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們！”

　“我就是個罪人，我該死……”

　他笑著笑著，笑得聲音都哽咽了，眼淚嘩啦啦往外流。

　他掙扎著坐起身子，過來拉楊若晴的手臂。

　“楊姑娘，你殺了我吧，求求你！”

　“我就是個罪人，我生無可戀，你殺了我，幫我解脫吧……”

　楊若晴皺緊了眉頭，一把奪下他手裡的酒壇子，用力砸在地上。

　飛濺的酒水，灑在她的裙子上。

　她渾然不覺，指著王陵的鼻子，大聲道:“我過來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你若還是個男人，就給我擦幹了淚認真聽我把話說完！”

　王陵還在那傻笑，邊笑邊搖頭。

　家破人亡，生無可戀。

　再重要的事兒，都不重要了……

　楊若晴沒理睬他，整理了下思路，往下說。

　“我去查過了，半個月前燒毀的那家勾欄院，遇難者的屍骨裡沒有小女孩！”

　“也就是說，你女兒，她沒有被燒死，很可能還活著。”

　“她在等著你去救她。”

　“你不能自暴自棄，你要振作起來。”

　聽到楊若晴的話，王陵怔住了。

　他豁地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

　雙手下意識抓住楊若晴的手臂。

　“楊姑娘，你說啥?我沒有聽錯吧?你再說一遍?”

　“我女兒沒死?那她現在哪裡?我要去找她！”

　王陵迭聲追問著，渾身忍不住的顫抖。

　楊若晴的手臂被他抓得有些痛了，她暗暗皺了下眉。

　邊上一直沉默著的駱風棠趕緊過來。

　“王兄，你冷靜一點，聽晴兒把話說完。”

　駱風棠安撫著，手下卻不動聲色的把王陵的手指，從楊若晴手臂上移開。

　王陵的眼睛，一直盯著楊若晴，期待她的下文。

　楊若晴道:“我只是查出你閨女沒有被燒死，但她現在流落何處，我也不清楚！”

　她如實道。

　聽到這話，王陵眼底剛燃起的一絲光亮，又熄滅了。

　“茫茫人海，我要找我閨女，大海撈針啊……”

　他又痛苦得抱住了頭。

　楊若晴道:“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你若是放棄了，就真的啥都沒有了！”

　王陵不說話，咬著牙，似乎把她這句話聽進去了的樣子。

　楊若晴接著道:“李財主是罪魁禍首，可是那個慫恿他喝人腦漿的道士，也是幫凶！”

　“你兒子的死，那個道士也有責任！”

　“王陵，你的閨女在等著你去救她。”

　“你的兒子，還等著你為他報仇雪恨。”

　“你的肩上，還壓著這麽多責任，你怎麽有功夫在這裡買醉，自暴自棄?”

　“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還是不是一個父親?為了你的兒女，你必須振作起來！”

　最後話音落下的時候，王陵終於抬起了頭。

　山風吹拂著漢子花白的發，映襯著那張憔悴的臉，愈發的滄桑悲涼。

　可是——

　漢子的眼神裡，卻多了很多東西！

　那是翻湧著的仇恨！

　是對女兒的牽掛！

　是生機，是希望，是痛苦和絕望後，新一輪的期待！

　“楊姑娘，你說的對！”

　長久的沉默後，王陵終於開了口。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但卻透出一股堅定和執著。

　“我兒子仇還沒報，我閨女還等著我去救她。我不能死，不能！”

　“不管這天下有多大，我一定要找到我閨女！”

　“王兄！”駱風棠拍了下王陵的肩膀。

　“我有個提議，想問問你的意思。”他道。

　“駱兄弟請說！”王陵道。

　駱風棠沉吟了下，看了眼楊若晴。

　得到她的暗暗點頭後，駱風棠對王陵道:“憑著你一人之力，想要找到你女兒無疑大海撈針。”

　“但如果你站得高，有權有勢有人脈。”

　“撒下天羅地網去找你閨女，必定事半功倍。王兄你覺得呢?”

　聽到駱風棠問，王陵訝了下。

　漢子的眼底露出一絲遺憾。

　“我也想啊，可是，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一沒錢二沒勢，也就是會點偷盜的技巧罷了。”

　“往上爬?談何容易！”

　駱風棠道:“好男兒，就當建功立業。”

　“於公，於私。”

　“我已決計去從軍，真心相邀王兄一同前往。”

　“待到他日我們建功立業，到那時，查探，報仇，將引刃而解！”

　“我和晴兒，也會竭盡所能，助王兄一臂之力！”

　“不知王兄，意下如何?”駱風棠問。

　王陵目光深深地看著駱風棠。

　突然，他後退了一步。

　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對駱風棠和楊若晴二人跪了下去。

　駱風棠大驚，隨即扶住王陵。

　“王兄，你這是做啥?萬萬使不得！”

　王陵卻掙扎著跪了下去。

　“兩位，大恩不言謝。我王陵這條命，往後就是你們的了！”

　……

　安頓了王陵，楊若晴和駱風棠回到了長坪村。

　“這些時日好累，勞心勞力的，今個你哪都別去了，就在家好好歇息！”

　駱風棠把楊若晴送到巷子口，溫聲叮囑。

　楊若晴點點頭:“你也一樣，家去好好歇息一番。等到參軍了，就更累了。”

　他輕笑了聲。

　“我年輕，不怕累！”

　他道。

　“年輕的時候多累一些，闖出一番名堂來，將來，咱們就能早一些輕松。”

　她笑了。

　“這話，很有道理呢。”

　“好，那就讓咱一塊努力，將來一切穩定了，咱一起去外面走走，遊遍各地的風景，吃遍各地的美食！”

　她興奮地說道。

　眼前仿佛勾勒出一幅幅美好的畫面來。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仿佛被她的情緒感染了。

　唇角也忍不住的揚了起來。

　多麽美好的畫面啊。

　不管在哪裡，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

　陳屠戶家該賣的田地， 全都作價賣出去了。

　後院的雞鴨豬牛，也都處理了。

　家裡能折現的家具農具啥的，也都甩賣了。

　總算是湊齊了十四兩銀子，送到了楊華忠家。

　楊華忠把銀子，又親手交給了楊若晴。

　楊若晴再把長庚他們喊過來，照著當初算好的價格，把賠償金跟大家分了。

　長庚和桂花拿著手裡的銀子，激動得不曉得說啥好。

　從前村裡人沒少被陳屠戶家欺負，莫說賠錢了，就是軟話，也甭指望聽到半句。

　現在不同了。

　不僅服軟，還賠了錢。

　都是晴兒的功勞，是晴兒給大家夥撐的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