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不斷,周圍的雜樹野草已被劈得焦黑。秦悅遊刃有余地駕馭著木蓮,直到第十六道天劫的時候,靈障才逐漸變得黯淡無光。
木蓮業已搖搖欲墜。秦悅手腕一翻,把木蓮收回了袖子。繼而換了一把琴出來,席地而坐,悠然奏琴。
音攻之道,在於“攻”之一字,在防禦上就遜色了許多。但人常道,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秦悅深以為然,借用掠影對峙天劫也不是全無道理。
琴聲嫋嫋,化天雷之力於無形。轉眼秦悅又接下了一道天劫。
當年她在師門中的桃花林裡隱隱約約地領悟了一星半點的琴心之境,現下全都回憶了起來,過去與現在來來回回地穿梭著,一會兒聽見“轟隆隆”的天雷,響徹雲霄大地;一會兒又聽見了桃花落地的聲音,微不可聞。這種感覺實在是玄妙至極。
恰在此時,零零散散的鼓掌聲突然躥進了她的耳朵:“道友真是好興致!”
秦悅循聲望去,正看見華殊立在不遠處,頎長的身影配著嘴角似有若無的諷笑,竟然出人意料的和諧。
見秦悅望過來,華殊輕輕地笑了一聲:“借元道鍾擋劫,你當真好膽魄。”
元道鍾品階極高,且頗具靈性,華殊與它心念相連,地位不亞於本命法寶。因而他一察覺到元道鍾受損就趕了過來,結果還是遲了一步。
原本再過幾百年,元道鍾就能養出器靈了,結果毀在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雷劫裡。若是替他擋劫便也罷了,偏偏便宜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女修。
秦悅抱著掠影琴,往後疾退了幾步。因為當初洗筋伐髓了一回,所以如今身輕如燕,如是一番疾退,已退後了好幾丈。
華殊雙眸微眯,似乎十分驚訝。
進階後的秦悅第一次看清了華殊的修為——化神中期。撥弦奏琴的手漸漸慌亂起來,琴聲變得雜亂無章,刺耳不忍入聽。
幾道殘雷趁虛而入,朝著秦悅劈了過來。
秦悅倒沒有什麽損傷,掠影琴卻不慎被劈中,琴聲陡然變得尖銳起來,像是在痛呼。
秦悅心痛得要命,抿了抿唇,乾脆踏上木蓮,往木搖宗飛去。
心道:“宗門安全,華殊必破不了守山大陣。惹不起還躲不起嘛,我避著他,看他能奈我何。”
翡翠眼疾手快地攀上了木蓮,輕輕一跳,安安穩穩地踩在了木蓮上。幸虧它近來消瘦了不少,不然它這一跳還真跳不上去。
華殊見秦悅遁走,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雷劫還在劈裡啪啦地落下,他自然不會靠得太近。
秦悅一邊飛一邊撥弦,回頭看了一眼,見華殊離她還有一段距離,頓時心安了不少。
此刻還剩六道天雷。
秦悅自是知道華殊只是避著雷光,一時沒有追上來而已,一旦劫雲散盡,渡劫成功,他必定會快馬加鞭地趕上來。屆時她恐怕不只是被關著這麽簡單了……
除非她在六道雷劫結束之前,趕到木搖宗。
此去木搖宗至少需要幾天的工夫,區區六道天雷何至於用這麽長的時間?更何況路上還要避雷擋劫,速度必會大大縮減。
木蓮方才接了幾道雷劫,已然深受破損,是以現今沒飛多久就漸漸慢了下來。與此同時,一幅畫卷主動從秦悅的袖子裡飛了出來,代替木蓮虛浮在了秦悅的腳下。
秦悅匆匆看了一眼,隱約覺得畫卷上面的圖案有了細微的變化,原本只是死氣沉沉的山山水水,現在看來仿佛生動了許多。
如今她進階化神,本命法寶自然也跟著升品了。
只是現在無暇細細品鑒。華殊還在後面窮追不舍,
頭頂還有雷光四濺,分身尚且難顧。幸而本命法寶與她心念相通,知道她忙著逃命,便把速度提了不少。秦悅無須費神控制畫卷的前行,隻消專心抵禦雷劫便可。
她的速度極快,帶著一道道天雷追著她跑。身上不可避免地落了不少傷,好在有水木兩系靈力的及時滋養,倒也不太嚴重。掠影琴卻被紫雷劈得焦黑,琴弦也斷了一根。
此刻還剩僅僅兩道天雷。
秦悅迎風而行,寬大的袖擺向後揚起,仿佛張開了一對墨翼。滾滾劫雲一路跟來,層層疊疊的雷光隱在雲層之間,潛藏著驚天動地的磅礴之力。
秦悅飛得更快了,遠遠看去,就像一道瞬息即逝的亮光,根本看不清人影。
翡翠完全沒有逃命的意識,滿臉都是“禦風而行”的滿足感。周身毛發都被風吹得散開了,它的神情頗為愜意。
劫雲一時趕不上秦悅的速度,是以天雷遲遲沒有降下。秦悅心念一動,一連吞服了好幾顆丹藥,繼續拚命地往前疾飛,心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只要我比劫雲的速度快就好……劫雲追不上我,自然就不會劈下天雷。華殊心存顧忌,只會遠遠地跟著……等到了木搖宗,我就安全了……”
但劫雲終究是天地造化,非人力可比。秦悅在前面飛得奇快,劫雲跟在後面,也加快了速度。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劫雲終於追上了秦悅,如釋重負般地劈下了一道天雷。
秦悅立馬拔了一根頭髮按在掠影琴上,充當斷了的那根琴弦。雙手飛快地撥弦,樂聲錚錚,猶如實質一般,迎上了天劫。
畫卷載著秦悅飛遁,天雷跟著她的身形極速移動,威力不知不覺地消減了許多,最後一點雷光被琴音慢慢化解了。
趁劫雲還沒緩過來,秦悅下了狠心,抽出了一小半靈元推進本命法寶。畫卷停頓了一瞬,隨後速度立刻快到無以複加。
秦悅飛得頭昏眼花,一面吞服丹藥補給靈力,一面運轉著三個純靈根吸納天地靈氣。丹田內的靈力飛快地流逝,但很快又有大量靈力湧入丹田。
在此過程中,秦悅覺得自己對靈力的操控又多了一層領悟,仿佛周身靈力都可以收放自如,而天地靈氣都可以恣意取用。
不過,靈力雖然不曾斷絕,心神卻有些倦怠了。頭腦一片混沌,只知道機械地向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