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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仙問道》歸還照心同實棄燈 喚取元道華殊鎖鍾二
唯有一件事秦悅特別不滿意,那便是這座元道鍾時不時就“鐺鐺鐺”響幾聲。她原本想,反正在此無所事事,又不能修煉,不如睡上幾天。但每每入夢之時,就會被鍾聲吵醒,睡也睡不安生。

 “華殊真是太會折磨人了……”秦悅在元道鍾裡走來走去,“怎麽還不來放我走。”

 她自感已經在這兒待了十幾天,每日除了飛來飛去的野鳥,半隻活的妖獸都見不到。天天看著太陽升起,星辰墜落,當真覺得再沒有日子像這般乏味的了。

 心態也從最開始的“既來之則安之”,逐漸變成了滿腹絕望:“會不會有人恰好途經此處,順手搭救了我?罷了,化神期修士困人的道器,豈是常人能破解的?”

 “子承在鎮霄宗,肯定會有人跟他說,這座側峰去不得了,現下正關了個人。他怎麽就不好奇關了誰呢……怎麽就不來看一眼呢……”秦悅越想越難受,“罷了,他也不過元嬰期,本就敵不過華殊,和我又沒有多深的交情,自是不必為了我同他們掌門作對。”

 其實她倒猜中了一星半點。

 那日前來拜見華殊的崇玄,正是孟晏行的嫡傳弟子。當時他聽見華殊提及“子承”,心裡便記下了此事,本想回去便告訴他的師尊,奈何孟晏行剛剛閉關,沒讓他見到。

 幾月之後,孟晏行閉關結束,立刻離開山門,外出遊歷,歸期不定。崇玄隻好把這事兒擱置在旁。

 後來過了五六年,孟晏行才回到了宗門。可惜這時崇玄已經忘了這回事兒,一直沒跟孟晏行提起。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有一天孟晏行正往那座側峰上走,恰好被崇玄看見了。後者恍然想起這一遭事兒來,連忙追過去喊住他:“師尊,那山峰如今去不得了。

 孟晏行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崇玄。

 崇玄知道他這位師尊不怎麽愛說話,但見其眼底隱有詢問之意,便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同實掌門在山上關了個女修,已經下令封山,不許人出入。”

 孟晏行微微頷首。

 崇玄繼續道:“掌門原先想取了那女修的性命,不過說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只是關著她而已。那女修好大的能耐,竟讓掌門祭出了元道鍾鎖著她。”

 孟晏行重複了一句:“看在我的面子上?”

 崇玄一臉肯定:“掌門就是這麽說的。”

 孟晏行終於問道:“哪個女修?”

 “這我倒不知道。從沒見過這個女修,她應該不是鎮霄宗的弟子。”崇玄回想了一番,“不過她手上拿著掌門的照心燈。”

 “是她……”孟晏行自語道。

 “師尊,此事頗為奇異。那女修本想把照心燈還給同實掌門,但掌門竟說這燈籠不是他的。那燈籠裡頭的器靈纏著掌門,竟被掌門揮遠了。”崇玄壓低了聲音,“掌門八成是嫌棄照心燈降成了中品,這才不肯認它。人常說,同實掌門薄情寡義,果真不假。”

 孟晏行看了一眼崇玄,淡淡地說道:“言多必失。”

 崇玄反應過來,垂首道:“是,弟子說錯話了。”

 孟晏行沉吟片刻,又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師尊問的是……”

 孟晏行遙望了一眼側峰的山頭,崇玄立馬會意,道:“五年以前。”

 孟晏行微微點頭。

 秦悅已經在元道鍾裡待了五年多了。

 可她自己根本不能察覺時間的流逝,她覺得現在才過了幾個月,最多半年。她已經熟悉了空曠無人的山野,習慣了萬籟俱寂的長夜。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單憑自己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逃出去,也不再癡心妄想有人能來搭救自己。每天聽著元道鍾聲,心思漸漸沉靜下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日出日落便覺得恢弘壯麗,看月升星綻便覺得深邃渺遠。

 她時常會想:“元道鍾,以道為名,必定有它的道理。久困於此,向道之心反而變得澄澈了許多。”

 孟晏行找到這兒的時候,便見秦悅正盤腿坐著,靠著元道鍾睡著了。背影雖說寂寥,但也有說不出的寧遠。

 孟晏行心道:“道號墨寧,寧之一字,果真沒有辜負。此情此景,若換做是旁人,定會焦頭爛額,不知所措。偏她神色悠閑,仿佛在此體悟大道長生。”

 又一聲莊重的鍾聲響起,被吵醒的秦悅揉了揉眼睛,突然發現面前站了一個人。她立馬清醒了不少,滿心以為是華殊來放自己走了,誰知眼前這人竟是孟晏行。

 秦悅有些失望:“你怎麽來了?你們掌門呢?”

 孟晏行很緩慢地搖了搖頭。

 秦悅揣測道:“你不知道?”

 孟晏行點了點頭。

 “哎,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活生生的人了,你能不能給我好好說話?”

 孟晏行很是誠懇:“能。”

 “你們掌門還打算關我多久?”

 “他可能是想關你一輩子。”孟晏行一臉認真。

 秦悅難以置信:“關一輩子?他若一直關著我,那這件元道鍾道器,豈不是再也不能用了?”

 “那倒不至於。”孟晏行理智地分析道,“華殊化神期,有三千二百年壽命。而你,元嬰期,只有一千六百年壽命。他年長你五百多歲,所以即便你壽元耗盡,坐化於元道鍾,華殊他還能活一千多年,完全可以再用元道鍾與人鬥法。”

 秦悅擺擺手:“你不必說了。”

 孟晏行又添了一句:“況且華殊天資卓絕,有朝一日登臨仙渡也是可能的。到時候,更是有成倍的壽元供他消耗,元道鍾豈會沒有重見天日之機?”

 說完這兩句他才收了聲。

 秦悅面無表情:“你怎麽不繼續說了?”

 “你不是讓我不必說了?”

 秦悅撫額:“子承,我知道你平日裡為何沉默寡言了。”

 “為何?”

 “因為你說話容易招人恨,什麽不好聽說什麽,怎麽不順心怎麽說。”秦悅嚴肅道,“若遇上脾氣不好的,八成會跟你爭執起來。”

 孟晏行不明所以,但仍舊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我前幾日還在教導弟子言多必失,誠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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