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接著問周旺和小環:“小環嫂子懷著身孕,這身子骨一看就虛弱。”
“這天呢,好冷,今個是臘月初四,月底就要過年了。”
“你們兩口子這婚事也沒辦,孩子就有了,還淨身出戶住村口的窩棚。”
“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啊,我想聽聽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她道。
駱風棠也趕緊點頭:“沒錯,表哥你那麽硬氣的淨身出戶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很快就為了幾鬥米折腰。”
“再者,你帶著表嫂還有表嫂肚子裡的孩子出來另起爐灶,作為男人,就要有打算,有擔當,而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
聽到楊若晴和駱風棠的這番話,駱鐵匠和王翠蓮也都把問詢的目光落在周旺的身上。
周旺則轉身,感激的看了眼小環,對眾人道:“不怕你們笑話,這一切,還得多虧了小環。”
“小環,還是你來說吧,跟我大舅他們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環點點頭,看了眼眾人,出了聲。
“我是襄陽王府的家生子,我爹娘和兄長他們都是在王府當差的。”
“我打小在襄陽王府長大,跟著我娘給王府裡的大小主子們做衣裳鞋襪,我針線女紅那塊還是可以的。”
“我可以做針線女紅去賣,來貼補家用。”
“除此外,我出來的時候,我自己有一些體己錢,我娘心疼我,還塞給了我一點。”
“折合在一塊兒,也有將近十兩銀子。”
“我跟周旺是這麽打算的,年內,我們就把窩棚先整整,能夠遮風避雨就行了。”
“等到開春了,花六兩銀子,去置辦三畝田地,留下四兩銀子過日子,留作生孩子時候的花銷。”
“先把眼前這難關給渡過去,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到時候再給我京城的爹娘寫信,他們看在外孫的面子上,或許會伸把援手……”
楊若晴打斷了小環的話,“那假若你爹娘不肯呢?你們小三口又當怎辦?”
小環想了下,道:“我們有三畝田地,只要不鬧災荒,也不至於餓死。”
“我做針線貼補家用,日子過緊巴一點,至少我們三個不會餓死!”她道。
楊若晴看了眼駱風棠,“我這邊問完了,你還有啥要補充的不?”
駱風棠搖頭:“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有吃苦的準備,多磨礪磨礪也好。”
周旺點頭:“棠伢子表弟,你就看好了,我一定會活出個人樣出來的,不會讓我娘和妹妹看輕。”
周旺的語氣有些激動,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她們啊,這會子看到我和小環住窩棚,還冷嘲熱諷。”
“還煽動全村的人來譴責我們,說我們不孝順,鬧分家……”
“我曉得,她們就是想用這種法子,逼我回去,想看我吃不了苦頭,自己灰溜溜回去。”
“嘿嘿,這趟我還真就不回了,只要能過自己覺得舒心的日子,我周旺吃糠野菜也是甜的!小環,你說呢?”
“是的,周旺哥,只要能保住我們的這個孩子,我吃什麽都行!”小環也當著眾人的面表態了。
小兩口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個畫面,還真是看得人頗為感動啊。
只可惜少了一點音樂……
“旺兒啊,你有這個心意,大舅很欣慰啊,”這邊,駱鐵匠抽了一口旱煙,吐出幾口煙圈,感慨道。
“你要是想看大舅,不嫌路難跑,往後就多帶著外甥媳婦還有孩子過來走動走動。”
“我呢,要是得空啊,或是辦啥事順道去了你那邊,也會去你那坐坐的。”
聽到駱鐵匠這話,周旺整個人,都顯得很開心。
“大舅,你能不計前嫌,還跟我們走動,我、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駱鐵匠抬起手掌來,製止了周旺的激動。
“甭激動太早,大舅我還有一個事兒要問你呢。”他道。
“啥?甭說是一個事兒,十個事兒,一百個事兒,大舅你盡管問就是了!”周旺道。
駱鐵匠目光再次落在小環的身上,道:“人家姑娘,大老遠的從京城過來,遠離了娘老子和兄長,跟了你。”
“這小小的年紀,接二連三的滑胎懷胎,如今還跟著你淨身出戶。”
“人家姑娘,著實不容易,你小子是不是該給她一個名分啊?”
“就這麽懷著身子住一塊兒,將來這孩子生下來,你讓村裡人怎看他?傳出去,大人小孩名聲也不好,對吧?”駱鐵匠問。
提到這個,周旺頓時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激動不起來了。
小環也低垂下雙目,坐在那裡,臉上也有意思黯然。
但她還是擠出一絲苦笑,道:“大舅,沒事的,眼下這日子緊巴,我和周旺先把日子頂起來,其他的,都是形式,不急……”
“怎能不急呢?等到明年開春天氣一暖和,這肚子就要顯懷了。”王翠蓮忍不住插腔道。
“在咱鄉下,未婚先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怎麽著也得有個名分才好。”婦人又到。
周旺和小環面面相覷,兩人都一臉的為難。
最後,周旺一咬牙,“要不這樣吧,過幾去鎮上買點酒和肉,請我們村的裡正,還有大舅你們幾個過去一下,就當是把這婚事給辦了?”
駱鐵匠皺眉,“這也忒寒酸了,不成不成!”
“再說了,在窩棚裡,桌子都沒有,大家怎吃酒?都坐地上嗎?”他問。
周旺又想了下,“實在不行,我去鎮上找家大排檔,擺一桌?”
駱鐵匠道:“也只能這樣了……”
“哎呀,何必這麽麻煩?”楊若晴打斷了他們的話,
“去天香樓吧,到時候把你們周家的親戚朋友,還有裡正和村老都請過去,大概幾桌得樣子,你提前核實好人數送過來給我,我來籌辦。”
“這酒席,就當是我們老駱家,你的大舅家,對你們小兩口新婚,以及分家的道賀。”
“其他道賀的禮,就都一並算在這裡面了,成不?”楊若晴問。
像這種分家,結婚,親戚們是要送禮的。
楊若晴不想去周家村,選在鎮上酒樓,橫豎就是花點錢,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