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桂玲扭身小跑著去接孩子去了。

　這種時候，只有孩子才是開心果，才能衝淡鮑素雲心裡的失落。

　就好像上回小安和何蓮兒成親後回了慶安郡，當時孫氏整個人也像丟了魂兒似的，幸好峰兒，福娃，嬌嬌他們幾個都在跟前，纏得孫氏根本就沒工夫去失落。

　等到過了兩天，自然就好了。

　楊若晴回到前院堂屋，發現楊華忠幾兄弟正陪著老楊頭在堂屋裡抽煙，喝茶，拉家常。

　楊華明在那問楊華洲:“老五，你之前是娶媳婦兒，那是往家裡添人，肯定熱鬧，這會子是你頭一回嫁閨女，怎樣?這滋味如何啊?”

　楊華洲手裡端著茶碗，卻老半天都沒有要喝的意思，臉上也是苦笑連連。

　“怎說呢?本是大喜的日子，可我卻覺著這個地方空落落的！”

　“想哭吧，又哭不出來，想笑吧，又好像被啥東西給壓著，心頭沉沉的，嘿~”

　楊華洲都有些不好意思描述自己的心境，這種感覺很陌生。

　楊華忠默默給自己點燃了旱煙，深吸了兩口，又噴出一口煙霧。

　“老五啊，你這心境，三哥明白，”

　“當初晴兒嫁到駱家，我這心情也跟你差不多，空落落的！”

　楊華洲頗有點激動的望向楊華忠，宛若遇到了知音。

　而就在這時，楊華明卻笑了。

　“我說三哥，你就別湊這個熱鬧啦，你家和駱家就隔著一扇院牆，那院牆還是共用的，你有啥空落啊?”楊華明問。

　楊華忠滿臉真摯的說:“是真的，雖然距離上很近，可心裡上卻還是避免不了的空落，總覺得……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閨女，打從那刻起就不再完完全全是屬於自己的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甚至，甚至還有點嫉妒自己的女婿，可明明女婿還是我自己給幫忙挑的……”

　楊華洲跟著點頭，“三哥，你簡直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你把我心裡的感受全給說出來了！”

　楊華忠朝楊華洲鼓勵的笑了笑，這老兄弟倆在這一瞬間突然感情升華成了難兄難弟。

　楊華明看到他們倆這樣，搖著頭髮笑，“我說你們倆這是怎啦?大老爺們的怎搞的像個娘們膩膩歪歪?”

　“這不是膩歪，嫁閨女就是這種感覺，折磨人。”楊華忠糾正說。

　楊華明這下笑得更誇張了，“我說三哥，五弟，這屋裡論起嫁閨女最多的人，那可是我，荷兒，菊兒，三丫頭，我可是連嫁了三個！”

　“三丫頭更遠，倉樂縣呢，我這個不也好好的嘛！”

　楊華忠和楊華洲面面相覷，只能苦笑。

　這時，老楊頭放下手裡的茶碗，鄙夷的目光掃向楊華明:“人跟人不一樣，這世上像你和劉氏那樣沒心沒肺的爹媽，也是少數！”

　“三丫頭都快要生娃了，你們兩口子都沒半個人去瞅一眼，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你這會子看到你三哥和五弟那樣，你覺得好笑，其實最好笑的不是他們，是你！”

　老楊頭這一頓懟，那是一點情面都不給，直接把楊華明懟得面紅耳赤。

　“爹，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可笑?我哪裡可笑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三個丫頭拉扯大，我容易嘛我！”

　“你就是個便宜爹，養育你三個閨女你花了多少心思，你自個心裡清楚！”老楊頭說。

　楊華明齜牙咧嘴，“我三個閨女難道是喝西北風，靠著牆壁長大的嘛?”

　“我這個便宜爹不花心思在閨女身上，難道是你們幫我養大的?沒有我拉扯，她們憑啥長大?爹你別把話說絕！我不服！”

　老楊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楊華明惱怒，誰讓他竟然在那問下吃大糞的話呢?

　嫁閨女，做爹的心裡的難過，不比做娘的少！

　想當初梅兒嫁到老王家，自己……躲起來偷偷的抹淚啊！

　楊華明打量著老楊頭那變幻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什麽。

　臉上的羞惱也在瞬間轉化成促狹，他指著老楊頭說:“哈哈，我曉得爹你為啥要這樣針對我了，搞了半天你是在幫三哥和五弟，因為你跟他們都一樣，都是心疼閨女，舍不得閨女出嫁的那種，哈哈哈，我明白了……”

　“四叔，人艱不拆，還是好兄弟，好父子啊！”

　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楊若晴也隨即笑吟吟進了堂屋。

　“爺，爹，五叔，你們都在呢。”

　楊華忠朝楊若晴這點點頭。

　楊華洲則跟她說:“突然就閑下來了，不曉得該幹嘛。”

　楊若晴抿嘴笑，“該幹嘛幹嘛唄，早上喝酒喝多了的，回去睡一會兒，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殺年豬，熬年糖，打年豆腐，咱們老楊家要做的事兒還多著呢！”

　楊華洲木然點頭，“那倒是，不過，今年綿綿出嫁了，不在家裡過年，我們五房凡事簡單點吧！”

　突然就沒心情整那麽複雜了。

　楊華忠拍了拍楊華洲的肩膀:“別這樣，綿綿後日就要回門，後日你就能看到她了。”

　楊華洲眼睛亮了下。

　楊若晴又說:“五叔，正因為綿綿出嫁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所以過年的那些東西你才要多準備一份呀，為他們小家也準備一份。”

　楊華洲眼中的光亮更甚了幾分，“對，我怎沒想到呢，他們小兩口過日子肯定是沒有經驗的，我和素雲得幫著籌備起來啊！”

　“瞧瞧， 還是晴兒厲害，這一下子就把你五叔的乾勁給調動起來了。”楊華明說。

　楊若晴莞爾，“還有四叔，你也別閑著，三丫頭年頭到時候抱著小外孫回來住，你又要做嘎公了。”

　楊華明笑著說:“嘿嘿，我盼著是個外孫女！我已經有倆外孫了，男孩子太皮實，我現在就稀罕外孫女！”

　老楊頭指著楊華明:“你呀，得了便宜就賣乖，我都懶得說你！”

　“爹，那我拜謝你別說我，您老還是懶點好，你說起來我招架不住！”

　“我說你是為你好！”

　“求求你還是別了，我差點沒事兒……”

　楊華明和老楊頭父子倆開始鬥嘴了，其他人喝茶，抽煙，聊天，說說笑笑，屋裡氣氛不知不覺又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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