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松了一口氣,走到她身旁:“如何?”
秦悅知道他在問什麽。眸色微沉,慢慢地搖了搖頭:“我還未設完那個陣法……方才情勢緊急,萬般無奈之下,我才將陣法扔了出去,僅是權宜之計。”
那個陣法根本不可能與這隻人頭燈籠對敵。一旦鬼燈擺脫了陣法,定會重新發起攻擊。以它媲美十品大妖的修為,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若再晚半刻鍾該有多好?那個陣法,只剩最後一個缺口了……
缺口……對!缺口!
秦悅突然靈光一現,抬起右手,催動木靈力。
源源不斷的木靈力從丹田裡湧了出來,順著她的指間,飛向了陣法的缺口。
正是因為陣法存在缺陷,所以木靈力得以穿入陣法,直接攻擊在鬼燈上。
燈籠抖了一下,轉過來瞪著秦悅,面色猙獰,顯然傷得不輕。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這個缺口就像山水畫留白那樣,看似不圓滿,卻蘊藏了更多可能。
秦悅注視著鬼燈,看著上面的飄搖的火焰,緩緩牽起嘴角,指著地上的白玉手釧:“諸位道友,若身具金木二系靈根之一,還請將此種靈力注入手釧的乾位。”
眾人看著她沉靜的神色,不由生出幾分信任。霎時間,白綠兩色光芒齊飛,磅礴的靈力湧入了陣法的缺口。
也有人心存疑慮,沒有使出全力。這些人大都只有一個木靈根或是火靈根,或者剛好是木火二系的雙靈根,雖然隻使出了一種靈力,卻相當於動用了周身所有靈力,所以心中不免警惕,顧慮重重——誰知這個化神期女修是不是故意設了個圈套,騙他們獻出靈力,再反過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靈均深諳這群人的心思,沉聲勸道:“此番非生即死,若諸位配合,還有一線生機;若諸位不配合,那只剩下死路一條。還請各位全力以赴,共渡此劫。”
眾人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再加上他先前一直一馬當先,所向披靡地斬殺妖燈,應是可信之人。
於是又一些修士投入了全部靈力。
只剩寥寥數人還在掙扎,這時,靈均又說了一句:“在下靈均,懇請諸位道友……同舟共濟!”
這幾人一聽,頓時不再猶豫。原來這位男修便是傳聞中光風霽月的靈均道君,最是坦誠正派,如今在此出言懇求,他們還有什麽好疑慮的?
更何況——與其無奈赴死,不如放手一搏。
秦悅一邊專心地使出木靈力,一邊聽著靈均的慷慨陳詞,聽見“在下靈均”四字不免撇了撇嘴,暗笑:“真是在哪兒也不忘傳揚自己的聲名……總算知道他為何會名揚南域了。”
越來越多的靈力湧來,陣法如虎添翼凶悍皇子妃
。鬼燈如受重創,蹣跚上前,眼窩鼻梁都溢著鮮血。陣法把它牢牢地製住了,它沒辦法跳起來,只能一步一步地旋轉著挪向前。
與秦悅靈均二人相鬥,鬼燈自然可以毫無懸念地勝出。可若是同整個船艙裡的人以性命相搏,再加上陣法的襄助,它品階上的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它艱難地朝秦悅挪了過來,眼眸裡滿是怨恨。
一顆人頭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秦悅很不自在。鬼燈前行一步,她便後退一步,料想這燈籠也不能支撐多久了,因而並沒有嚴加設防,只是後退避開罷了。
鬼燈移動了一小段距離,突然不動彈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已然油盡燈枯。
這個變化尤其明顯,秦悅清晰地看見人頭上面的瞳孔漸漸渙散了開來,燈籠上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了。整個鬼燈,已是生機全無。
秦悅終於松了一口氣。眾人也放下心來,停下了靈力的輸送。
就在這時,鬼燈突然“咯咯”笑了幾聲,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來:“設陣傷我,你——不得好死!”
說完也不知用了什麽秘法,竟掙脫了手釧,還徑直向秦悅撲了過來。
眾人終於醒悟過來:這燈籠竟然耍詐裝死!
此時再添靈力進陣已然於事無補。
鬼燈撲向的地方倒不是秦悅的脖頸,而是她的丹田。它知道,人修一旦被它們咬中脖子,便會同化成一隻鬼燈,但它並不想這麽做,它覺得這個設陣傷它的女修十惡不赦,不配成為它的同類。
丹田就不一樣了。丹田之於人修,實乃重中之重,一旦有損,輕易不可修複,終生不可修煉,嚴重者,甚至會一命嗚呼。
鬼燈王覺得,倘若一個人修再也不能修煉,就此止步仙途,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它想讓秦悅抱憾終身,所以選擇攻擊她的丹田。
若她不僅丹田損毀,人也就此隕落了,那該多好啊……鬼燈王已經覺得自己志在必得了。
秦悅就看著一顆頭顱朝自己飛了過來,人頭陰嗖嗖地冷笑著,兩頰還掛著兩行血淚。
秦悅都不知道往哪兒躲才好。
與其說她來不及閃避,倒不如說她已嚇得六神無主了。她知道要躲開,但是朝哪兒避開如何避開她一點思路都沒有。大腦像是被人抽取了應對的能力,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其實這一切也僅僅發生在一瞬間。不僅是她,就連靈均也措手不及。仿佛眼睛眨了一下,鬼燈就飛到了秦悅面前,重重地衝向了她的丹田。
好在鬼燈之前傷得也不輕,這一記反攻的力度還不如它方才和靈均對打的威力。秦悅亦是洗筋伐髓過的人,丹田強韌非比常人。如此一損一益,使得這一道撞擊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
可正是這一撞,讓秦悅從不知所措中清醒了過來。
她立馬跳上畫卷,徑直飛出船艙。堪堪飛到船舷的時候,突然想起靈均曾說無量海又稱“死亡之域”,危險的很……秦悅立馬折了回來,退回船艙,運靈指向手釧:
“諸位道友,可否再將靈力注入?”
眾人這回倒沒有不假思索地應允,而是認認真真地考量了一會兒:“這燈籠的目標明顯是這個化神期女修,我又何苦上去插一腳?沒準兒待會兒燈籠將我當成同謀,一並把我滅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