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就你一個?你表哥呢?”

　駱大娥問。

　周霞朝東屋那邊抬了下下巴。

　坐在那自顧自的把老虎肉吃了個見底。

　駱大娥順著周霞的指引也朝東屋瞅了一眼，見關了門，惱了。

　過去就要拍門。

　被周霞用眼神製止。

　周霞朝著東屋的屋門，柔聲勸著她娘:“娘，你別打擾表哥歇息，他趕了一日的路累壞了呢！”

　駱大娥回過神來，揚聲道:“你這閨女，怎忒心疼人呢?好好好，讓他睡，這下你放心了吧?”

　“嘻嘻，多謝娘。”

　“娘，我幫你收拾碗筷去。”

　“好嘞，我閨女怎忒勤快呢?這往後要是誰家娶了呀，真有福氣咯……”

　母女兩個一唱一和，去了灶房。

　東屋裡，駱風棠不想聽，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翻了個身，睡得有些心煩氣躁。

　今夜是怎啦?

　照理說應該很累才對。

　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越是強迫自己入睡，就越是清醒。

　腦子裡，翻來覆去，全都是晴兒的身影。

　瞪他，嗔他，擰他，瞟他……

　她抿嘴笑，她捧腹笑，她壞笑，她偷笑，她狡黠的笑……

　駱風棠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睜著眼睛盯著昏昏暗暗的老布帳子頂蓬，咧著嘴傻笑。

　想到最後，實在忍不住。

　那股想要去找她的衝動，越發的強烈起來。

　明知她應該快要睡下了，就是想去看看她，或者看看她睡覺的屋子。

　他或許才能平靜下來。

　駱風棠翻身而起，大步來到門後面，剛拉開門栓，就聽到灶房的腳步聲往堂屋這邊傳來。

　姑姑和表妹過來了?

　他趕緊轉身，來到屋子的後窗那裡。

　推開窗戶，悄無聲息跳到了屋子後面。

　不想被發現，他選擇翻了後院的院牆遁走了。

　屋外新鮮的空氣湧進肺裡，他整個人都更清醒了。

　邁動開步子，在夜色的掩護下，一陣風似的朝著村北頭老楊家那邊奔去……

　……

　駱大娥偷摸著把耳朵貼到東屋的門上。

　聽了下，然後，趕緊又回了灶房。

　“霞兒，我方才去聽了，裡面沒有鼾聲，你表哥怕是還醒著呢。”

　駱大娥壓低了聲，興奮的道。

　周霞站在鍋台邊，手裡端著一隻洗腳的木盆。

　聞言，她的眼底露出一絲滿意。

　“趁著大舅還沒家來，咱趕緊動手。”周霞低聲道。

　駱大娥點頭，拿來舀水的葫蘆瓢。

　把鍋裡的熱水，一瓢一瓢舀到木盆裡。

　駱大娥邊舀邊忍不住問周霞:“霞兒，這是法子，當真能成嗎?”

　周霞道:“娘你先前燒飯那會子，有沒有照著我交代的去做?”

　駱大娥趕緊點頭。

　“我把你交給我的那啥……”

　“合歡草。”周霞提醒。

　“對對對，我照著你說的，把合歡草的汁水掐出來，抹在你表哥的碗裡和筷子上。”

　“無色無味的，你瞧，他先前吃飯不是沒瞅出端倪嘛！”駱大娥得意的道。

　周霞暗暗點頭。

　可惜這會子是春天，合歡草還沒成熟。

　若是等到秋天成熟結了花籽，磨碎了攪拌在飯裡面，那效用才真叫一個明顯呢！

　周霞道:“光是那碗筷裡弄的一點汁水，還遠不夠。”

　“那怎辦?那不是瞎忙活一場嗎?”駱大娥問。

　周霞勾唇一笑，看了眼手裡的木盆。

　“等會把大舅喝剩下的燒刀子攙和到這熱水裡面，端去給表哥燙個熱水腳。”

　“兩下一觸及，合歡草的藥效就會上來了。”她道。

　駱大娥恍然。

　“還是我霞兒聰明，我就想不到這些。”她道。

　很快，駱鐵匠珍藏著的燒刀子酒就被她拿了過來。

　周霞一邊把酒往水裡兌換，臉上勾起志在必得的冷笑。

　她不想再等了。

　表哥的眼裡壓根就沒有她。

　撒嬌裝柔弱示好，對別的男的，或許百試百靈。

　可對表哥，卻是半點用處都沒有。

　既如此，那就別怪她來猛的。

　等會，她就把這盆加了酒的洗腳水送進去給表哥燙腳。

　然後，酒勁兒從腳底板鑽進去，激發他體內的合歡草的藥性。

　他這麽血氣方剛的，那藥性發作起來，行為肯定不受控制。

　到時候，只要他對她做出冒犯的行為，她就驚叫，哭，求饒……

　‘驚動’了娘。

　娘衝進來，剛好撞見這一幕，讓娘大鬧起來。

　哼哼！

　大舅是老實憨厚人。

　表哥也是善良剛硬的性子。

　這樣欺負了她，讓她蒙受了委屈，大舅肯定會壓著表哥對她負責，給一個交待的！

　到時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嫁給表哥了。

　就算是做小，也可以湊合。

　只要她能名正言順留在表哥身邊，有的是機會趕走那個楊若晴。

　周霞這邊打定了主意，又跟駱大娥詳細的核對了一下等下的步驟和細節。

　然後，周霞信心十足的端起洗腳盆，朝著東屋走去……

　……

　楊若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腦子裡面，正在構思著怎樣才能把周霞母女給趕出老駱家。

　這時候，屋後面的窗戶底下，突然傳來一聲異動。

　雖然極其輕微，可在這安靜的夜裡，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野貓?還是耗子?

　抑或是賊?

　電光火石的瞬間，她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念頭。

　等到念頭暫落下的時候，她的人，已悄然無息到了窗戶底下。

　手裡，多了一根棍子。

　這窗戶，沒插緊。

　因為現在過了清明，氣溫回升，她喜歡把窗戶留些縫隙。

　好讓新鮮的空氣吹進來。

　眼睛貼著那窗戶底下的縫隙朝外瞟去。

　窗戶外面，是院牆。

　月亮天，除了那根用作晾曬衣物的橫竹竿，啥都沒有。

　許是她多疑了吧。

　她剛要收回視線，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條人影投在那邊的地上。

　影子雙手枕在腦後，像是懶洋洋斜靠著牆壁。

　熟悉的身姿動作……

　“棠伢子！”

　她朝窗外輕喚了一聲。

　那影子愣了下。

　隨即便一閃而過。

　下一瞬，他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窗下。

　“晴兒，你還沒睡?”

　他壓低聲問。

　聲音裡有著難以掩藏的興奮和激動。

　“快進來。”

　她道，把窗戶推開，看著他身手敏捷的從窗戶外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