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那邊怎說的?晴兒你打聽到沒?”楊若蘭突然又問楊若晴。

三嬸自己家裡一堆的事，自己又是一個待嫁之人，三哥三嫂年輕健全。

鴻兒不存在一直待在這邊，這理兒說不過去。

聽到楊若蘭的問，楊若晴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頭去了。

“那天剛把鴻兒抱回來的時候，我就跟咱爺那裡說了這個事兒。”楊若晴道。

“他那當口的原話是，讓我娘和蘭兒姐你，你們這幾日先把鴻兒的身子照料好，爺來琢磨接下來怎整。”

“今個正月初七，都過去六天了，鴻兒的身子也全好了，爺那邊琢磨好了沒?接下來鴻兒怎整?”楊若蘭追問。

楊若晴道:“今個爺奶在我家吃過晌午飯就要回老宅去住了，等會吃晌午飯的時候，咱在飯桌上再問問他們。”

“好。”楊若蘭點頭。

這時，旁邊的孫氏已把鴻兒喂飽了，鴻兒還打了個飽嗝。

楊若蘭笑了，“這小家夥跟著咱啊，可算是過了幾天吃飽穿暖的日子了。”

孫氏也笑著道:“可不就是嘛，小臉蛋都圓了呢。”

楊若晴看了眼孫氏身上因為喂米糊而不經意沾惹上的黏糊糊的東西，對孫氏道:“鴻兒給我接會手，娘你找件乾淨的外衣換下吧。”

孫氏低頭一看自己身上，果真如此。

邊上，楊若蘭道:“還是我抱鴻兒去院子裡沒風又有日頭的地方曬一會，三嬸你換衣裳吧。”

她隨即伸手接過了鴻兒，抱著出了屋子。

楊若晴則轉身去衣櫃那邊幫孫氏找衣裳。

孫氏問她:“先前聽說幾位村老和你兩位叔叔都過來啦?在堂屋議事兒?”

楊若晴道:“是啊，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跟我和棠伢子這說了，說是要請個戲班子來咱村唱大戲呢！”

聽到有大戲看，孫氏的眼睛亮了。

“大正月的，唱戲好啊，熱鬧，喜慶！”婦人道。

楊若晴點點頭，很快就為孫氏找了一件乾淨的衣裳拿了過來。

藍色的底料，上面有一朵朵暗紅色的花，很喜慶的料子，也很大氣。

是楊若晴年前去慶安郡查看酒樓的時候，在一家布莊，一眼相中的。

這衣裳料子是布莊檔次最高的，布莊的掌櫃介紹，說是從松江府那邊運過來的。

雖然價格昂貴，但楊若晴就是喜歡，直覺娘親孫氏穿上這衣裳絕壁好看。

所以就給孫氏扯了一些回來做外衣，算是過年的新衣裳。

“哎呀，櫥櫃裡那麽多衣裳，你怎偏生找出了這件啊?這件穿的多糟蹋，還是換一件吧！”

孫氏看著楊若晴手裡的衣裳，趕緊道。

楊若晴哭笑不得。

“娘啊，你讓我說你啥好呢?”

“本來這衣裳就是讓你過年穿的，除夕夜，你說你抹不開面子，穿新衣裳都是小孩子喜歡的，怕人笑話，要留著正月走親訪友的時候穿。”

“正月到了，你又說你每天都要在灶房和灶門口鑽進鑽出，油煙啥的弄髒了這衣裳可惜。”

“好吧，這會子都初七了，該走訪的親戚朋友都走了個遍兒，灶房那塊小花小朵還有蘭兒姐幫你分擔著，”

“你這還要找一堆的理由來不穿這衣裳，說吧，是不是對閨女我為你扯的這衣裳不喜歡呀?”

楊若晴故意刁蠻起來，那話激孫氏。

孫氏也笑了。

“傻閨女，只要是你弄的，哪怕是一根稻草，娘都稀罕啊！”婦人道。

“好啊好啊，既然稀罕，那娘你現在就穿上啊！”楊若晴催促道。

孫氏看著面前這新衣裳，又是喜歡又是欣慰。

“這麽好的衣裳，我怕給穿舊了，弄髒了，怪可惜的……”婦人喃喃道。

楊若晴翻了個白眼。

“再好的衣裳也是給人穿的，穿舊了，閨女再給你買就是咯。”

“娘你就放心大膽的穿，來來來，我幫你換衣裳！”

楊若晴直接動手，幫孫氏換起了外衣。

為孫氏整理肩膀的時候，她口中還說著一些吉祥的話。

“我娘穿這衣裳，穿得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這個也是這一帶的習俗之一。

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山腳下，靠著田地賴以生存，大家夥兒日子都緊巴。

吃飽肚子是頭一件大事，其次才是穿衣穿鞋。

所以莊戶人家一年到頭，能置辦幾套新衣裳的，實屬罕見。

於是，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換新衣和新鞋，哪怕換一定新帽子。

家人都會在邊上說著吉祥和祝福的話， 這是一種鄉土文化的傳承，代表著的，是對親人的祝福，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人活著，需要的是希望。

沒有了希望，一切就會失去顏色。

正是因為這些美好的希望，以及為了實現希望而滋生出的奮鬥的動力，

才會讓人類這種生物凌駕於食物鏈的頂端，在這片土地上，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下去！

孫氏摸著自己剛換上身的新衣，又聽著楊若晴說的這些祝福的話語。

婦人從身體到心，暖呼呼的。

閨女，是爹媽的貼心小棉襖，這話沒毛病！

“娘，你來照照鏡子嘛，真好看呀，陡然就年輕了十多歲呢！”

楊若晴將孫氏推到了銅鏡前面，母女兩個湊在一塊兒瞅。

“我這個老太婆穿得喜慶，你這做閨女的，反倒素雅，走在外面人家會不會笑哦?”

孫氏打量著銅鏡裡母女二人的身影，有點擔憂的問。

楊若晴搖頭，道:“怎麽可能呢，這衣裳花色就是專門為娘你們這個年齡段的準備的，體面，合身，端莊，大氣！”

“哎呀，我都一個老太婆了，卻還被你誇成一朵花，當心被人聽了笑死！”孫氏很不好意思，抬手輕攏了下鬢角的頭髮。

一個粗獷的聲音剛好傳進來。

“誰說你老太婆啦?在我眼底，你永遠十六歲，就跟你們孫家溝後面坡地上春天開的那些花兒似的，好看！”

孫氏驚了下，楊若晴則樂了。

“爹啊，你這話真是太給力了！”

楊若晴朝楊華忠豎起了大拇指。

孫氏則是紅了臉，嗔了楊華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