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薑頭點點頭，接著又笑呵呵問:“專門回來操辦小孫女兒的滿月酒吧?”

　楊華洲再次‘嗯’了聲。

　“我自個倒沒親眼見著，不過聽他們說小家夥長得可招人稀罕了，白白胖胖，跟年畫裡的福娃娃似的，就跟當初老三家那孫女兒差不多，可喜慶了哦?”

　老薑頭又伸了個頭過來攀談，在誇楊華洲家孫女的同時，順口也將楊華忠家的孫女福娃給誇了一遍。

　楊華忠跟楊華洲對視了一眼，楊華忠淡淡一笑，楊華洲則點點頭，“嗯，就那樣吧，小孩子家的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老薑頭也跟著點頭，“對對，肯定會平安順遂的，你們都是有福氣的人家，祖上積德，後輩享福。”

　又是一番誇讚吹捧的話，求和的話語一句沒有，字字句句裡的求和意思卻又清晰的傳遞給了楊家兄弟。

　楊家兄弟對視了一眼，楊華忠在楊華洲眼中看到了那份堅定，楊華忠心裡有數，清了清嗓子，對老薑頭和薑二說:“今個夜裡過來，我主要是以媒人和裡正的身份。”

　“當初承蒙你們看得起我，讓我給薑先俊和綿綿保媒，如今發生了一些事，女方這邊覺得這門婚事不合適，打算退婚。”

　退婚?

　薑家爺仨面面相覷，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薑先俊更是猛地抬起頭來，面上血色退盡，一雙眼睛瞪成了牛眼。

　昔日那個清俊的少年郎，此刻面孔逐漸扭曲。

　“老五，是我們薑家做的不好，你再給我們薑家一個機會，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吧！”

　薑二搓著手，跟楊華洲那可憐兮兮的央求，腦門子上的白紗布還沒拆去，也不知道裡面是不是急得冒出了熱汗，反正他好幾次抬手習慣性的想要抹汗，卻碰到了傷口，痛得眉眼擠在一起。

　楊華洲目光冷冷的盯著薑二:“今夜我過來就是要當面問問你，當初你拍著胸膛跟我保證的那些話，都是放屁不?”

　薑二愣住了。

　當初自己保證的那些豪言壯語在耳邊飄過，每一句都是諷刺。

　楊華洲拿手指頭敲著桌面，“身為一個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釘，我信了你，可你呢?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作為一家之主，你無法約束你婆娘，你讓我閨女受了委屈，還沒進門就鬧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你讓我還怎給你機會?這擺明著是一個火坑，是人都不會把自個閨女往裡跳！”

　薑二被楊華洲指著鼻子訓，訓得面紅耳赤，辯解無力。

　他身後，薑先俊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楊華洲跟前。

　“嶽父大人，是我不好，是我沒能保護好綿綿讓她受了委屈。”

　“求嶽父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我一定將功補過，好好對綿綿……”

　楊華洲原本還想好好訓薑先俊一頓，結果薑先俊這一跪，讓他的心突然就有些發軟。

　這女婿，當初他是真的中意啊！

　模樣標致，身板好，品行端正，脾氣也溫和，知根知底，又是家中的獨子。

　可是，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這孩子優柔寡斷，是大孝子，正所謂忠義不能兩全，他對他母親太過孝順，言聽計從，而他母親偏生又太強勢，這樣的情勢下做他的妻子勢必就要受委屈。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話粗理不粗。

　“先俊啊……”

　楊華洲剛啟口，突然斜側廂房裡衝出一個人影來，直奔薑先俊面前一把將他拽起來:“先俊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爹媽還沒死呢你怎能跟那些不相乾的人下跪?不就一個女人嘛，有啥值當你下跪去求的?你還有沒有點骨氣?”

　衝出來的人是薑母，她今個一整天都在跟薑二鬧脾氣，衣裳不洗飯不燒倒在薑先俊床上睡了一天了。

　這會子披頭散發朝薑先俊大喊大叫的樣子，就像一個瘋子。

　桌邊的幾個男人臉色都很難看。

　老薑頭氣得臉都青了。

　他惡狠狠瞪著薑二:“是哪個讓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跑出來了?你、你快些把她弄走，丟人現眼。”

　薑二面紅耳赤，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到薑母跟前:“你、你別跟這丟人現眼，快些回屋去！”

　薑母滿肚子的氣沒處泄，扭頭朝薑二這撒潑:“你們老薑家的爺們是不是都不長骨頭的?不就是一門親事嘛，咱先俊這麽標致還怕找不到媳婦兒?值當你們這樣跟人低三下四?我呸！”

　“男人做事女人甭管，回屋去！”薑二指著西廂房又加大了嗓門吼。

　薑母愣了下。

　進門至今薑二從未這樣吼過自己，即便當初自己跟他老娘吵架，把婆婆氣得病倒在床，她都懶得過去伺疾，都是薑二自己來來回回的服侍婆婆，他雖然抱怨過，卻從來沒有像這樣大嗓門吼過她。

　尤其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吼自己，讓自己沒臉，這種事情更沒有。

　“老娘就不回去，老娘就要管，薑二你能拿我怎滴！”

　薑母推開旁邊小聲勸著的薑先俊， 雙手環抱，本來就線條凌厲的眉毛更是抖起來。

　薑二氣得整張臉都紅了，喉嚨裡呼啦呼啦喘著粗氣，好像有人拿著一只打氣筒正從他菊、花裡打氣進去，將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和眼瞼那兒驅趕。

　這種情況，若是楊若晴在旁邊，估計得往高血壓上面猜測。

　但此刻在座的人連血壓是啥玩意兒都不曉得，更不提中風偏癱了。

　薑母懶得搭理紅臉薑二，扭頭朝楊華忠和楊華洲那擺著手尖著嗓子嚷嚷起來:“我曉得你們老楊家厲害，在村裡隻手遮天，我們薑家不高攀你們老楊家，就算結親了像我們先俊這樣的好脾氣肯定也不被待見，指不定跟上門女婿差不多要指使他乾這乾那的，這根高枝兒我們老薑家不高攀了……”

　“這個混帳婆娘放的啥屁，老二，你管一管！”老薑頭氣得拍桌子。

　薑二站在那裡，臉膛持續發紅，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眼睛裡也在繼續充血，就跟練蛤蟆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