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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氏在邊上替她解釋:“這老母雞是你們大嫂養的，原本是下蛋給大房幾個孫子孫女吃，這趟去探望梅兒，你們大嫂也算是豁出去了。”

　孫氏和鮑素雲又悄悄交換了個眼神，大嫂確實是豁出去了。

　問題是，這麽大隻的老母雞拿去賣也得賣一百多文錢呢，就算大嫂豁達舍得，永青答應?

　這是一個疑問。

　“時候不早了，咱過去吧！“

　隨著譚氏一聲令下，孫氏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了鮑素雲幫忙拿著，自己則伸手過來扶住了譚氏。

　譚氏也沒拒絕孫氏的攙扶，婆媳四個出了屋子。

　劉氏就蹲在對面西屋門口迎著東升的日頭嗑瓜子，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耳朵卻支楞著隨時捕捉來自東屋的動靜。

　看到這婆媳四個出了屋子，扶的扶，拎的拎，提的提，好大的陣仗呢！

　劉氏把手裡最後一顆瓜子嗑完，起身也笑眯眯湊上前來。

　“我也一塊兒去瞅瞅吧，順帶勸勸梅兒。“

　譚氏橫了劉氏一眼，“你去也可，勸梅兒的事兒就拉倒，去敲打幾句紅梅和大白這個可以有。“

　劉氏立馬屁顛起來，老實說，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去勸人。

　她喜歡拆台，喜歡敲打，喜歡挖苦喜歡嘲諷，喜歡看到別人吃癟。

　婆媳五個穿街過巷，在村民們打量的目光中來到了老王家。

　老王家屋門和窗台上貼著的大紅喜字還在呢，但那婚慶帶來的喜氣勁兒卻早就跑了個沒影兒。

　院子裡安靜得很，婆媳五個進了院子都沒個人出來搭理下。

　劉氏於是扯著大嗓門吆喝了起來:“梅兒，梅兒你在屋裡頭不?“

　在劉氏扯開大嗓門的時候，孫氏下意識是想勸劉氏小點兒聲的，畢竟紅梅這兩天據說很虛弱，一直臥床休養。

　但孫氏想起來的時候譚氏特別交待給劉氏的差事，就是過來敲打紅梅和大白的，所以劉氏這大嗓門應該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要讓紅梅不能好好歇息，讓紅梅曉得老楊家過來人了。

　哎，這是何必。

　孫氏心裡很無奈，也只能選擇沉默。

　幸好劉氏才扯了兩嗓子，楊華梅和大白就都同時從堂屋和邊上的廂房裡出來了。

　母子兩個都從不同的方向朝院門口這迎了過來。

　楊華梅走在前頭，臉上有些意外，強撐著露出熱情的笑容來。

　大白跟在楊華梅身後，比起前陣子禮客時他的從容灑脫，自信熱情，這會子的他縮著肩膀，底氣明顯不足。

　因為他從譚氏的臉上，看到了四個大黑字:來者不善！

　濃縮成兩個，那就是:找茬！

　果真，到了近前，譚氏直接就越過楊華梅，將話題引到了大白身上。

　“我們是專門來看望你那個不省心的婆娘的，人在哪呢?“

　大白心裡叫著不妙，臉上陪著小心翼翼的笑。

　“嘎婆，幾位舅媽，多謝你們惦記，紅梅她吃過藥剛睡著了……“

　換做一般人，肯定是說那算了，等回頭她醒了咱再瞅瞅。

　但譚氏是一般人嗎?

　“睡著了就喊醒，你幾個舅媽不曉得多忙都抽空過來了，怎，她一個外甥媳婦還要擺架子不成?沒那個理兒啊！“

　大白慌了，連連賠笑說好話。

　“嘎婆，舅媽們，紅梅是肯定不敢擺架子的，她壓根就不曉得你們來了。是我見她喝了藥難得睡著，就讓她多睡一會兒罷，大夫也說了，得靜養……“

　譚氏雙手掐腰，一口陳年老痰啐在大白那張引以為豪的白淨秀氣的臉上。

　譚氏還戳著大白的額頭破口厲聲厲色的數落起來:“我呸，我們帶了這麽多東西大老遠過來看她，你倒攔著不讓進，怎?她是皇娘還王母娘娘啊?見一面比登天還難?“

　大白被戳得連連後退，口中更是各種解釋。

　“嘎婆，這真不是紅梅的意思，她啥都不清楚，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啥意思啊?合著你覺著咱幾個都不夠格去見你那精貴婆娘?合著你怕咱幾個要生吞活剝了她?“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兔崽子，前幾日帶著她上老楊家蹭吃蹭喝蹭見面前錢的時候比誰都積極，這會子錢到手了甩臉就不認咱這些親戚?“

　“得，把見面錢給老娘吐出來，咱一拍兩散往後老死不相往來！“

　看著譚氏舉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大白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而且看著手掌在不停的變換角度，似乎隨時都可能變成一隻大巴掌拍在他的臉上，大白無奈到不行，只能跟楊華梅那求助。

　“娘，你幫我勸勸嘎婆啊……“

　楊華梅先前一直沒吭聲，其實也是存著一些讓譚氏教訓大白，順便給屋裡躺著的那位一些警告的小心思在。

　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楊華梅也不忍心一直看著譚氏為難大白。

　因為在楊華梅的心中有個想法，那個想法或許跟天底下絕大多數的母親的想法一樣。

　兒子是無辜的，媳婦才是罪魁禍首。

　就算兒子做了啥出格的事兒，那也是被媳婦給挑唆的。

　所以楊華梅走了過來，擋在了譚氏和大白的中間。

　“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別再為難大白了，他已經曉得錯了，再者，他也是被某些人枕邊風給吹的……“

　“娘， 紅梅沒有給我吹啥枕邊風……“

　“沒給你吹，你們會在祠堂裡搞那一出?“

　楊華梅恨恨的瞪著大白，“你爹屍骨未寒，你做長子還有重孝在身，跑去祠堂那種地兒當眾打情罵俏，你腦袋是進水了還是被驢踢了啊?虧得我前陣子逢人就誇，說你長大了懂事了，你、你可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大白耷拉著眉眼，百口莫辯。

　他也清楚此時此刻，不管他說什麽都沒用，多說多錯，而且，但凡他多幫紅梅說一句話，娘和嘎婆的怒火就會更勝一分。

　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楊華梅數落了幾句，看到大白不吭聲了，也就不忍心再說了，轉而又去勸解譚氏。

　再然後，孫氏和鮑素雲打圓場，把東西塞到大白手裡，讓他拿去收拾起來。而她們自己呢，則跟楊華梅一塊兒扶著譚氏往堂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