有一些設想,全記在這裡了。”
秦悅直勾勾地看著他手中的玉簡。
孟晏行難得笑了笑,把玉簡收了回去:“等你出了元道鍾再給你看。”
秦悅不開心了,又在心裡把華殊痛罵了一遍。
其實這些天來,她雖然沒有對機關術有一種很深的體悟,但已然有了零零星星的玄妙理解。稍微簡單一點的機關,她能一眼看出破解的辦法。自己著手設置機關更是不在話下。
說來她還要感謝華殊,若不是他把自己關在這兒,她斷不會潛下心來,用這麽久的時間鑽研五道之中最為晦澀的機關術。
閑暇之余,她也會想起木搖宗裡的那群人。
不知周浩然有沒有找到修補元神的秘法?不知席昭和承影有沒有幫忙處理門派瑣事?不知葉荷有沒有從俗世歸來?不知失去小元嬰陪伴的翡翠有沒有失落難過?
細細想來,竟有了懷念的意味。
不過人之於世,雖不至於歲歲漂泊,但也不會永遠滯留在同一個地方。終有一日,她會離開木搖宗,離開南域,去追尋更廣闊的天地。
秦悅十年未歸,終於讓眾人察覺到了異常。周浩然先把席昭叫過來問詢:“你可知墨寧此行去往了何處?”
席昭道:“前輩臨行前接到了虔正宗的傳訊符,我猜應該是去友宗拜訪了。”
周浩然放下心來。他想:“墨寧估計是被啟涵叫去的。啟涵素來喜歡她,留她在虔正宗住上十年也不足為奇。”
為求穩妥,他還是遣人去虔正宗探問了一番。結果半月之後,此人前來回稟:“墨寧前輩早在十年前便離開了虔正宗。”
周浩然覺得有些不對:“那她去哪兒了?”
“這……弟子不知。 ”
周浩然來回踱步:“墨寧並非不告而別之人,她定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什麽人,或者……什麽危險。”
雖然周浩然心中已有了猜測,但連他自己都不信。畢竟秦悅已有了元嬰期的修為,遇上危險必定有一搏之力,絕不會束手就擒。
除非她遇上了化神期的修士。境界之差,自是不敵。
周浩然思忖著:墨寧向來溫文良善,怎麽可能招惹化神期的前輩?她應是被旁的事絆住了,再過些時日便會歸來了。
周浩然越想越覺得有理,遂不再管秦悅失蹤之事。她留下來的靈獸,倒是一直耐心照看著。
這隻沉雪獸個性古怪,不像尋常靈獸那般愛吃丹藥。素日裡只是喜歡爬上屋簷,曬太陽賞月,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修煉過,閑散的性子倒跟秦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